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七章：祈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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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金之神,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钟夜樽的声音低到连他自己都要忽略过去,他问出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寻求答案,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他原以为商冽不会听到的,但商冽听到了。她抿着唇,目光向照进书阁的那一片阳光望去。她在沉默过后的回答异常坚定:“从来没有。”
她和钟夜樽的目光相接,她又一次重复:“我没有做错,那件事我一点错也没有。”
“嗯。”钟夜樽如释重负地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秋金之神你没有做错,你维护律法的做法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没有错。”他的手自衣袖中伸出,浅棕色的衣袖和他白玉般的手搭配在一起,格外的和谐。“所以不要那么愧疚啊。”
他的手掌贴在商冽的脸上,温热的,那是神明不具备的温度。“你不欠谁的。无论是人还是神,你不欠他们的。所以不要那么温柔地把所有错误都背负到自己身上啊。”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温柔的像是一场泡沫般易碎的梦境。她竟然不敢动一下手指或者开口说一句话,生怕那细微的声响就会打破这美好的瞬间。
“咳咳。”太过刻意的假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钟夜樽缓缓地抽回手,抱着那一捧书在一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那一叠书放在脚边,从中抽出一本开始翻看。商冽神色如常地看向了声源处,角蝶在书阁门口站着,眯起的眼昭示了她不佳的心情。
“有事?”商冽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心虚,正因如此,角蝶的心情才更加阴郁。
“秋姐姐,希望你还记得我说过些什么。”角蝶知道从她这里根本瞧不出什么,于是将视线投向了钟夜樽。结果,角蝶除了他认真看书的侧脸以外,同样一无所获。“算了,反正是或者不是,很快就会见分晓了。时间的流逝是很快的,只要秋姐姐你不出手,谁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呵,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这一点你可以安心。”商冽那冷冽的笑容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变化,“我是神明,这一点我永远不可能忘记。”
“那可不一定啊。”
角蝶突然想起了什么,摊摊手,放过了这个话题:“这个就暂时不提了,比起这个,秋姐姐,有你的祈愿者这件事情更加重要一些。”
话音刚落,钟夜樽的手一松,手上的书先是砸到了膝盖,然后无力地滑落到了地面上,但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有秋金之神的祈愿者?”
“嗯,是哦。”角蝶的下颚微微向上抬起,笑容像猫的女王那样骄傲,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是秋姐姐的祈愿者。”
神明有各自掌管的事物。就像商冽负责刑罚和生死一样。角蝶负责人一切美好与丑恶的情感。徴烟负责人的学业和事业。羽霏负责人的容貌和才华。还有如今居于天阁的众仙都有各自负责的事物。所以相对的,人们愿望的不同,所需要的神明也是不同的。
但是祈愿不是无偿的,是需要代价的。等价交换的原则让人必须为他们的欲望付出代价。
商冽是秋金之神,掌管的是刑罚和生死。凡是有求于她的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所有祈愿者中最为巨大的,而且一般都会关乎到两条以上的生命。
钟夜樽记得大长老在给他授业时曾经提到过一场悲剧。有上百人死在了一场火灾之中,而那场火灾唯一的受益者也在十天后失踪。钟家的人找到了那个受益人的尸体,通过那个人手背上绽放的鲜红的彼岸花,才最终确认了他是秋金之神的祈愿者。那一场凄惨的悲剧恐怕就是他的祈愿所呈现出来的姿态。
大长老的本意是告诉他神明的冷漠无情,他却还从里面看到了人欲望的恐怖。
四神作为实现人类欲望的工具自然是不对的,可是,难道许下愿望的人类就没有错了吗?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可笑,可首先偷鸡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没有成功实施计划的犯罪者仍然要被判刑,那么许下愿望的人也一样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到底,最初的最初,强行开创了一切悲剧的,不正是钟家的先祖吗?失却爱女的伤痛,是他理直气壮地利用自己三个没有太多感情的儿子,最后赔上了一族的借口吗?
人的欲望才是最初的原罪。
他明明在心中那么的明白。可是他终究是人类,终究是在痛苦和绝望中爱着这世间的人类,所以他不会,也不能为四神解下束缚。
“可以进来了。”角蝶的声音穿透了扭曲了空间的大门,一个面色冷淡的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她是钟夜樽来到神阁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类。
那个女子的容貌在凡人中应该算得上出众,不过在一前一后两位女神的对比下,倒也没那么夺人眼球。至少钟夜樽没有关注到她长得如何,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个女子左右两只手的手背上。
那一左一右的手背上分别有着一粉一白的两颗圆痣,那是没有绽放的花朵。
这个人,她付出代价了吗?
钟夜樽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女子。那没有涂抹任何口红的双唇缺少了健康的肉粉色,薄薄的厚度更显得她冷漠无情。细长的眼线极易让人产生为她描眉的冲动,可下一秒,当看见她眼中那不易融化的坚冰时,你又会退缩,不敢再靠近她一步。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心性最容易创造出无可挽回的悲剧。
“第一次祈愿,你求霏姐姐改变了你的容貌。为此你付出的代价,是你‘不小心’划花的与你同年级的校花的脸。第二次祈愿,你求角蝶让你的男友永远对你死心塌地。为此你暗地里拆散了三对情侣。现在,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的祈愿了。”
商冽半挑着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子。
“这次你又会用什么代价来换取你的所求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七章：祈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