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37、云都行（二十二）

　　佟乐清风居最是让人沉迷，让人堕落，晚间呆在这里，即便什么也听不见，但也不可逃避，那扇卷轴窗关住了所有，就是无法让人心静，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发生，而这样的感觉很强烈。我承认我在担心花生，我恨不得立刻就去安国找他，而之后当我付诸于行动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所谓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一个人是何其的渺小，怎么说能找到就能找到呢？而我在踏遍这洪荒大陆之后，也彻底明白了，林天说的那些，如果洪荒最终会被一国统一，那么这个国家最好是云国。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些都是真的，而成长与幡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经历。

　　明柳街的柳枝在黑暗中如女子的发丝垂落水面，我坐在明柳街池边的石阶上，暮春的时节，晚风还是有些凉，那些冰冷的石阶，诉说着明柳街的历史。
　　飘落的树叶，漾起层层涟漪，在这浓郁的夜色中，看的不是很清晰，我只能去想像，然后自欺欺人般的忽略隐藏于暗处的两个人。

　　“严公子，真巧。”

　　“是啊，很巧。”我呆呆的望着明柳街的石桥，听说这桥名为鸳鸯桥，说来是鸳鸯，其实不过都是悲剧的结局，为爱祭奠，取名鸳鸯，而这里，又葬送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

　　“很巧，我跟了你一路。严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不防与在下说说。”他坐在了我的身侧，手中的折扇换成了撑开，竟然是桃花扇？纷纷挑花开，不知情归处？似是有情人，情拟似桃花。

　　“呵呵，我想杀人，然后找一个开满桃花的地方，安此余生。”我似笑非笑般，盯着他那把桃花扇说道。

　　“原来严公子是找不到可杀之人？”手中的折扇唰一下合了起来，啪敲在了掌心之中，“那么严公子何不好好看看这世界，等看够了，你要杀的人也会自己浮出水面，到时候恐怕不需严公子动手，他们早已亡命天涯了。”

　　“会吗？”

　　“当然会？”

　　“严公子可听过，诱饵往往以为自己是鱼，所以会在水中荡来荡去，可是等到被吃掉之后，才知道，是诱饵。”

　　“你知道什么？”对于柚木柯城的说辞，我觉得很有理，一年多了，我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游走，游走，最后变成了一枚棋子，最后成为一枚弃子，而这个弃子却又成了棋子，我该哭还是该笑呢？人的命运如何？真能让自己掌握？如今柚木柯城只是一句，便让我明白了，‘严醒’待了九年，有计划的九年，那么那些人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灭掉一个小镇如此简单。

　　“我不知道什么，只是与你随意聊聊。”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愿意？”

　　“你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如果你的目的可以给我一些线索，我可以帮你。”人与人，
　　各有各的目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起码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不是一个心狠之人。一个人如何，从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有一双桃花眼，世人说：桃花者多情，又皆是薄情之人，但我想，世人说的未必就是对的。谁会懂一个人眉眼间的情，那些情是隐匿的，你睁着眼未必看得到，你闭着眼，未必感受得到，你问问自己的心，然后他回答不了，那么凭借直觉呢？那是一种气息，正是九公子身上少了这样的气息，所以我才会不知所措，所以我才不会泥足深陷，凡事，关乎于己的，看的明白的，往往都是傻子，而自诩聪明之人，他们看到的都是心中的计量，那些计量最终带给的是怎样的结果，我不知道，起码我的结果不好。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

　　“所以你惊讶？你不会是想要缠着我很久吧？你也知道我被人控制了，能不能帮到你，我也不清楚。”我回过神，其实在那一番思量中已经看明白了，他为的也不过一个情字吧，至于这个情是怎样的属性，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情是最难捉摸的，亲情、友情、爱情，看似简单，糅杂在一起，却比一团扯乱的线还乱，只能看到两端，牵起两端，中间的结结环环一时半会谁能扯清，也许付诸于一生，依然是糊涂的闭着眼，在带着死不瞑目。

　　“只要你不逃走，他不会限制你所去之地，也许他还会帮你。”

　　“你倒是很懂他。”

　　“卫敏君。”

　　“你知道她？”自北线寨被灭，我以为不会在听到与那里有任何关系的人了。

　　“她很好，或者很不好，生了一个女儿，再过几天三个月了。”

　　“女儿。”陈将该高兴吧，毕竟卫敏君还为他生了个女儿，那个女人，纤纤手指，柔若无骨，玉白肌肤，那个岩石之下，温柔如水，一身红色的嫁衣，卓资风华。

　　“我能告诉你的只是她住在那里，你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直接问她。”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对卫家倒是很了解，其实说到底，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是卫家，北线寨虽然是流寇之所，但那里的人也都是有情有义之辈。”九公子说林天该死，卫家不配做他的棋子，北线寨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只是为那一场大火做陪葬。

　　“卫家与柚木家无关，我们柚木家族虽说算不上什么世家，但也是云都一大家族，卫家嫁女儿其实是为了保全世家之位，卫家家主只是没想到卫敏君会联合外人而已。”

　　“原来最终还是棋子吗？只是可惜了，不知道卫敏君究竟有没有后悔呢？”如果当时卫家的嫁妆没有被我看到，以那样的声势嫁女儿，可以看得出，卫家确实很重视这场联姻。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说不准，我只能说，卫敏君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魏军军最终要的不过是摆脱联姻，可是生在世家之中，又是一个将要落败的世家之中，她哪里能掌握的了自己的命。”
　　柚木柯城很是感慨，他摇着那把折扇，看着远方，我突然明白，其实在这个时局之中，他是看到了自己吧。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给卫敏君一个解释吧。其实卫敏君如何，与我无关，卫家家主既然已死，那么卫家欠林家的都已经还清，死者为大，再多的解释再多的原因，也抵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只是再告诉你，世家之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七大世家原本是西殷始皇康郎的结义兄弟们，最后康郎一统洪荒，结束十五国百年纷乱，后将这七人封王，但这七人自小乡野间长大，不愿意有太多束缚，便被康郎安居各地。”

　　“七大世家在三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那么柚木之家？”这么说来，七大世家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毁灭，而柚木之家也不可能在卫家毁灭后，成为七大世家之一，我还是第一听说七大世家的关联，更是第一次听说，这七大世家无可取代。

　　“对，柚木之家想要成为七大世家之一，是不可能，即便他们蚕食了卫家，但是并不是说七大世家无可取代，而是说，如果有一盘新的棋局，那么之后的世家会被取代，至于怎样去代，就看掌权者。”

　　“如今，你们柚木之家？”他竟然轻易的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过是不知道内幕之人随意说说而已，如今世家只余六家，卫家没落，只能是自身原因，怨不得别人，你的表情都挂在了脸上，很难让人不明白，你跟我弟弟倒是蛮像。”

　　“如果你是七大世家之一的家主，那么你做了什么，会让几百历史的家族而落败？”好吧，我承认，我蛮失败的，我已经十七岁了，奈何长的显小，在他们这些眼里，总是感觉像个孩子，就是九公子，哎，怎么又想起他了呢？

　　“原因只有一个，严公子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哦，没有，突然想到一些问题而已，那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世家最终滴落尘埃呢？”他似乎无所不知。

　　“我并非无所不知，只要生存在洪荒大陆的人都知道，你或许只是个列外。”

　　“哎，原来都是贪念惹的祸。”我闭目，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今夜月色不错，只是少了歌声。”

　　“我倒是可以送公子一曲。”萧声如潇潇竹音，箫声如涓涓流水之音，箫声又如蓉蓉月光之华，听的见的，用心去碰触。

　　“真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