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战》風字壹號

13、各自为战

　　众将已休整完毕，正集中于主营商议下一阶段的战法，毕竟手头兵力有限，持续今日这种硬拼并不是长久之计。一筹莫展之际，忽闻军士来报，秦将军、霍将军抵达军中。关将军闻言喜出望外，亲自出帐迎接。这秦将军乃当年翼国公秦琼秦叔宝，当前负责冥王城内城防御，冥王此次特意将其秘密调出，增补主战场兵力。而那霍将军则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长期负责纵深作战，打探并奔袭魔类营地，搅得魔军不得安生，这次特派其协同大军作战。
　　“二位将军辛苦！远道而来，关某有失远迎！”将军招手命军士看座。
　　“不敢，我等奉旨协助，职责所在，劳前辈费心。”秦将军性情随和，浅笑回礼，便坐了霍将军下首。
　　“战事迫在眉睫，不知关将军对战局有何高见。”霍去病向来少言，他此行只为奉旨协同作战，了解作战任务，对于那些客套话毫无兴趣，因而直入主题。
　　关将军会意，从堆满图纸的案上抽出线报提供的魔族聚集地的地形简图，铺在地上，用粗大的手指点着其中某处。“我们估计魔军此战之后会在冥水山支脉的山坳一带扎营，那里攻守兼备，既可以阻止我军进攻，又不至于脱离与后方大本营的联系。”他详细说明了接下来的作战目标：夜袭魔军大本营，引出魔首，合围歼灭。
　　经众人商议，综合各方作战优势，将现有的战力分为四组：左右两翼各一组，分别由关将军与秦将军带领，吸引驻扎魔军的注意力、掩护中路军作战；中路军则由展昭和封组成，集中小股优势军力，快速通过山丘群，闪电偷袭魔军大营，引出魔首，与之决战；最后一组，由霍将军率领冥界精锐骑兵，从冥水山外围绕进魔境，迂回包抄，切断魔军后路，与两翼配合，实现合围。龙族则加入霍去病的骑兵，由于其比普通冥军向导更加熟悉魔地环境及魔类活动习惯，便于骑兵迅速潜入敌后并实现精准打击，以此对付魔类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在下有还有一事不明，因接到的密旨中隐约提及，此次作战所派出的亡灵共有四位，二位前辈再加上在下共三位，敢问余下的那位是……”秦将军按着膝不解地问道，大规模协同作战中，提前了解合作伙伴们的底细还是十分必要的。
　　在关将军和霍将军看来，秦琼是晚辈，冥界的一些旧事他不熟悉也属正常，但问题是，这第四位参战亡灵，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秦琼若不提起，他们险些将此事忽略了，思索再三，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三人齐刷刷地朝封望去，莫非……
　　“没错，剩下的那个就是我。”望着那些惊异的脸，靠着椅背坐着的封得意地笑着。
　　“小子，你真的是亡灵？那为什么在阳间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关将军见自己的前辈霍去病都不知封的来历，难道，他来自更久远的时代，是前辈中的前辈？！
　　“很遗憾，我确实是亡灵，但不属于英雄亡灵，而是由战争中死亡的众多无名士兵的亡魂所组成的虚幻亡灵，我本人并未真实存在于世，但又确实起源于阳间。所以，你们没听说过我，这很正常。不过，虽同为亡灵，我却与你们不同。正如你们所知，你们会死亡也会投胎转世，而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也不会有转世，也许因为这个，你们觉得我不是亡灵。”封神色如故，翘着脚缓缓道来：“只要有战争，便会有亡魂，而我也就一直存在。”他似乎对于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表示满意，或许作为一个不会转世不会真正死亡的亡灵可以大大满足其恣意妄为的欲望。
　　“说到底也还是亡灵，没什么了不起的。”霍将军在一旁冷冷地插了一句，他向来看不惯封这样的人，更没心情听这种人的自吹自擂。
　　“二位前辈，我等必当依计行事，因来得匆忙，军马还需整顿，故先行告退，请二位留步。”见封的脸上荡起一层不悦，秦将军知道他和霍前辈都是平时冷冰冰但一点火就会烧着的性子，担心二人此时闹起来会影响作战，于是赶忙起身告辞，拉起身旁这位年轻气盛的霍前辈便离开了军帐。
　　“二位慢走！战场见！”关将军也发觉了霍前辈这盆冷水有可能把封这小子泼炸毛，心想大战在即，要不得内讧，赶忙配合秦将军转移封的注意力。“哦，原来封小子是如此来历啊，这样一来本将该叫您一声前辈啊！”
　　“不必啦，叫前辈听着别扭，我可不像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明明没几岁，还那么喜欢别人叫他前辈！装什么正经啊！”封有些恼火，但霍去病已走远，也只能嘴上说个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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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魔军今日一战损失不小，趁其尚未恢复实力，冥军决定抓住这时机，兵分四路，打他个措手不及。几路人马各自按计划向魔军靠拢，封与展昭带领小股精锐，借着黑夜和周围复杂地形的掩护，已彻底摸进冥水山支脉的山丘群。
　　正行进间，前方忽然闪现一伙不明队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伙魔类流民，且多是些老弱妇孺。自两军开战以来，冥水山一带已沦为前线战场，流民的忽然出现不觉令人心生疑惑。展昭欲带人上前确认其身份再做定夺，哪想到封已然拉起队伍冲向那伙流民，不由其解释和求饶，径直开始围堵和屠杀。瞬时间，血肉横飞，哀号四起。
　　“住手！”展昭一跃上前，喝止了那些欲跟着封一同屠杀的军士，他跳入圈子猛地抓住封的右臂，制止他这种惨无人道的屠杀。“封大人，情况尚不清楚，你怎能如此残杀无辜流民！”
　　“放开！这些魔类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地流窜，绝不会是什么好来头！”封粗暴地甩着肩臂，试图挣开展昭，在全杀光之前，他并未打算停下来。
　　展昭高声道：“看清楚，即便是魔类，但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依然奋力抓着封的胳膊，绝不让他再动手屠杀。
　　“我看得见！管他是谁，碍事的一律得死！都他娘的别动，谁动谁死！”封左手一甩，暗器毫不犹豫地贯穿一个正试图偷偷逃开的魔族少年，那少年只晃了晃身体便倒地而亡。
　　‘啪——’就在少年倒地的那一瞬间，封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展昭一记重拳，身体被冲击得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退了几步。
　　见封丧失理智，展昭终于忍不住动了手。
　　“你敢打我！”封第一次当众受辱，早已火冒三丈。他顾不得抹掉嘴角的血痕强行挣开展昭，提剑刺去，不想，展昭凉寒的剑刃已然贴在他颈前。没有激烈的交手，甚至连短暂的过招都没有，他败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封大人，展昭知道您担心这些流民会对作战不利，但不分原由便肆意屠杀却是不道义的，这样的做法又与侵犯冥界屠戮生灵的魔类有何区别？”见封平静了些许，他撤了剑刃，沉声劝说道：“展昭必当妥善处理此事，绝不会影响作战计划，今日对大人的一系列失礼行为，战斗结束后，展昭自会当众向您赔罪。”
　　“哼，但愿战斗结束时你还有命在。”封虽不甘心被如此压制，但在武力上败给了展昭已是事实，他不得不退让，况且大战在即，就算再愤怒、再不情愿，也只能暂且认了。“来日方长，展昭，咱们走着瞧。”
　　二人正对峙间，哨探来报：前方发现魔类大军，数量约为我军五倍，先头骑兵正朝我方向移动，行进速度平稳，约摸半个时辰内到达此地。计划真是不如变化快，看来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部署作战之前，展昭放走了幸存的几名流民。那些流民拜谢了展昭正要离开，却见封阴沉着脸横在路中央，顿时一步都不敢再动。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
　　展昭这一拳力道不轻，封微红的左颊正烫得厉害，只见他狠狠地握了握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流民们大气不敢出，捏手捏脚地从他身边走过，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大敌将至，应及时拟定御敌措施，而封一直站在原地不再说话，显然是在闹别扭。展昭知道，封需要些时间冷静下来，于是便先与小队的几名士兵长商议起应对办法。
　　对于遭遇战，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发制人，尤其是面对以少敌多的情况，闪电奇袭更不失为最佳选择。展昭迅速研究了地形图，此地周围多山丘沟壑，再向前十几里便是开阔平原，看来，偷袭必须在这周围下手，于是迅速布置作战任务。
　　展昭今日与魔军的大战以及刚才的一举一动早已让冥军士兵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平日里温润谦恭的人类不仅是勇猛的沙场战神，而且有胆有识、正气凛然，就连平日里目中无人、强势霸道的封大人都对他让步，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士兵们的心中已然认同了这位临时的指挥者。很快，奇袭准备基本完毕，黑暗中，冥军掩去气息，静待敌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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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间，开封。
　　冥界的混战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开封城，这里依旧一片繁华，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今天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而意想不到的危险总是喜欢降临在最寻常的时候。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的天空被几片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所遮避，四周顷刻间暗了下来，暗得毫无征兆，城内百姓瞬间大哗。然而，城内秩序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这与开封府的充分的准备工作是分不开的。待在户外的百姓在街头衙役们的指挥下各自回家，或是躲进附近的店内，闭门不出；各城门的守卫亦迅速将城门紧闭，无论何人叫门，一律不开，就此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很快，四周已经阴沉到接近夜晚，狂风呼啸，黑云压城，大规模的魔军即将到来。城内街道已逃得空无一人，高大的城墙上，只有一人影孤零零地挺立在那里，迎着风，俯瞰全城，他便是贾同文。这宿命的一天终于到了，他缓缓抬起头，默然远望已是一片乌黑的天际，这里即将成为他最后的战场。
　　冥之守卫，吾之所召。以王之名，运筹帷幄。
　　汝之军势，破魔之力。汝之兵戈，祓魔之器。
　　倾吾所有，与汝同在。吾之形骸，汝之战羽。
　　吾之魂魄，汝之利刃。吾之意志，汝之精神。
　　王者之师，降临于此。应吾所唤，共诛邪魔。
　　贾同文祭起兵符，虔诚地默念了召唤咒语，身处遥远虚空的对方响应了召唤，两片青黑色的兵符融为一体，组成一冥兽形态，在半空中调了个头，便缓缓地融入贾同文的胸膛，契约就此达成。
　　同时间，大地似乎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如常，紧接着，一股杀气不知从何处汹涌而来。贾同文已与兵符彻底融合，他发觉眼前开始出现奇怪的幻像：一个个身着铠甲手执大刀、长矛、弓箭等各式武器的士兵缓缓地从地里升上来，不甚清晰的面部、漆黑厚实的战甲、□□全副武装的战骑……黑压压的军队转眼间铺满了开封城，他们没有语言、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摆好阵势，等待将令。贾同文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确定这些便是兵符所召唤出的阴兵，而他自己，却正站在全军主帅的位置。一阴兵将领走上前，单膝跪下，像是在等待主帅的指令，贾同文望了望远处那团越飘越近的黑雾，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弓箭齐发。”冰冷而简单的命令，不带有丝毫情感，或许被兵符附身的人都不再拥有杂念。
　　将领得令，起身招手，示意发起攻击，弓箭手立即一字排开，搭弓射箭。开封上空似乎下了一场箭雨。利箭划破天际，直落向远处翻滚而来的黑雾。那黑雾遭遇箭击，迅速散开，魔军骑兵破开雾气，显露原形，不顾箭雨，排山倒海般冲杀过来。
　　“弓箭掩护，骑兵全线冲击。”贾同文隐隐地有些头晕，皮肤和关节开始发痒发胀，兵符正慢慢吞噬着他的生命。阴兵兵分四路由东向西呼啸着朝魔军杀去，两股势力顷刻间拧在一起。魔军自诩骁勇善战，以为夺取兵符志在必得，从此不再受冥军所制，哪想会遭受如此攻击，惊诧中赶忙调整队形，抵御阴兵进攻。向来强势的魔军这一次不得不全面收缩，着力防守。
　　两股势力在开封城上空肆虐着，而屋内百姓却丝毫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见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心知这是府衙几日来一直提醒注意的阴兵过路，要求各家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天象异常，则严禁任何人外出，心慌之余，只得按要求安守家中，等待这坏天气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