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15、云都行（十一）

　　这个夜，崖伯让我出去，原因只有一个，来了贵人，想见见潼乐清风居的头牌。自那一日起，我就成了这些伶人中的头牌，崖伯不算一个坏人，起码在我的印象中，他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让我明白了，其实崖伯并不是这潼乐清风居真正的主人，至于这背后之人，看这潼乐清风居的排场，想来也是一个有权有势之人。
　　今日无人为我唱曲，我只能在一曲悠扬的琴声中起舞，我一身水色长衫上罩了一层红色的纱衣，轻起舞步，为的只是一人，我看着雅阁间的一位玉面含珠羽扇纶巾蓝色儒衫的公子临立在雕栏之处，红色灯笼下，笼着一层红晕，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那日人山人海，今日只此一人，果真是个贵人。
　　“有钱人的消遣，真令人厌恶，是不？”我刚一踏进房门，就看见了他，今日走的那样决然，留下的话又是那样的突兀，按理说不应该再出现在此，起码不应该是这么快就出现，房中有着淡淡的香味，我走到桌前，看着他，执起酒杯，低头敛去了眼眸中的杀意。
　　我并没有喝手中的酒，只是端起酒杯，看着酒杯中他的倒影，虽小却清晰可见。
　　“怎么？我说错了，难道你不厌恶？”
　　我晃动了手中的酒杯，他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我就跟一个发现新奇事物的孩子一般。他欺身上前，我的身体向后闪，并没有特别明显，一个人的气场与一个人的气场是不同的。
　　我抬起头，他欲碰我下巴的手停在了空中。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躲闪开，不一会，他笑了起来。我将手中的酒杯给了他，“既然来了，何不小酌一杯？”我挑眉，看他动静，他接过手中的酒盏，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如我刚才般，再晃动。我离开了桌前，这样下去根本找不到答案。
　　“你跟他不一样。”我缓缓而出，很是平静，他放下手中的酒盏，他很平静，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你怎么知道？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这么久以来。”
　　“味道不一样罢了。”我看着他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呵呵，看来我是小瞧你了。”他一笑随后起身，从他的步子中，我便知道他的轻功很高，起码是我所不能企及。我退后数尺。
　　“真的宋依依呢？”我开口，起码这是目前我最想知道的，我第一次见到的人就是他，那么真的宋依依并没有被送进潼乐清风居。每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因此我可以凭借这点，追踪到不同的人，只要那人不要离开方圆百里，刚才一进门，我便知道来的人并不是那公子，空气中的香味更浓，这样浓烈的香味足够扰乱一个人的意识，我飞快的跑去窗口，将窗户推开，月色浓浓清影，临窗一去无人。
　　在跌落的瞬间我便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我的腰间多了一双手，衣袂翩飞，我看见窗口处是他笑的诡异的脸，渐渐模糊，虽是三层之楼，却高过数百尺，落下的瞬间，我看见他一张侧脸，在这银色的月光下有些模糊，他的目的竟然是他。
　　他的手将我搂的很紧，我推不开他，他的一切都在我之上，更何况我还中了迷香，这种让人产生错觉的迷香。
　　这是我初次遇见崖伯的地方，水面微荡，几盏河灯在水面摇摇晃晃，河中央一片荷花，只有荷叶静静躺在水中，铺在静谧的中中央，在月色的掩映下，越发的妖娆。
　　“月影人醉，孤单几盏似酌酒。”他心情似乎不错，竟然有这吟诗作赋的闲情，我坐在石阶上，看着他的背影，今夜他一身绛色衣衫，绸缎光滑，在夜色的掩映中，有种遗世独立之感，远处星光点点，这里离潼乐清风居很近。
　　几人醉酒，相见恨晚，长汀之歌，待归人、待归人
　　伊人独舞，两袖清风，天上人间，难相见、难相见
　　春秋几去，花自飘零，东流之水，怎相思、怎相思
　　百转千回，烟花易冷，一世情长，剪不断，剪不断
　　语音之长，诉说着人间情愁，而我不懂，为何剪不断，为何相思难见归人来，或者是我终究不会走进这曲所唱的情景之中，他蓦然转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看着他的那只手，再看了看他的脸，只有轮廊还算清晰，鬼使神差般，我伸出了手，他一把带起我，将我揽入了怀中，一瞬间的恍惚，本以为他的怀抱应该跟这月光一样是冷的，没想到尽然是温暖的，我使劲的推他，却并没有如意。
　　“就一会。”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耳边有着余温，是他的呼吸所至，我静静的任他抱着。他的身上不再是一身的冷，也不再让我觉得恐怖，是的，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恐怖的人，那个站在路旁，冷观血腥，带着似笑非笑的面孔，看似无害，却残忍无比。也许我跟他其实是一类人，就像当时我放开林天，让他走时，他指着我，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他的眼睛里像是再看一个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觉得很静，很静，就像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相识似乎许久。他放开我后，我偏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大笑，然后看了看他，他也跟着笑了，却笑的那么浅，也是那么的真心，也许人与人的相处本来就很简单，在怎么残忍的人，再怎么无情的人，都有心无杂物，纯净之时。
　　“你怎么不问他是谁。”他问的认真，然后似乎恍然，“你知道他是谁？难怪。”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谁，只是我很好奇，他扮作你的样子，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说呢？”他留下这三个字就走了，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那人想要什么，我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