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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修】咸阳 ...

  •   第十七章【修】咸阳

      他从宫殿中退出来,对于刚刚听到的消息心里的担忧总算是消下去了些,面上不由得放松柔和了几分。他边向宫外走去,边对他行礼的宫人们含笑点头。

      “大哥看起来这么开心,那小弟定是安然无恙了吧。”转过一角,少年的讥讽声便在身后响起,让他皱眉。转身看去,着一身紫衣的男孩,挑着凤眼,眼角带着讽意地看着他。他面容俊美,只是眉眼间的戾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让他显得有些阴郁。

      “将闾,你不该在这儿。”他皱眉地看着他,沉默半晌后开口道。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被唤作将闾的男孩发出一声嗤笑:“怎么?只能大哥一人关心小弟,我就不许了么?”

      若是真的关心,就不会在事发这么多天后才来问。他心里默默地反驳,口上却提另外的事:“此刻你应该在宫里听你的老师授课,而不是在这里游荡。趁父王没有发觉,赶紧回去吧。”

      “只要大哥不说,父王又怎会罚我呢。”将闾眼波一转略带挑衅地看着他“扶苏大哥这么好,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弟弟受罚呢?”

      他沉默地看着将闾在自己面前耍滑,觉得并无再跟他待下去的必要,准备抽身离开。将闾看出了他的想法,也不拦他,只是在背后讥笑道:“大哥,你真放心那受宠的小子回来么?”

      “父王在众多子女中,最疼爱的就是他,此次被劫回来,肯定会更宠爱得没底线。你真的放心他回来?这一回来,说不定你那位子会真的没了哟!”

      “大哥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将闾的话语毫无情面,仿佛是一只手,瞬间拉扯出埋在他心里藏得深厚的痛楚,疼得让他呼吸一窒。他并不像将闾那般执念于太子那个位子,父王的宠爱才是最让他渴望又不敢奢求的。

      自记事起,父王对他就百般苛求,冷言相待。他努力做到父王要求的各种,期盼能换来父王的认同和赞赏的笑颜,可从来都是失望。他很羡慕他的小弟能在父王怀里打滚撒娇得到父王的纵容,得到父王的宠溺,得到他渴望的父爱。

      若说他不嫉妒那是假的,但他身为一国长子,不能有失度量。他不是小孩,早过了与弟弟们缩在父王怀里争宠的年纪。而且他的精力不该放在如何争宠上,他的目标该是这咸阳宫外的天下,是咸阳宫外的百姓身上。

      “将闾,好好回去学习吧,这种话不要再提了。”背对着将闾沉默半晌,他开口提醒道。影密卫遍布宫中各个角落,他自己可以当做没听到,但那些侍卫可不是假的存在。若是父王心血来潮想起,命他们汇报宫中情况,到时候不用多说,将闾会面临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被他提醒的将闾显然也知道影密卫的事,对此只是不屑地冷哼。

      他也不再多言,在将闾阴翳的目光里走出宫外。原本轻松的心境却莫名地阴郁下来,脚步也不再如之前轻盈。

      明媚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一望无垠的碧蓝空中,向大地投下温暖的橘色光芒,咸阳宫在这片光芒中威严壮阔,气势磅礴,仿佛是为天下之主。盛光衬托着它的壮观,却也照不亮它碧瓦朱甍下的暗流涌动。

      ———视角转移线———

      经过简单的沟通后,在月神不出声,十八世子赞同的情况下,星魂派子夜雇了两辆马车,第二日便启程赶回咸阳。因世子身体未痊愈,原本快马加鞭一日半的路程就硬生生地拖成了三日,幸而路上也未再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进行拦截,他们这一番路走得倒算顺利。除却小世子明里暗里想要撤下阿珩的眼纱,都被星魂挡了回去外,一行人的气氛倒不算多诡异。

      就这么慢悠悠又舒适地赶着路,第四日白天他们终于回到了咸阳,阿珩也来到了自下山后中原第二个国家的中心枢纽。她不知道这里将承载她日后多少年华,也不知这里发生的故事会如何在她生命中画上一抹重彩。此刻她只是以新奇的眼光默默地观察着后来屹立千载的城市,将它牢牢地记于心里。

      看着街边走过的老老少少,看着叫嚷着的小贩,牵手走过的祖孙组合,人群熙熙攘攘,一切都是那么地热闹和谐。阿珩打量着他们的神情,脸上不带一丝战乱贫穷的愁苦,洋溢着笑容,与楚国那边的景象截然相反,让阿珩有些觉得不真实。

      “如何?还不错吧?”子夜温和的声音随着车轮咕噜滚过的声音一起响在耳边,拉回了阿珩观察的神思。

      听到子夜询问,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地自豪,让阿珩侧目。这几日里她与子夜同星魂坐一辆马车,她嫌坐在车厢里太闷,于是坐出来与子夜一同赶马车,因此与他熟惗了些。子夜的性格她也摸清楚了一点,温和,忠诚又不失狠厉,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她认识的另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的气质性格与子夜相差无几,但与子夜对比起来,他的温和就显得有些虚假。

      木深。想到他,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若不是经历那事,恐怕她也发觉不了他的真实性格。转念一想到蜀山的人还不知情,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她真挺想看到那刀子捅到他们自己身上时,那群自诩正常的蜀山人脸色会多难看。

      思绪转了千转,也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将那些事按回心底后,她冲子夜笑了笑,手上比出一个‘我很开心’的手势。这是这几日里,她与子夜交流不方便时,子夜提出来的一个方法。用一些简单的手势代表一些简单的话语,这样她就不必用虫摆字,或是在竹简上刻字花费更多的时间。两人之间的交流方便了不少,但因阿珩浅薄的语言功底,她现在也只能勉强听懂子夜用秦语说些日常话语。三日的交流,随着友情增长的同时,伴随着学习的痛苦,而阿珩有些挫败地感觉这种日子还会延长很久。

      见阿珩开心,子夜眉眼柔和一片,嘴角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咸阳是七国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最美的。日后时间多了,阿珩姑娘若是有意愿逛一逛,在下愿意为你引路。”

      不难从子夜的神情中看出他是有多爱这个城市,发自内心以它为荣。阿珩突然有点艳羡。在她没被打入地牢前,她也曾这么以蜀山为豪,发自心底地热爱它。可惜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空梦一场。叔叔的地方,她不能久待,蜀山的家也没了,只剩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仿若浮萍,不知何处能安家。

      将目光投向这繁华的咸阳城,投向熙攘的人群,阿珩心里若有若无地想着。咸阳是否会她的新家。

      马车并不会因她的打量而停下脚步,在青石板上轱辘滚过,向那碧瓦朱檐的宫城驶去。一个时辰后便停在了黑色沉重的大门前。

      高耸的城墙,墨色光滑的墙体,沉重如磐石的大门,穿着玄甲重铠手握长矛神情严肃的士兵,一切的景象给她冰冷庄严的冲击感。这是在蜀山那片没有城墙,自由氛围地方所有没有的。阿珩心里原有些漠不关心的情绪一时间被冲散开。

      “来着何人?”守卫在门前的士兵,长矛相交,拦下了他们前面的马车。那是小世子与月神共乘的马车。

      “十八世子同阴阳家月神,星魂回宫。”前面赶车的人冰冷地开口,他扫了一眼士兵,眼神不带一丝暖意,口罩上的蜘蛛图案显得诡异。

      “恭迎十八世子回宫。”听到答案的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呼喊,声音整齐有力像是重锤般砸在心头上。阿珩不由得坐直了背。

      子夜慢慢收紧缰绳,马匹聪慧地慢慢停下了脚步,车缓慢地滚动着直至与世子所在的马车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阿珩见着子夜收好马鞭,示意她跟着他,便随着他的动作从车板上而下。下来后,子夜又忙着从车上接摆好上下的阶梯,阿珩无所事事,便将目光投向了前面的车。

      那个给她危险信息的车夫,眼神冰冷地从车上跃下,做着与子夜相同的事情。他一身黑色劲装,面带口罩,背上的剑封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杀意与血腥气。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阿珩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她很好奇这人在他的队伍中处于什么地位。

      真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向子夜问到的名字,这时仿佛似有所感应一般,那男人的眼神下一秒就与阿珩对上。与他对上的那刻,阿珩呼吸不由得一窒。那仿若兵器般的眼神化为实质,冰冰凉凉地在她脸上划过,带着森冷的锐意。

      这几日里阿珩鲜少有与他面对面碰上的时候,赶路不提,就算停歇下来休息,这人也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么面对上他,阿珩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人给她过这般压迫感,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反应。

      就在她要做出反应时,真刚又收回了眼神,压迫感如潮水般迅速退下。

      “别逞强。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背后传来清冷的男声,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肩头。原来是星魂从车上下来。

      阿珩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完这一句后,手没放下来,眼神却盯向了正在下车的月神,幽蓝的眸里晦暗难分。见他如此,阿珩也不再吭声。几日里的平和相处,她自然知道星魂没有任何表态之下对月神的敌视。

      有时候她会难免升起几分好奇的心,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明明如此容不下对方却还能笑颜相向,和平共处。中原人的笑里藏刀,也许她永远也学不会。若有所思地从星魂脸上收回眼神。

      随着星魂和子夜的步伐,她向前行进到了前面马车前停下。在所有人的等待下,最后一位,也是全场身份最尊贵的人才慢慢车厢中钻出来。

      他一头黑色卷发,金蓝异瞳的猫眼闪动着亮光。还未恢复的身体致使脸上仍有些苍白,病弱之气添在他身上,在天真的气质上又多了几分令人怜惜。

      胡亥。十八世子。她望着他,想起子夜给她做的简短介绍,想起她救下他时那一副虚弱痛苦的样子,有些感慨。有时候绽放着万千光彩身份高贵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介弱小的平常人。

      她看着胡亥漂亮灵动的眼睛扫视了在场一圈后,又落在了她身上。念起这几日里他对她的各种小动作,抱有的心思,阿珩有些无奈于他的执着。这男孩,倒挺童真的。不像她,早已是滩死水。

      他似乎想唤她,但又忍住了。金蓝双瞳欲言还说的神情,让人心头忍不住一颤。他在真刚的搀扶下,脚步有些虚浮地从楼梯上下来。在跪倒的士兵中,由真刚弯腰搀扶着,一步步向宫廷里走去。

      月神紧随他的步伐,星魂和子夜也迈开脚步跟随,阿珩只好跟了上去。穿过重重宫门,伴着守卫跪倒在地的呼喊声中,她一步步地踏入她从未涉及过的宫殿。壮阔的咸阳宫宛如一头沉睡的雄狮,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带给阿珩全新的感受。

      ———视角转移线———

      袅袅香烟从青铜镂空的香炉中冉冉升起,在空中蜿蜒出一道曲折的行路。风吹而过,树叶交错在一起磨裟出悦耳的声音。穿着暗红宫衣的下人,低垂颈首,迈着小碎步,将新鲜切好的水果无声地摆放上来,再不发一声地退下去不带一丝扰动。

      方正的案桌旁,有两人跪膝相对而坐,羽盖撑起为两人挡下可能会刺目的阳光,投下阴影带来些许凉意。做于其下的两人,一人身着黑色长衫,一头墨发用白玉簪轻挽住,眉眼清冷,举手投足之间难掩王者风范。另一人着一身墨蓝长衣,发冠高系,白皙的脸上留有一些胡须,无形中增大了年纪。两人相对而奕,摆于两人之间的正是七国中流行的六博棋。黑衫男子抬手执起一枚棋子,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仅仅是一抬便让人移不开眼睛。眼睛紧随着手而走,棋子方落下收回手时,才令人回过神来,此局已结束。

      “王上果然是聪慧无双,微臣佩服佩服。”输了四盘的墨蓝衣衫的男子见此,苦笑出声,向黑衫男子拱手。

      被唤作王上的人,抬眼看了看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地轻嗤。随手捻起刚刚呈上来的水果,捻起插(我不知道这词会不会和谐)在上面的木签,将其送入薄唇中。

      咀嚼几下,任水果的清凉水泽在空中蔓延,润喉了几分后,黑衫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有什么事。”

      见终于能进入正轨的墨蓝长衫男子正色道:“微臣已经查出来,是谁绑架了十八世子。”

      黑衫男子,也就是秦王终于肯赏脸抬眼看他,眼皮抬了抬:“继续。”

      墨蓝长衫的男子见秦王没有过大反应,继续道:“此次绑架雇佣了江湖上的‘流沙’组织,凭借组织中白凤凰的轻功,趁我们不察,将小公子带走。并据阴阳家呈上来的情报看,小公子被歹人用的毒是草乌,草乌又只生长于北方。而燕国的余孽逃入北方,还未被处理,在与我国有着深仇大恨的前提下,很难让人不相信此次事件是燕国所做。”

      “但在罗网和微臣的细心探查下发现,此次事件,其实还有他人插手。”

      “谁?”秦王反应终于大了一点。

      “齐国。”墨蓝衣衫男子坚定道“我派出去的人发现齐国大公子与燕国余孽有所交触,很有可能是齐国借燕国来掩盖此事,又或者是两国联手。王上,此事不得不慎重。”

      “如今正交战楚国,若是齐国幡然醒悟要插手,那么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将受到不小的阻碍。”毕竟齐国地广物博,其财力,人力和物力远不是秦国能及的。若是醒悟过来,与其他几国联手,秦国想要攻下他们,又要费很大的力气与时间。一统天下的希望就在眼前,他知道秦王等不了。

      他的话说完,便等待着秦王的反应。只见秦王低垂双眼,看着案上的六博棋,俊美的脸上不现一丝情绪。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听到秦王开口:“那就派人把那最后的燕国余孽铲除了吧。”

      ———TBC———水透雾谜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修】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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