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13、云都行（九）

　　孙家与宋家是世交，如果追究起来，孙家能有今天全靠宋家提携。孙永旭的爷爷也就是孙晋与宋依依的爷爷同是农家子弟，两人自小相识，且又是同窗，两人一块赶考，孙晋名落孙山，而宋启正却金榜题名。
　　孙晋失落之际也为好友高兴，宋启正承诺孙晋，只要他为官一天，便会带着孙晋。宋启正很得皇帝赏识，升迁甚快，而孙晋的第二次考试再次落榜。伤心之余，便放弃了考试，安心在家种田。
　　大概这就是一个人的命吧。也恰好那一年有个推举名额，宋启正便推举了孙晋，孙晋也因此在朝中占了一个位置。疏忽岁月，一晃而过，两家关系也不是一般好。孙家世代单传，两辈为弥补遗憾，便给小孩定了个娃娃亲，这孙永旭与这宋依依像是天生的一对，两人自小关系就好，出出进进都是两人一起，本来这两家说好，宋依依及第后给孩子们安排亲事，可是正赶上送家老爷过世，这事情也就给耽搁了三年。
　　这世事多变，宋家不知得罪了谁，被诬陷了个贪污公款，宋廉入狱，家中财产如数充公，女子送的青楼之地，男子发去边界，流放了。人走茶凉，到这地步，孙家不但没有帮衬，还在后面捅了一刀，这让自小在家的孙永旭看的心慌，他去求过父亲，让父亲救救宋家，可是被父亲赶出了书房，就是自己的爱人，他看着都无能为力。
　　树大招风，便是如此。他看了我一眼，“我父亲都没有帮我们，而你却帮说要帮我们，怎么能不感到诧异。孙永旭在此谢过公子。”他起身，给我行了一礼，这是云国最高的礼。
　　“你带我去孙府。那是你家，你比任何人多熟悉，只要见到她，我就能她走，只是，你愿意为她舍弃你的身份吗？”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既然是逃离，势必要抛弃一切，云国他们两个必然不能待了。
　　“嗯，我会带她走。”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孙府确实够大，庭院楼阁，走廊假山，一眼望不到头，如此奢华，能屹立多久。宋家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害吧。
　　“你去等我，我一会会带人来找你，要带什么东西，你收拾好。我会找到你，只要你不出这孙府。”
　　“我不会出去，我等。”看着他的背影，我反向而行。
　　虽然这里很陌生，可是我还是很快的找到了宋依依，只是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冷。
　　房间昏暗，只有隐隐月光铺设，凌乱的床上做着一位女子，衣衫不整，一道冷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脖颈处，我看见深深的一条指痕盘亘在她的脖颈之上，头发凌乱在身侧，我走进她，抓起她的手，手腕处有被绳子留下的淤痕。她双目空洞，许久之后，有了焦点，她看向了我，收回了被我抓住的手，然后紧紧的拉了衣服，朝着身后褪去，仿佛要把自己推入墙中。
　　她的妆早已被泪水毁去，衣服依然是我见她时的那一身，我脱下身上的长衫，穿在了她的身上，她此刻很乖，没有抗拒，我在梳妆台前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她静静的坐着，我听见了脚步声，我看见她有些不安的眼，眸中已经有了寒光。正当我准备给将来人给杀了的时候，我听到了哭声，以及一声不要，随后她抓着我的手，我将那人打晕，我看见宋依依绝望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了。
　　“我们去哪？”她问我，看着我走的方向，她不动了，我回头看她，无风的夜，她的身子仿佛会转眼消失。
　　“不，不，我们回潼乐清风居好不好，求你了，我不想见他，不想。”她哭的肝肠寸断，我看了眼那房间的门，便想带她离开这里。
　　突然灯火通明，一声刺客划破天际，我看见孙永旭推开了门，我抓着宋依依的手，将她带进了孙永旭的房中。噪杂之音过后，房间一片沉寂，我看了眼他们。
　　“此刻不能离开，孙公子。”
　　“我想跟你走。”正准备推开房门，我便看见宋依依走到了我的身边，“公子，你带我走吧。”我看了眼在她身后的孙永旭，他看向了我，目光却是盯着宋依依的背影。“你们不再说什么？”宋依依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不了，不说了，能说的都说了。”她的眼中有泪水打转，却没有落下来，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似乎已经死去了。“好，我带你走。”不一样，不一样了，我再次看了眼孙永旭，然后抱着宋依依离开了。
　　我将她放在了我的床上，给她盖了被子，吩咐多颜准备了热水。我让宋依依自己进去，然后坐在了外间，等她。
　　“如果你不嫌弃，就一辈子跟着我吧。”她刚踏出门，我便开口了。我看见她愣了，然后低着头，坐在了我的身侧，“我知道你什么多不图，”她缓缓开口，“可是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如果你还可以遇见一个人，你也可以跟他走。”
　　“原来不过是可怜我，公子不像是会可怜别人的人。”
　　“我不否认，带着你是个麻烦，可既然是我承诺了带你，便会一直带着你。”我的确是不会有恻隐之心的人，尤其是对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