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七章：祈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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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听了商冽的问话,没有急着回答。她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细长的Sobranie(注1),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却很快泯灭在空中,连淡淡的烟味都被书阁那淡雅的熏香所盖过。
“没错,从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进入这里以来,已经过去有二十六年了。”
听到这里,钟夜樽有些诧异。说实话,这位女性实在不像是已经年过四十的人,看起来她顶多才二十出头。不过再考虑到她曾经向冬水之神祈愿过美貌的事实,倒也不显得那么难以理解了。
“因为从冬水之神这里我得到了我缺少的美貌,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我的才华,而不用被那些人以外貌为借口踩在脚下侮辱。因为春木之神让我以前的男友,现在的丈夫对我死心塌地,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将美貌化作武器,而不用担心丈夫的不满。我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倒是多亏了神明的力量。”那女子抖了一下右手,烟灰却在洒落到地面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夜樽在这时偷偷瞥了一眼商冽,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冷冽的模样,不过看样子,她很是讨厌香烟或者是不喜这个女子。
“人活一世,能遇上神明一次就足够幸运了。这是我第三次遇到您们,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所以,”那女子一口气将手中的烟吸到了末端。“这次我来向秋金之神您许愿了。”
“让我目前最大的敌对公司的高层死在一场飞机事故中,对您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吧。”那女子的语气无比笃定,她知道商冽不会拒绝,她知道自己会毫发无损地离开,所以她有恃无恐。
商冽拨弄着炉中的熏香,神色淡淡:“没有问题,不过你也应该很清楚自己所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吧?”
“呵呵,您可真会说笑。”女子捏着手里的烟蒂,笑意滞留在表面,“到了我这个位置的人,要找几个黑户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秋姐姐。”一直在旁观的角蝶突然出声了,仿若蜂蜜一般醇厚的甜腻嗓音让人禁不住心生寒意。“我可是第一次听见你在祈愿时这么多话呢。”
“我想怎么做,你还没有干涉的资格吧。”商冽抬了抬眼,气息平常。
“我不过是担心你受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才有这么一问罢了。”角蝶也不甘示弱,纯真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破绽。目光却暗示意味极浓地瞥向了钟夜樽。
商冽无视了角蝶刚刚的话语,她起身,径直走到那女子面前,伸出食指,在女子那薄唇的左下角,留下了一颗朱红的砂痣。
“你可以离开了,花开的时限为十日,但愿你还记得。”
女子摸了摸唇角突起的那一处,脸上带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角蝶见自己被忽略,也只好撇撇嘴,鼓着脸颊带那女子离开。
“那个,请等一下可以吗?”钟夜樽看着她们即将离去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阻止了她们离去的步伐。
看着女子转过身来,钟夜樽紧盯住了她的双眼:“在你眼里,那么多条人命,还不如你能多赚的那些钱财来得重要吗?”
女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少年,会来问她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又一次转身离去,手中的烟蒂随意地抛出。这一次,烟蒂同样在落地前就消失在了空中了。
“人活一世,本就只是为了自己而已。我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得潇洒自在。至于其他人的生死?那与我何干?”
女子和角蝶的身影很快都消失在角蝶打开的门里。她们走后的书阁,陷入了一场尴尬的沉默。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要护着人类吗?”商冽打破了这片沉默。那女子的言行显得钟夜樽一直以来的坚持是那么可笑。
“我以为秋金之神你是懂的。”钟夜樽弯腰,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书本,他抹平了书角的褶皱,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不对,你确实是懂的。”
他微笑的神情是那么率直且真切:“我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行为而改变自己的信仰。个人从来不能代表一个庞大的集体。我不能因为一个两个对世界心生怨怼的人,而去伤害绝大多数心怀善意的人们。”
“自私与奉献,冷漠与温柔,诅咒与祝福。人从来都是矛盾的。没有完全善良的人,也没有完全罪恶的人。人有着不能剔除的缺点,人也有着无可否认的优点。说到底,”他像是自嘲,又像是宽恕一样地笑出了声:“我也还是人类啊。”
商冽的指尖划过生死簿的封面,她微微垂下的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你为什么肯定,我一定能懂?”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秋金之神的时候,有点惊讶。”钟夜樽又坐了下来,将书本搁在了膝头。“因为你不像是一个阅尽了人间生与死的神明。你清高而冷冽,像那秋天的浮云,带着孤独的温柔。你不像春木之神那样极端,也不像夏火之神那样淡薄一切,甚至不像冬水之神那样软和到无法抉择。”
“你像人,秋金之神。”钟夜樽端坐在那,相距甚远,眼底却清晰地倒映出了商冽迷茫中带着冷冽高傲的面容。“你比任何的神明都要像人。”
“正因如此,我才相信,你绝对会明白我的想法。”钟夜樽的语气那么肯定,没有半点犹疑。
“人类将神明束缚在地上之前,包括冬水之神在内的四神中,秋金之神,你才是最爱人的那个神明,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七章：祈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