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7、云都行（三）

　　雨一直下了一夜，第二日便晴朗了。雨后的空气有些潮湿，还有泥土的气息，我们跟着送亲的队伍入了北线封，岑寂空旷，路上到处都是水洼，突然一声鸟鸣，划破了这岑寂的空间，周边的风也动了，吹着长长的青草。
　　我跟在送亲队伍的末端，虽然在飞跃镖局已然月余，但是除了林天，我与其他的人基本上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镖局里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大事也跟我无关，至于小事，那也更与我没什么干系了。镖局里的事情，都是林天告诉我的，有时候我还会想起黄萧，那个跟我同住多年一直喜欢欺负我却待我极好的一个人，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黄萧什么事情都愿意跟我说，在房中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书拍我的脑袋，然后喜滋滋的坐在我的身边，说着村子里的事情，说着某家姑娘怎么样怎么样，那时候我特别想问他，姑娘嫁人了会怎么样，不都一个样。可是我终究没有问出来，因为黄萧他走了，走的也是很突然。
　　黄萧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走掉的人，很远很远，今生再也无法见面了，我见他最后一眼，是他躺在棺材里的样子，本来人死后，入了棺木，是不允许再打开的，可是黄家婶婶还是让我看了黄萧最后一眼，那一年我十四岁，那个如哥哥一样拍着我的头跟我说故事的人没有了，那个总是在我睡不着，陪在我床前哄我睡觉的人不在了，十四岁的我，不懂生死，不懂离别大意，更不懂的所谓的永远，总觉得日子过着，什么都一样，可是黄萧的离去让我懂了，懂得没有所谓的永远，更没有所谓的不变。随后便是先生，母亲，父亲，还有整个洛水镇的人，那些我所熟悉的人，全然不在。
　　“严醒，这个时候的你才像是个活人。”林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侧，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笑。我依然记得林天那时候当着我的面说，“严醒，你究竟是不是人？”而这样的问题他只是问过我一次，此后再也没有问过。也许严醒已经死了，死在了洛水镇被毁灭的那一天，随着那些熟悉色一切消失殆尽在那场大火之中。
　　“唉。”林天叹息。
　　我停下了脚步，林天停在了我的身侧，我看了看四周，葱笼之色，与之前没什么不同，“来了。”我开口，看了眼林天。
　　“提高警惕。”林天喊了一声，前行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卫家的管事骑了一匹马飞快的跑到了林天的面前。
　　“林少主，怎么回事。”管事面有着焦急之色，想来是长居闹市，并没有出过远门，“没事，大家注意就好，卫管事，我们随你去前面，将你们中的会武功的人调至卫小姐身边，我留下飞跃镖局的一些人跟在后面，我带着一些人走在队伍之前，我们静观其变。”
　　“我带着飞跃镖局的一些武士走到了队伍的后面，这么长的队伍，遇不上劫匪便好，若是遇上了，能保住卫家小姐都已经不错了。”林天看了我一眼，还欲多说一些什么，见到我目光中的决然，便领队前去了。
　　山野辽源，处处危机，这么大的林子，怎会又会是一些挑梁角色呢。林家这次接的何止一块烫手的山芋。
　　不到百里之地，我便听见呼喊之声，前方已经乱了，身后有着一群人蠢蠢欲动，我停下步子，身边的人也停了下来。
　　“严醒，是不是？”我看了一眼开口之人，他眼中带着新奇，我看向了四周，“如果动手，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我看着很那人的眼睛瞪得很大，随后他不屑一笑，开口道：“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人竟然提前便埋伏好了，树大招风，飞跃镖局走了这么多趟北线封，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偏偏这卫家。
　　我飞快奔至前方，寻找林天的影子，林天与我有恩，如果能救我也只能救林天一人。
　　林天此刻正在与三人打斗，我飞快跑到他的身侧，杀了那三个人，林天回头看是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在后面吗。”林天袖子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我们赢不了。”我丢下这几个字，便看见林天的剑挥向了我，我夺过他手上的剑，朝着他的身后挥去，然后在空中飞快换了方向，挥向了我的身后，我感觉到一股凉意在颈处而过，几缕发丝滑落在了地上，落入了泥泞之中。
　　我的手按在了林天的肩上，一把带过他，斩杀了他身后的人，将林天拉出了这战场。林天看了一眼乱了的队伍，“这是怎么回事？”
　　“卫家看来是舍不得派人，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些个人，滥竽充数，见这真实的场景，都跑了，却没有躲过暗藏之人的刀剑。”地上一片尸体，卫家小姐在站在队伍中央，一身红衣。我的眼睛看向了那一一个个打开的箱子，原来如此。林天指着那倒地而开的箱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林天，送亲是假。”我看着林天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便也明白，他是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林家。”
　　“林天你还想站在这里多久。”
　　“我不能，我不能舍弃他们。”林天指了指了，我看见那些镖局的人，这是林家的精英之队，在这些匪徒的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近百人，如今不到二十人，在哪里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看着林天的背影渐渐的融入那场血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