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35、云都行（二十）

　　他该死。犹记得这句，他说的斩钉截铁。独倚窗前，不知站了多久，那些白色的云，蓝色的天，渐渐被青色所淹，春如约而来，悄然般，冬的气息全然被推翻。此为邀约阁，是潼乐清风居的雅阁，仅此一处，是清风两出阁楼中恒出而建悬于两阁楼之上的屋舍，房中有一面是窗，如一卷长轴，铺开在眼前，只要你愿意，展开他，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见赏心悦目的景色，那些景色是别于云都繁华之外的景，远山，落日，云层，每每黄昏，是这卷轴最为美丽的景，即便是此刻，蒙蒙细雨，也会让你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云都，不一样的远山，不一样的帘帘雨幕。

　　这几个月来，他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并不说话，只是陪我吃饭或者坐在窗前赏景，要么就是看着我，偶尔间，我也会看他，只是他躲闪的眼神，让我愕然，而我的那份感觉也只能埋藏，我不知道他下一次拔剑是什么时候，我想，我与他是否只能存活于一人。

　　我试着逃走，就像上一次我刺杀回来后，被他戳中心中之事一样，逃离，而我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离开，我身边除了常见的多彦，暗中还隐藏着两大高手，他们虽然伤不了我，可是留下我，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次失败后，我便再未想着逃离。如果不能主动，那么我只能被动，被动的看九公子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在接下来的棋局布阵中，我又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安国德牧皇帝病危。”我回头看那个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人，他走近窗前，“这雨来的可是及时，云国今年丰收之年。”

　　“是，丰收之年，民以食为天，那么九公子，你呢？”挑起洪荒之乱，对他有什么好处，我始终不明白，天下安生，黎民百姓安居，这样不好吗？

　　“我？呵呵，人皆为民，而我是人，自然以食为天。”他坐在了我的身旁，挽起了我的一缕秀发，“女人的发如你，便是最好。”他嗅了嗅手中的发，开口。

　　衣袂飞舞，长袖蹁跹，一个跳落，一个转身，我与他已是一尺之距，他的手依然是挽起一缕发丝之姿，他的身子，依然前倾，那一身将紫色的华服，流线间，熠熠生辉，腰间停驻的是一对麒麟，是蚕丝剑上的一对麒麟。他站了起来，朝着我走近，眼中无波，神色全无，如一潭水，在汹涌翻浪间，突然平如镜面。

　　“我遗失一样物件，如果你可以与我找回，我便放了。”他缓缓开口，淡淡而言，那语气让你觉得，那遗失的物品很重要，可是那眼神中没有留恋的期望告诉你，那不过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遗失了，便遗失了，何必去找。”我望着他，直到他站定在我的面前，此刻，他眼中才有了波动，他在隐忍？隐忍我？

　　“很重要？所以才要找回？”四目相对，总有冷冷凉风吹来。

　　“可以这么说。”依旧是闲散之语。

　　“第一次杀人，第二次是寻物。”我哂笑，他是一个矛盾体，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刺杀太子，挑起战乱，那么他就是以己代之，取得这天下了。我不想成为他的棋子，也不像成为他的囚徒，我只想报仇，找花生，然后找一个洛水镇一样的地方，做一个隐士。

　　“没有第三次，只要找到我遗失的物件，我与你，你与我，各不相干。”似承诺般，却让我觉得他话有怪异，可却也挑不出有什么不妥。

　　各不相干，本就各不相干。风吹过，也不过是一霎那的凉爽之感，那样如风般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原本就是缘使然，分结局，我注视他良久，他的嘴角若有若无仿若一丝了然的笑牵起，我点头，脑海中只是跳出一字，而口中也是如一般的，划出这一字：好。承诺就此，约定既已敲定。他怔然片刻，甩袖走人，那门砰的一声，仿佛要将这间屋子敲碎。

　　房中的人已经不在了，随之而去的还有隐在暗处的两人，我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品。

　　天空如洗，白云幽幽，燕去无痕。

　　终于可以出来了，走在云都的街道之上，左瞧瞧，右看看，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离开云都大半年了，如今回来，竟然有种生无所恋的感觉，这个地方，这里的人。

　　“这不是清风居的子暮公子吗？”这声音有些突兀，在这街道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悦耳，我觉得，公子这样的称呼在云都简直就是一个灾难，而九公子呢？哎，真不知道他那一身华贵，一看便是出身不凡的人，为何喜与伶人一样的称呼，本就是带着尊贵含义的称呼，如今在这云都，也都成了天与地的差别，凡是人人，皆以公子而称，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人人皆可成公子，也不是人人都担得起这个称呼。

　　一个身影罩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向站在身前的人？我想向左让了让，而他也跟着我，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确定不认识后，也确定他是要挡着我后，站立不动。

　　“怎么？子暮公子难道不认识在下？”我挑眉，不解，子暮？这是谁？

　　“在下柚木柯城。”

　　柚木家族的人，我打量了他许久，在确定不认识后，转身走人，既然前路不通，那么我便回路而行，反正就是出来走走，也不是非要穿过整个云都街道市巷。

　　“等等，子暮公子。”

　　“柚木柯城？”我回身，问道。

　　“是。”

　　“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我柚木柯城过目不忘在，怎么会认错人？子暮公子在清风居一舞惊人，在下可是念念不忘，只是可惜，在下只是观望了那一场，便因家中有事，耽搁了，等再去之时，已经月余，而子暮公子早已不知所踪，没曾想再次能让在下遇见，实数有幸，有幸。”

　　“哦。”我想了想，还真想不起来，子暮？原来是这个，当日涯伯给我的称呼，而我一直未曾记在心上，如今他已解释，我便有了些印象，只是这柚木之家的公子。

　　卫家落，柚木兴。

　　“想起来了？”他露出一个笑脸，打开手中的扇子，这天气还是那么热呀，“子暮公子，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请公子府中一聚？”

　　“一聚？”我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如今正直春日，更是凉风送爽，最令人惬意舒适的时节，他手摇一把扇子，竟然喊热？好不有趣，况且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会是喜欢一个男人的人，而且只因为一舞，便念念不忘，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一聚。”

　　“在下姓严，单名一个醒字。”我退开一步，给他行了一礼，继而开口，既然柚木公子相请，我便也却之不恭了，只是我今日未做准备，府上我便不去了，不如我们去财源楼，听说哪里的茶水点心不错。

　　“好，那便去财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