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昙传说（黑花）》朗白

18、水怪【修】

　　黑瞎子消失，使得原本就连伤挂彩的队伍雪上加霜。阿大给小猴系好绳索，让小猴一个人重新返回迷雾洞寻找，这小鬼嗅觉好，动作又快，这个任务非他莫属。可是绳索的长度毕竟有限，小猴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路程，腰上的绳索就到了头，无奈只能原路返回，人自然也没找到。

　　解雨臣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三番两次要自己进去找，都被阿大和伙计们执意拦下了。在场的这帮人全指着解当家拿主意，他一走便群龙无首，万一出个三长两短，那才真的是团灭的节奏。

　　救不得人，就只能等，阿大很乐观的表示，以黑爷的能耐，没准儿过俩小时自己摸出来也未可知。

　　就在他们出口的不远处，有一片很大的水域，泛着久不见光的淡淡乌色，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和吊桥那边的地形一样，这片小湖的对岸没有路，而是一面更大更陡的峭壁，峭壁上挂着不少枯死的葛藤，看来在很久以前，这里也曾有过茂密的植被。

　　一众人就在湖边稍稍整休，湖水没有毒，他们就烹了开水，热起干粮。小猴瘪瘪嘴，有些馋了，拿走一只热好的罐头，屁颠屁颠送到解雨臣面前。解雨臣一直留在洞口，没有休息也没有胃口，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迷雾深处，希望下一秒消失的人就会带着熟悉的微笑再次归来。

　　阿大远远见着了，叹口气，“一个个都是何苦，面对面时不说清，见不着时才牵肠挂肚，折腾的都是自己。”

　　伙计们大眼瞪小眼，好奇的凑过来，被阿大一巴掌挥开，“去去去，别跟个娘们似的听人家八卦，吃饱了就给我赶紧探路，真以为是出来郊游啊！”

　　正闹着，解雨臣过来了，阿大赶紧让出座位，却见解雨臣看也不看的穿过他，一直走到湖边。“又出什么事了？”阿大赶紧放下饭碗，这边小猴火急火燎的跟过来，两手抓住解雨臣的衣摆，对他拼命的摇头，仿佛要阻拦什么。

　　解雨臣盯着湖对岸的峭壁，喃喃自语：“果然没错，这峭壁跟之前的地道一样，迷雾洞也是机关，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后面的话解雨臣没说，小猴把头摇成拨浪鼓，死死拉住他，可是解雨臣却失了神一样望着对岸，不移也不离。

　　一群人围上来，好半天才明白解雨臣的意思，原来对岸的峭壁与之前的地道属于相同的材质，那样一来，这峭壁上很可能也存在着神秘的“石中镜”。

　　在地道里的时候，“石中镜”就像古老的监视器，被设计者用来观察那些落入机关的猎物。现在他们身后的迷雾洞也是机关，那么如果所料不差的话，理应也有一面“石中镜”在监视迷雾中的情况，只要找到那面石中镜，自然就可以找到消失的黑瞎子。

　　而这个石中镜，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峭壁上。

　　等阿大终于捋顺这套思路，解雨臣已经一个闪身踩上湖边石，轻身一跃，稳稳落在近处的石岩上。小猴只抓到解雨臣褪下的外套，急的直跳，回过头来拉阿大。

　　“别扯别扯，哎呦当家的这身轻功在道上那是独一无二的，你小子别拉我了，拉谁都不管用，就算黑爷在也未必攀的上去啊。”

　　可是小猴不依不饶，闹的厉害，阿大为难的挠挠头，“你别急，我瞧过了这湖水没问题，以当家的水准不要十分钟肯定就能回来了。再说他身上还系有绳子，没事的啊，咱们先等等。”

　　小猴不听，拿了绳索自己也要爬，立马被阿大揪回来。

　　他们这边吵吵闹闹，那边解雨臣已经攀上了峭壁。到近处一看，解雨臣锁起眉头——如果说这峭壁是一面墙，那这墙也太奇怪了：峭壁的表面坑洼不平，破损的极为严重，不是风化或者冲刷留下的痕迹，而是一大块一大块被撞击形成的大坑。

　　竖直的峭壁犹如月球表面，布满深深浅浅的大坑，解雨臣想起古时候用以战争的投石器，比划比划坑洞的大小，还真有点像投石器的杰作，这座峭壁……难不成是一面天然的城墙？

　　越来越乱了，又是吊桥又是城墙，这古墓真下定决心照着城池的设计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有坑洞，也就给解雨臣的攀爬带来许多方便，他沿着峭壁一点一点的搜索，累了就贴近岩壁稍稍休息，喘口气再找，经历了一连串变故，他的体力消耗十分明显，身手也不如一开始的灵巧了。

　　正爬着，解雨臣突然感到手腕一顿，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正悬空在峭壁上，阿大他们远在岸边根本没有过来，这一下拉扯他的会是谁？解雨臣定了定心神，不紧不慢的回过头，只见自己半只手臂绊在一团枯死的葛藤里，而拽他袖子的东西，就埋在葛藤后面的峭壁上。

　　解雨臣调整好姿势，谨慎的滑出袖中的蝴蝶刀，手起刀落将葛藤削去。解雨臣强压住心跳，只见葛藤后面露出一截阴森森的的白骨骷髅，而骷髅的手骨，正牢牢挂着他的衣袖。

　　人与骷髅，就这样沉默的对了有十秒钟。

　　解雨臣没有动，骷髅也没有动，两人袖手相牵，竟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暧昧。这是一只半身骷髅，骨骼坚硬完整，白花花的头骨稳稳当当插在肩膀上，好像被人刻意固定过。但是这骷髅的腰部往下，全部埋在峭壁中，散出成片的龟裂纹。

　　这个骷髅人……就好像从峭壁中长出来的一样，解雨臣全身绷紧，不对，这个骷髅人正从石头里往外爬！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解雨臣不想在这儿久留，伸手就扯骷髅的指骨。可是无论他怎么左右摆动，衣袖就是挣脱不出，这两截指骨有生命似的拽着他，不许他离开。

　　解雨臣不敢说这玩意儿是活的，但至少这个人在死去时，一定有很深很深的执念。执念化灵，残存在遗骨上，期盼着哪一日遇见有缘人，最终为自己达成心愿。

　　他是盗墓者，说实话，对这种情况并不惊讶。

　　“抱歉……”解雨臣一边拉衣袖，一边低低道：“现在的我不能停下，我要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再找不到他……他会死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再次一挣，指骨松开，骷髅人终于放手了。

　　解雨臣深深看了它一眼，忍不住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会来帮你。”骷髅人没有再回应，半个身子支愣愣的竖在峭壁上，有几分可怜，有几分孤独。

　　解雨臣不敢耽搁，继续往深处寻找，可是他发现，越往下峭壁上的坑洞便越密集，尤其挨着湖面的地方，几乎坑连坑，碎的不成样子。这么低的角度，岸上的投石器肯定是砸不到的，解雨臣心头闪过一丝狐疑，难道投石器是设在水里的不成？

　　正想着，眼前的湖水越来越深，解雨臣定睛一看，一团巨大的阴影正缓缓浮出水面。

　　岸上，小猴喊的撕心裂肺，阿大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哪里不对，解雨臣心里一慌，手心滑了一下，双脚立刻用力，使劲往右边一跃。

　　同一秒，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耳边炸裂，他原本呆着的峭壁轰然崩塌，巨大的冲击几乎把他掀飞出去。解雨臣勉强睁开眼，脚下的湖中，一只血盆大口正对准他的方向——真的被他猜中了，原来所谓的“投石器”的确不在岸上，而是在水底。

　　“轰隆——”

　　碎石纷飞，气浪翻滚，那感觉就像有人在近距离里发射出一枚迫击炮，整个峭壁被震得微微颤抖，硕大的岩石夹杂着尘土倾泻而下。

　　水中的怪兽像鱼又像蛇，一半身体埋在水下，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一辆小型卡车的大小。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每一次张开，就会发射出炮弹一样的东西，炸毁一整面石岩。峭壁上大大小小的坑洞，居然都是这只水怪造成的，什么投石器迫击炮，这来历不明的怪兽便是超越所有人类武器的最原始杀手。

　　解雨臣在峭壁上行动本就受限，大批量的碎石不断从头顶砸下，稍不留意就会头破血流。怪兽一露面，岸上阿大就指挥着开枪，可是枪弹虽然没入怪兽的身体，却没有激起半点鲜血，再被湖水那么一搅，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奶奶的，这玩意儿刀枪不入！”阿大擦一把头上的汗，毫不犹豫跳下湖，“跟上，朝着那家伙的嘴巴开枪，老子就不信它还能吃枪子儿了！”

　　水中的怪兽不为所动，依旧对着峭壁狂轰乱炸，解雨臣没逃出几米，突然腰上一紧，被一股大力带着往下拽去——原本用来救命的绳索，这会儿居然成了要命的累赘。水怪的牙齿卡住绳索，猛一后拽，解雨臣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去，而等待他的，是水怪的血盆大口。

　　“当家的——！”阿大目眦欲裂。

　　电光石火间，一枚子弹呼啸着穿过惊叫的人群，穿过翻腾的湖面，穿过水怪，准确无误的击打在绳索之上！绳索应声而断，水怪的力道一下子落空，可依旧太晚了。

　　依着刚才一拽的惯性，解雨臣不受控制的落入血盆大口。

　　小猴吓得闭上眼，就在这时，解雨臣的身子在空中不可思议的一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柄熟悉的青翠竹棍死死卡在水怪口中，竹棍撑住水怪的上下颚，让它大张着嘴闭合不得。

　　解雨臣单手支棍，整个人倒立在竹棍之上，柔韧的身躯完美保持住平衡，只瞧得阿大热泪盈眶。水怪吃痛大吼，狠狠一甩，解雨臣松开手，借着这力道被甩回峭壁，腾起一大片痛苦的烟尘。

　　竹棍卡在水怪嘴里，彻底引爆了这家伙的怒气，几秒内，内置金属的竹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弯曲，撑成“U”形，最后在一阵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中劈成两截。阿大只觉得水面突然上升，紧接着一条数米长的尾巴破出水面，一股脑把伙计们全拍出去。

　　狂怒的水怪又一次面向峭壁，怒吼着张开嘴，解雨臣尚未到达安全的地方，整面峭壁再次全数炸开！

　　那景象就像夏季的暴雨雷夜，山崩石裂，倒水横流，隐隐有天塌之感。好像一瞬间无数枚炮弹在峭壁上破散，落石如瀑，岩尘哀鸣，解雨臣所在的峭壁眨眼间灰飞烟灭。

　　“花儿——”

　　震耳欲聋的崩裂声里，依稀有人如此大喊。

　　经过厉声轰鸣，所有人的耳朵都废了大半，水怪在湖中心咆哮，怒气不减，小猴绝望的抬起头——对岸的峭壁已经荡然无存，流石飞速往湖底累积，眼睛所能触到的视野里，哪里还有解雨臣的身影？

　　小猴踉跄着就要跳湖，谁知一道黑影却比他更快，毫不犹豫的扎入还有水怪的湖底。

　　“黑爷别——！咳咳……”阿大勉强直起身，咳的撕心裂肺，“错了错了……都错了！哎呦，我这到底做了什么孽呦！”

作者有话说

　　您的好友解雨臣已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