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九章：镜花（上） ...
-
“你知道?”商冽将手中的碟子放回到桌面上,瓷碟的底部和漆着暗红色朱漆的桌面相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咯噔”声,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嗯?什么?”钟夜樽又一次将头埋回了臂弯中,显得有些懒散且浑不在意。
商冽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了他一头温顺的银发。“别装傻,我是问你早就知道了吗?角蝶把你留在神阁真正的目的。”
钟夜樽磨磨蹭蹭地把头抬起来,下巴搁在叠起的双臂上,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秋金之神你是指镜子的话,那我是知道的哦。”
“你居然知道?”商冽的声线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钟夜樽有些苦恼地皱起眉,“不是我说啊,秋金之神,这么明显的事情,我还是能注意到的哦。”
商冽语塞:“可是,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提出来过。”
“这么明显的做法,我觉得没有必要说啊?”钟夜樽终于坐起了身子,用手托着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是男生,我房间里的梳妆台上没有镜子可以理解。秋金之神你和夏火之神不爱打扮,所在的地方没有镜子也可以理解。但是不管怎么说,连湖面上都不能倒印出人影还是太明目张胆了些吧。”
“那你也该是知道的,人长时间活在没有镜子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事情。”商冽的神情那么冰冷,刚才如同初秋的云朵般美好的笑意瞬间退去,只留下了秋末呼啸的寒风。“你是钟家的神血,人类当中,你应该是最明白这件事后果的人。”
“嗯,我清楚。”钟夜樽被商冽如此疾言厉色地质问,却依旧对此事没有多高的积极性。“我还知道,大概神阁中唯一的镜子在秋金之神你这里吧。”
商冽神色微动:“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徴烟?或者是霏姐姐?她们谁曾给过你提示吗?”
“都不是哦。”钟夜樽说到这才抿着嘴,弯起了一个不带任何嘲讽的笑容。“是春木之神。”
“角蝶?”商冽先是一惊,随即果断地摇头否认:“不。绝不可能。是谁都不会是角蝶,你根本不可能在私下里见过她。即使你单独去见了她,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她也绝不可能会透露给你这个消息。”
钟夜樽有些疑惑地看着商冽:“我的确没有单独会见过春木之神,但是,这个和刚才说的并没有关系啊?”
商冽又是一噎,颇有些恼火地反问:“那怎么会是她?你与角蝶的几次见面,我几乎都在场才对,我可是一次都不曾听她谈起过此事。”
“秋金之神你还记得吗?那个前来向你祈愿的女子。”钟夜樽的态度很平静,叙述的口吻也是淡淡的。“当时春木之神说了吧?‘时间的流逝是很快的,只要秋姐姐你不出手,谁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这样一句话。”
“......她说过。”商冽有些不甘心,“就只是这么一句话,你就确定,神阁唯一的镜子在我这?”
钟夜樽摇头,动作轻缓:“当然不是。”
“钟氏史册有记载,人死后会根据生前的功过而被判定下一世的出身,但在人进入轮回之前,人是会暂住在秋金之神你的某一件神器中,等待重生的那一日。”
钟夜樽浅笑,右手轻轻按住宽大的衣袍:“再结合神阁的特点,还有什么比能拘束人灵魂的镜子,更适合做秋金之神你的神器呢?”
商冽快步走到窗前,眺望着窗外,遥远的风景。“你说的没错,神阁唯一的镜子在我这。那是用来拘束那些尚未进入轮回的人类灵魂的神器:金素镜。”
“但是,我不会借出金素镜的。”商冽偏过头来,阳光柔和过后的面部,悲伤却决绝。“钟夜樽,你活得太清醒,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钟夜樽终于怔住了,良久他站起身,缓缓向书阁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停顿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商冽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意。“这种事情,我很早就明白了啊,秋金之神。”
商冽看着他离开,看着他的身影向正南方移动,那里有着徴烟的武阁。
“这算什么?”她站在寂寥的书阁里,目光所及之处,是她尚未收拾干净的画具。“你这算是什么啊?”
“你这算是什么啊?”徴烟对上了这个好不容易哄走,又很快跑回来了的小祖宗也算是没辙了,这才过了多久?一天都没有到的功夫,这就又被赶出来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这当作你和商冽吵架后的据点?我也不兼职做心理辅导。”
“我没有被赶出来啦。”钟夜樽首先先为自己正名,这次是他自己离开的,确实算不得被赶出来这么一回事。
徴烟挥挥手表示敷衍:“没有多大的区别。说到底还是你又怎么招惹了商冽,对吧?被赶出来和你自己走出来,不还是一码事?”
“那不一样。”钟夜樽有些固执地表达己见。
“哦,那就不一样吧。”徴烟没有兴趣在这种地方和他较劲,随意地揭过了话题。“你这次又有什么事了?事先说清楚了,安慰人这种事情,我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不打算做。想让我安抚你脆弱受伤的心灵?那你最好现在就滚回你的偏殿去。”
“夏火之神好冷淡,”钟夜樽说着,却明显没有放在心上。“我是想请夏火之神你帮我看一看,秋金之神为我画的花究竟是什么?”
徴烟这才来了兴趣,身子略向前倾,专注地看着钟夜樽的一举一动。到他转过身来,松了衣襟,让她看清了他背后的图案时,她发出了一声长叹。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无奈的目光与整理好衣装转过身来的钟夜樽对上,也只是更加无奈。“我从没有想到过。在商冽心中,你的评价居然已经如此之高。”
“在她眼中,你居然是开在浑浊人世间的,一朵洁白到不沾染任何尘埃的莲花。”
“白莲,她绘在你身后的,是一朵白莲。”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九章：镜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