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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围点打援 四 ...

  •   四人商议了片刻便都噤了声,面对面坐着闷头喝酒,泠生机械地举着酒碗一碗接一碗,脑子里却回想着方才商议的方案。若是没有差错,国军一个团已经在转移的路上约莫再过个把时辰便可埋伏东南镇郊蓄势而动。

      现在除去东西两个镇口的防守线,鬼子主要分布在镇南戚家大府和近旁的俘虏营,算上分散在镇中的弟兄,约好凌晨汇合出动,也不过十数人,全力围剿一处,不管成功与否,其他三处听见响动均会前来支援,着实难办。

      遂刚才与赵姓汉子商议,借用他埋伏于镇西口的百人部队突击镇西口防守,不为冲破防御,只为吸引镇中其他三个据点的鬼子注意,转移出人手,同时泠生乘着鬼子无暇顾及的空档联合赵姓兄弟手上的三十余人营救三百俘军。若是成功营救,再放出信号通知镇郊国军冲破镇东防守包围指挥部,等待国军师队进一步转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冷面汉子席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算了算时辰将手中酒碗一饮而尽,起身离席道,“我出门去通知部署。”说罢走出厅堂,飞身一攀竟稳稳地立在院子边墙头蹲住。

      锯子毛喝了点酒,抬眼瞧见那道黑色声影,脑子一热嘴没绷住嗤了一声,“有门不走,显摆吗?”后来又回头一想,现在已入深夜,周遭越发是寂静一片,打开大门难免发出点声响。再者,附近一个弄堂串联着另一个,也不知道转到第几个弯会撞见巡逻兵,自是站在墙头可以看清附近的情况些。无奈话已经说出,抬眼看看泠生和赵姓兄弟皆没有什么反应,知是他俩心中早已一片通透,顿时脸上一窘。

      正说话间,那冷面人竟然轻点下地,返回身来。

      锯子毛笑了一笑,正要挖苦,那人却将酒碗酒罐一收,低声说道,“快藏好,有一列鬼子挨家挨户搜门来了。现在有四个已经在了另个巷子口,马上到了。”

      众人皆是一惊,立马收了桌椅。泠生从鞋底摸出军刀,对着锯子毛使了个眼色,便躲到大门一侧,锯子毛会意拿出菜刀藏在了大门另一侧。那两人也藏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功夫,大门被拍了几响,随后几声不纯正的老乡呼唤,外头叽叽咕咕细语了几声之后,门咣的一声四下两开遮住了泠生和锯子毛,在安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四个身着土黄色防寒盔袄手持刺刀的宪兵摇摇摆摆两前两后走进门来。

      赵姓兄弟和那冷面人打着哈欠狐疑地走出里屋,见着宪兵全身一震立马弯腰赔笑道,“皇军大爷,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吩咐!”

      领头一个鬼子正欲说话,只听后头咚咚两声,立马回头看。只见后头跟着的两人脖颈见已是鲜红一片,睁着眼一声未发地已经倒地不起。那领头抬起刺刀,嘴里大叫八嘎一句,便欲扳动枪板。身旁的另个鬼子更机警些,早已举起刺刀向锯子毛冲将过来,锯子毛前几日脑中一直勾画着自己奋勇杀敌的威武之态,不料会这么快正面遇见真鬼子,一个心悸感觉脚底生了根硬是挪不开步。泠生一个眼尖挺身过来,一把抓住刺刀柄,一阵金属边缘的摩擦感,现下也不觉得疼痛,手上却顿时血涌一片。那鬼子一愣又立马抽出刺刀,向泠生劈去。锯子毛被泠生满手的血一激,浑身冷汗顿时回过神来,甩出菜刀,叭的一声,那鬼子的正脸便像是一个西瓜上插着一把菜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锯子毛得意洋洋地看着泠生,却一眼瞧见领头的手指扣动,又是一惊,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心想没想到老子刚风光完就被打死了,这英雄事迹也太简洁了些。

      却见那领头手指久久未动,张着口却只发出额额的声响,脸上渐渐显出紫黑狰狞之色,仔细一看竟是他的脖颈处被赵姓汉子一只大手从侧方死死捏住,随后膝盖窝被狠狠一提,一个不稳,双腿齐齐跪了下来。冷面人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刀,从那领头的后颈从上而下直直插入贯穿了整个身体。

      那领头的姿态像是求饶赎罪一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已经咽了气,锯子毛嫌弃地用脚一踢,那尸体便蜷缩着保持着跪姿侧倒下来。锯子毛抬眼看看冷面人一脸的平静,心想虽然刚才自己杀的鬼子死相也挺可怖,却是自己情急慌神之下所为,却不似这冷面人沉着冷静地将刺刀直直插入,背后不禁一个冷颤。又转眼看看赵姓汉子面上也是一片波澜不禁,心下想这两个乡野村夫模样的人是见过多少厮杀挨过多少刀尖舔血的日子才练就如此心态。

      不急细想,却见泠生撕下衣角的一片布条,边草草包扎伤口边说道,“后面应该还有人会来,看来计划是要提前了,事不宜迟,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

      赵姓汉子点点头,和冷面人一同三下五除二就将地上四人的衣服扒的干干净净,换上土黄衣服又丢了两件给泠生过来,继而回屋整理装备。

      锯子毛换上军服,抬起袖口闻闻,“这人晚上吃了牛肉,黄牛肉,还是卤的。”又低头看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四具尸体,觉得不妥,遂将尸体一具一具拖进天井里,上面又放下水桶遮挡,嘴里还叽叽咕咕,“这么大还穿尿布,死相太丢面了,要是老子死的时候,定是要穿戴整齐风风光光的,一看就是一个英雄的死法,让徐老大长脸。”转念一思索觉得晦气,打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了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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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生锯子毛与一众人埋伏在俘虏营旁一动不动已经一个时辰,俘虏营是旧时牢衙,月光下白茫茫的一片砖瓦上仅有三五个黑洞洞的窗户,窗户外用铁线拧成一张张网,向里向外凸着刺钩。平平的屋顶上探照灯旁三五个观望的人影来回走动,两个旋转的光源将围墙内照射得如白昼一般。俘虏营外围一圈新砌的一人半高的墙上延伸着高高的铁网,唯一的入口外并排着两行用削尖了的木桩捆绑搭建的护栏。护栏外两名宪兵扛着刺刀来回踱步,也不知高墙内又有多少宪兵把守。

      泠生听见远处隐约的枪击炮响,又见附近时不时有鬼子一列一列地向镇西口跑去,知是赵姓汉子已经发动进攻,突围时机已到。泠生做了手势示意其他人等按兵不动,领着锯子毛匍匐着往前挪动靠近了一些。待泠生递过佩刀,锯子毛两手齐发,一左一右菜刀和军刀齐齐射中那两守卫的前额,泠生两指一挥,乘着探照灯摆到一旁便和锯子毛冲上前去,拔出刀,麻利地将两守卫的尸体拖到暗处。

      锯子毛蹲下身去,待到泠生一脚在肩膀上,猛撑住一口气挺直身来,将泠生托住探出高墙半个头透过铁丝网朝里看去。果不其然,围墙里四周来回巡逻着几列土黄宪兵,估摸牢狱里算上休憩和驻守的还有更多。

      泠生下了身,对锯子毛耳边暗语几句,锯子毛点点头退回埋伏点。泠生弯腰躲过探照灯,又回到大门前,在两门开合处夹了两颗松发雷。回头看看锯子毛举了举手示意,便掏出配枪对着屋顶上来回的三个身影,叭叭叭就是三响,围墙内顿时一片躁动。

      泠生远远躲在一边蓄势待发。只见大门霍的一声打开,两列鬼子还未全部冲出大门搭好枪械,便是轰轰两声血肉横飞。转眼间,后头的鬼子一股脑地冲出来,趴在大门口形成一道紧密的火力封锁线对着黑暗里就是一通扫射,转眼间屋顶上又多了十数个黑色身影朝着探照灯所照之处显出的人形就是一通射击。黑暗中偶尔发出几声闷响,却被枪零弹雨的声响迅速掩盖了下去,一时间火花四溅,双方激战进入胶着。

      锯子毛看着大门口鬼子倒下一批又上一批,便知俘虏营的鬼子已经倾巢出动,无奈人手太少,一时间不能立刻攻了进去,想着其他三方援军会马上到来便想着速战速决,救出俘军便多了人手。好在鬼子现在算是集中,便扯了手榴/弹一个接着一个的扔上前去。

      泠生乘着鬼子前赴后继地冲向大门,便跑到后墙,双手一撑上了墙面,又轻声攀过倒刺得铁网,待到跳进墙内,身上的宪兵服已经拉出好几个大口子。抬眼看屋顶上的十几个人影背对着泠生发疯一般向着前方扫射,泠生握着刺刀跑进前院佯装是宪兵。前院混乱一片,也未引起注意。泠生挤进牢房大门,见仍是有十来个名宪兵把守,心想硬闯是肯定不行,便敬了礼,指指楼顶,抬起刺刀拐上楼去。

      二层高的楼顶上仅剩的五人,三人在前排围成一个扇形把控着机/枪,另二人在其身后填充弹药。一装弹宪兵一转眼看见泠生,用日语大叫了几句,一招手示意泠生赶紧加入。泠生嗨了一声,走到那人近旁,趁人不意,摸出配枪搂过那人便将配枪藏在那人心窝处就是一枪,轻轻放倒,假装那人是被前方流弹击中,又同样地方式放倒另一个填弹士兵。

      不及剩余的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嘴里大声嚷嚷转了枪/口,泠生对着剩余的三人就是砰砰砰连发三枪,瞬间耳旁清净,只剩大门口激烈的炮火声。

      泠生调整了探照灯方位对准大门口的鬼子,又搭上一架狙/击/枪,对着大门口一片土黄色便是一通扫射,门口转眼间又哗啦啦倒下一片。

      一领头鬼子模样的回过神来,转过身举着刺刀指着屋顶的泠生,大吼一声,两管迫击炮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立刻调转了方向,齐齐对着屋顶的探照灯。泠生嘴里喊了一声该死,眼看一枚投掷雷已向脚边飞炸开来。

      泠生抱起手旁的一具尸体,一个翻滚到墙侧,纵身一跃便从屋顶上飞跳了下去,余光瞄见大门口火光间,锯子毛带领着人已经冲了进来。

      虽是身下有尸体垫着,当失重的身体被地面震开的一瞬间,泠生却觉得身体被拍扁般的疼痛,可那疼痛仅仅维持了一刹那,连同着越来越多的冲啊的声音,恍惚间也被耳朵深处嗡嗡的声响所取代。

      泠生闭着眼咳出两口血沫,再也无力动弹,混混沌沌中浮现出婉清模糊的蹙颦眉眼。这大约便是快死了的感觉吧,泠生想,所以还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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