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怨尤》皓雪溶月听雨楼

10、第三章 下篇

　　爱情的忧郁
　　就如同那四季
　　所有惊喜都只是游戏
　　缘尽情已了就转身离去
　　终究长相厮守云烟而已

　　他的未婚妻吗？长得很漂亮，也很温柔，同样的谦和有礼，和亮很相称。她比我能给亮幸福吧。进藤光躺在棋院楼后的樱树林中的石椅上，回想着刚才的场景。是啊，我能给他什么？
　　短信的声音，是亮。
　　“光，我很担心你，我们能谈一谈吗？”笑笑，删掉。
　　“光，收到短信了吗，回答我。”删掉。
　　“光，不要不理我，我好怕。”
　　“光，回应我，求求你。”
　　……
　　泪水，顺着苍白的双颊滑落。
　　有点自嘲，“我还以为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亮，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因为我，佐为走了，爷爷走了，爸爸妈妈也走了，或许我只能给人带来灾难吧。”
　　初冬的寒风，凛冽刺骨，把进藤光原来还没有痊愈的咳嗽和低烧全部都挑起来了。
　　“亮，对不起，我爱你，但是太多东西我给不起，太多东西我承受不起。”

　　一大清早到棋院。
　　因为失眠的关系，最近的进藤光很少迟到。
　　“进藤，听说了吗？棋院要派人去韩国交流。”和谷试图和看上去比较正常的进藤聊聊。
　　“是吗？”对什么都好像漠不关心。
　　“进藤……”看着进藤远去的背影，和谷轻轻地叫着，然后，和伊角对视着摇摇头。

　　“绪方老师，”正要进电梯的绪方精次听到进藤的招呼，有些不敢相信地抬了抬眼镜。
　　“进藤君……”
　　“我想请老师帮忙联系去韩国交流的事情，拜托了。”
　　任谁看到如今的进藤，都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绪方精次点了点头。

　　高永夏和洪秀英虽然已经听说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但在见到进藤光的时候仍然吓了一跳。
　　低烧、咳嗽、面无表情。
　　而进藤光的棋，怎么说，已经没有了激情，更想是机器人，把存在自己脑子里的棋步摆出来而已。唯一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的，似乎只有和高永夏的对决了，只是，和这种状态下的进藤光对局，高永夏觉得毫无意义。而当他直接回绝进藤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回绝的正确性，因为当时进藤光的反应是：“是吗？不和我下呀。”让一直促成棋局的洪秀英差点跌破眼睛。
　　然后，进藤光就直直倒了下去。持续的低烧、缺乏食欲和失眠，让他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一旦在失去目标，就会像失去基座的积木，坍塌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进藤光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只不过，更多的时间昏昏欲睡，静脉注射点滴的针眼已经布满了整个手背。
　　对于这个满是裂痕的瓷娃娃，高永夏和洪秀英纵使有千般不满，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让这个瓷娃娃粉身碎骨。

　　一个月的交流时间很快就到了。
　　进藤光踏上归程。
　　迎接他的第一个消息是：“塔矢新人王将于下周末订婚”。然后，他收到了请柬。

　　塔矢亮对于订婚和发请柬几乎是保持缄默的，进藤光的离开，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阳光，他的灵魂支离破碎，剩下的，只有躯壳，像傀儡任人摆布。
　　塔矢行洋似乎要昭告天下他的儿子会有一份正常人的婚姻，所以几乎只要是和棋院有关的人员都发了请柬。
　　塔矢亮不知道他给进藤光发请柬的时候是不是犹豫过。一直以来，他恪守着他与父亲之间的约定，避免与进藤光的接触，但这一次，却邀请了进藤光。是父亲想向进藤光昭示些什么吗？塔矢亮根本没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倒是进藤光，那一次邂逅之后，他就一直牵挂着，他的病好了吗？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后来去了韩国，不知道怎么样了？从某个层面来说，他是希望进藤光来参加他的订婚仪式，至少能见到他，但是又怕伤害他……

　　和谷可不一样，当他收到请柬的时候，他立马把请柬撕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说：“塔矢亮，你这混蛋，你就是这么对待进藤的吗？”
　　然后，很不幸地，第二天的对局中，两个人居然碰到了一起，和谷二话没说，抡起拳头照着塔矢脸上就是一拳，伊角在一旁根本就拦不住。
　　“塔矢亮，这一拳是我打你的。我说过，如果你敢欺负进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碰——”又是一拳。
　　“这一拳，是我替进藤打你的，他为你承受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却……”
　　塔矢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闪也不避，就好像那些拳头不是落在他身上似的。
　　本田、伊角、门胁、阿福……几个人又拉又拽，终于把和谷从塔矢面前拉开，当然免不了挨一顿训，只是，这个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会怎样，却没有人能够猜得到。

　　塔矢亮订婚礼当天
　　“我不去……”虽然被伊角拉着来到酒店门口，和谷仍然在抗议，我才不去参加塔矢亮的订婚礼。
　　“你必须去跟塔矢亮道歉。”
　　“我没错，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进藤。”
　　“你认为你这么做，进藤会高兴吗？”
　　“……”

　　塔矢亮就像个木偶，除了保持着招牌式的礼节外，根本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他的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搜索，希望能够找到那抹金黄，却始终不能如愿。
　　人群的喧哗，觥筹交错，但主角脸上丝毫不掩饰他的落寞与失望，光终于还是没来吗？

　　远远地看了一眼酒店的灯火辉煌，进藤光觉得心就像在滴血，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是不进去了吧。亮，你要幸福哦。”
　　带着那盒棋子，进藤光又开始了他漫无目的的漫游，其实，最后的目的地一定是那个地方。

　　天空阴云密布，一如主人的心情。
　　塔矢亮心里很烦躁，对于周围的热闹场景他觉得就像是一场闹剧。

　　雨，倾盆而至。
　　进藤光现在就躺在当日他接受表白的石椅上，手中拨弄着那个棋子，细数着他们美好的回忆。
　　“我叫进藤光。”
　　“我叫塔矢亮。”
　　……
　　“我中毒了，中了一种叫进藤光的毒，让我受尽相思之苦的折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来帮我化解？”
　　……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
　　……
　　“我一生都会在这种叫进藤光的毒液中沉沦，你要一直不停地帮我解毒，但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完全把毒祛除干净。你要答应我，一辈子在我身边，帮我解毒，否则，我会毒发身亡的。”
　　……
　　“刚才我叫你‘光’哦，作为交换，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叫我‘亮’，明白？”
　　他们的初吻；
　　塔矢亮的宠溺；
　　和塔矢亮在一起的时刻；
　　每天对局——复盘——争吵——和好的生活定式；
　　每天睡觉前亮的拥吻；
　　每天早上在亮的笑骂声中被赶出被窝，然后看着亮忙碌地准备早餐的身影，然后一起去棋院；
　　……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用这两盒棋子一起下棋，下一盘只属于塔矢亮和进藤光的棋。每一颗棋子都代表我的情感，我的思念，围棋能穿越千年，我也希望我们的感情透过围棋穿越千年。”
　　一幕幕，是那么清晰，忽然间，他觉得，和亮在一起的时间好短，为什么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呢？都只是过眼云烟吗，或者只是一场让自己伤痕累累的游戏……

　　进藤光已经被雨淋透了，麻木了。
　　恍惚间，他还是拿出了手机，回复了一个，给亮：“对不起，亮；记得，要幸福。”

　　樱树林的石椅上，一个身影蜷缩着，在冷冷的冬雨中瑟瑟发抖，像断翅的蝴蝶，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棋子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