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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莫家阿宝(二十二) ...

  •   阿宝重又被看管起来,几个婆子轮番对她训话,她行刺未遂,又被识破,心气神儿就此散了,婆子们说什么,她都默默听着。

      片刻,又有人来请,是牡丹身边的人,来请她去牡丹楼。桑果一听,脸都白了,阿宝适才被人带出去见锦延,她跟着提心吊胆,魂儿几乎吓掉,好不容易把阿宝全须全尾地盼回来,谁知她竟成了香饽饽,一会儿这个请,一会儿那个叫。

      阿宝看桑果受惊,安慰她道:“怕什么,我还没死呢。”

      桑果埋怨:“再担惊受怕下去,我眼就活不成啦!”

      花魁有请,婆子们也不敢不放人,阿宝也不得不去,于是重新穿戴妆扮了,跟着来人去了花魁牡丹的屋子,进了门,就见屋子里站着一堆不认得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一把,将牡丹团团围着,而牡丹正自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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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到来,柔华问了姓名,下死眼把她瞅了几眼,看她远不及牡丹貌美,回头又骂牡丹:“贱人,快给我收声闭嘴!你当我是好骗的么?她怎会是周锦延那厮的新欢!”

      牡丹流着眼泪反驳:“怎么,郡主你难道比周郎自己还清楚他的喜好么?周郎今日才来找过她呢,你若是不信我,尽可以去问她本人,去问外头伺候的人,大家都可以作证。她原是周郎仇家之女,在外头逃了几个月,前两日才被捉住。若是别人,依周郎的性情,几个脑袋也都砍掉了。但唯独她,周郎不仅对她手下留情,还处处高看一眼,今日更是指了她的名,叫她作陪呢。”

      柔华半信半疑,转而问阿宝:“她说的可是真的?”

      阿宝这话,方才明白自己是她们口中的周贼新欢,但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嫖客为何要打听周贼的事情,又为何要骂牡丹,却又不得而知了。

      被她柔华忽然问起,阿宝眼珠转了两转,点头称是,又道:“周将军原本今晚要带奴家出去赏月游玩的,谁知突然有事,被手下人叫走了,走时还交代过我,叫我等他,待他那边事毕再派人来接我。”

      牡丹原是被柔华逼急了,又出于妒忌才诬陷阿宝,挖坑给她跳的,谁料她顺杆子往上爬,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一样,不由得傻了眼。

      柔华一听,立即发了急,恼道:“是么,我倒没看出你有何过人之处,你且说说,姓周的看中了你哪里?”

      阿宝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低下头去,红着脸道:“这种事情,如何好在人面前说呢?”

      柔华看她神态,更加信了几分,气的要命,顾不上满屋子的人,咬牙捶胸跺地,一面叫嚷:“姓周的,我杀了你,我和你同归于尽!你令我如此伤心难过,我不能叫你好过!”

      柔华发癫,阿宝与牡丹对看了一眼,吓得齐齐垂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柔华发作了一通,哭喊叫嚷完毕,丢下一锭银子,把阿宝主仆两个带出了鸳鸯楼,因她陆郡主的名头已然暴露,且给的银子极多,鸳鸯楼上下,也无人敢阻拦她。

      出了鸳鸯楼,行得半里路,到一条繁华街,进了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饭馆。小二将柔华一行人引到一间包厢,里头已坐了人,七八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们正在饮酒作乐。

      柔华冲主位上一名着绿衫的男子喊:“三姨兄。”

      三姨兄扬了扬手,笑道:“八弟,你来了。”

      桌上的几个男子看见柔华,齐齐起身退出,柔华坐到三姨兄身旁去,拿起他喝剩的残酒一饮而尽。

      那三姨兄笑问:“怎么,又去找不自在去了?”

      柔华点了点头,三姨兄柔声劝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闹得越发厉害了,姨母这些日子提起你就哭,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让父母省省心么?”

      柔华转头一连迭声喊小二上酒,三姨兄又借着酒意追问:“他真有这么好,你同我说,他到底有什么好?”

      柔华沉默半响,道:“他好个什么,他根本就不好,京城里比他好的男子多的是,可我眼睛里只看得见他,心里也只装得下他。”

      三姨兄深为叹息:“人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只是你钻牛角尖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人家常说韶华易逝,红颜易老。趁着现在还年轻,早些为自己挑个好人家。再不醒悟,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一辈子可都要给耽误了。”

      柔华摇头道:“你不懂。”

      三姨兄噗嗤一乐:“你自己当局者迷而已。你和他,不就是一片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么?还不如忘了他,往后跟我算了。”

      柔华饮尽一杯酒,道:“你不觉我年纪大,可我还嫌弃你荒唐呢。”

      三姨兄道:“我再怎么荒唐,对你总是不一样的。”

      柔华不欲再说,只道:“三姨兄不要开我玩笑。你和我从小与我一同玩耍长大,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兄长一样,再说,我也不会嫁给你这样家里一堆大小老婆的男人。”

      三姨兄道:“家里那一堆,早厌烦了,有好一阵子没去瞧她们了。”

      柔华闻言,两手一拍,道:“巧了,我这里倒可以送给你一个新人。”回头问,“李宝宝李姑娘呢,叫她过来。”

      其实三姨兄早就瞥见随一众侍女站立在门旁的阿宝了,她身上花团锦簇,脸蛋儿抹得山青水绿,扎眼得很,立在一群侍女之中,成了鹤立鸡群,想不看到都难。

      三姨兄笑道:“这个李姑娘打扮得花里胡哨,看着倒新鲜,只是,你怎么无缘无故想起要送我女人?”

      柔华鼻子里头笑了一声儿,道:“你先看看她,长得好不好?”

      三姨兄上上下下把阿宝端详了片刻,道:“一双眼睛生的好。”

      柔华笑了起来:“她原是鸳鸯楼的姑娘,我今儿已经帮她赎了身,你若是看着顺眼,等下带回去就是。”

      三姨兄笑道:“盛情美意,却之不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把她留下,自个儿快些回去吧,当心晚了,姨夫姨母担心。”

      柔华闻言,饮下一杯酒,笑嘻嘻地道别离去,临走经过阿宝身边时,看了阿宝一眼,眼中的幸灾乐祸与厌憎叫阿宝的心紧了一紧,赶紧为自己鼓劲:莫怕,莫怕,机会这不就来了么,余下不论遇着什么事,我只管见风使舵,见机行事便可。

      柔华走后,包厢内仅剩下三姨兄及阿宝主仆两个,阿宝踟蹰不前,三姨兄向她招手,催促道:“快过来。”

      阿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福了一福,口中没话找话:“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三姨兄道:“我怎么称呼,你无需知晓。”

      阿宝遂低下头去,默默不语,三姨兄拍拍身边椅子,示意阿宝坐过来,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阿宝唇边,道:“喝了。”

      阿宝接过来,一气饮完。三姨兄颇满意,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阿宝的双手拉过去,摩挲几下,又拉到鼻下嗅个不住。

      阿宝有些慌,她早已猜出这人身份非同一般,既与陆郡主是亲戚,那么不是皇亲,便是国戚,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瞧着自己时,却带有几分邪气。且话都没说到三句,就拉了小手手去嗅,原来除了邪,还是急色之人,倒霉倒霉。

      阿宝想抽回手,然而抽不动,惊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门口的桑果此时”呃”地一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桑果看见包厢中的情形,大大地受了惊吓,她打嗝一旦开了个头,就再也停不住了,只管“呃,呃,呃”地打个不停。三姨兄受到惊扰,立刻蹙了眉头,嫌弃道:“退下。”

      桑果不愿舍弃阿宝而去,然而外头有侍从入内,把她叉给了出去,桑果无奈,眼泪汪汪地在门外站着了。

      包厢里只剩了两个人,三姨兄重又捉回阿宝的小手手,嗅一记,摸一记。阿宝挣脱不出,心慌得几乎要跳出腔子。

      三姨兄正摸着,忽然一怔,动作停下,把阿宝手心翻转过来细细查看,却原来她的手掌及指肚上各有一排硬茧。

      三姨兄有些扫兴,也有些好笑,嗤道:“你们除了卖身卖艺,难道还要去打水劈柴做粗活么?”

      阿宝心道:来了来了,当真是天助我也。心里如此这般想着,垂首答道:“实不瞒公子,我原是护国将军别庄里的做杂活的小工,因上月被周将军看中,被他收作了屋里人。月老牵红线,乌鸦变凤凰,从此我就过上了好日子。唉,我心里头太得意太高兴了,却忘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一口气编到这里,抬眼向他一瞧。

      果然,三姨兄噗嗤一乐:“你的好姻缘,竟被人给搅黄了不成?”

      阿宝道:“我跟着将军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半个月前,别庄发生了一桩祸事,我受那件事情的牵连,惹恼了将军。若是旁的人,我敢说只怕也就被将军手刃了,奴家还算受将军宠爱,虽然他很生气,但却没舍得要我的命……”

      阿宝说到这里,眼泪便滴滴答答淌下来,待擤了一把鼻涕,抹了一把眼泪,再飞快抬眼一瞥,见三姨兄神色渐渐认真起来,面上再无狎昵之态,忙擦干眼泪,接着说道:“将军没舍得打我骂我,只是命人把我送到鸳鸯楼先关着。我知道他心里还有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吓唬和管教我罢了,所以我心里并不害怕,只是受了冤枉,很难受很委屈,日也哭夜也哭。谢天谢地,老天有眼,将军英明,终于查出了那桩事情的真相,知道我是清白的,马上就赶来鸳鸯楼看我来了。”

      三姨兄打断她:“他既然知道你是冤枉的,又来看了你,那你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阿宝急忙道:“你听我说完,我和将军在屋子里才说了一小会儿体己话,他就被两个手下叫走了,道是有要紧事。他走前交代我,叫我安心等着,他得了空就来接我回府。谁知前脚他才走,后脚我就被刚刚那位乔装的郡主闯进屋子里打骂了一顿,强行给带到了这里。唉,我跟郡主无仇无恨,不知道她为什么见面就打骂,还强行给我赎身,带到这里来了。”

      三姨兄话听到一半,不动声色地将她拂开,掸了掸衣袖,方道:“你说了这么多,却还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遇到什么祸事,又受了什么牵连,才惹恼周将军,从而被送至鸳鸯楼的。”

      阿宝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就信自己的话,耐心解释道:“将军在祠堂祭祖时被两个贼人刺杀,因那两个贼人伪装得很好,险些叫他们得了逞,将军大怒,当场砍了两个贼子的头。后又怀疑有内奸,就把别庄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牵扯了好些人。我因为姓莫,是仇家之女,头一个被怀疑。唉,这也在所难免,我不怪他。总而言之,他一怒之下,杀了几个人,把我也发卖去了鸳鸯楼……”

      三姨兄听了,且惊且疑,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锦延祭祖并遇刺杀一事统共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也是前几日从皇帝近侍口中无意中听说而已,这个青楼女子李宝宝竟将此事说的分毫不差,非亲眼所见,非亲历此事,绝不能这样清楚。

      而至于柔华,她定然是妒忌锦延宠爱此女,才起了杀心,只是不愿亲自动手,才把她领到这里,硬是送给了自己。若是旁的女子,那么就了柔华的愿,打杀发卖,带回府中折辱,并无不可。可若是周锦延所爱的女子,那就另当别论了。那厮最是睚眦必报之人,若因这种小事得罪了他,既不合算,也很不妥。

      三姨兄在心中权衡计较一番,方道:“听闻周将军夫妇鹣鲽情深,原来是假的么?他竟会看上烧火丫头,当真令人笑掉大牙。”

      阿宝兀自淌眼抹泪,眼睛哭得通红,口中喃喃:“将军,周郎,你再不来救我,咱们这辈子可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三姨兄听了,酸的掉牙,蹙着眉头,将手一挥,道:“罢罢罢,你哪里来哪里去吧,我叫人送你回鸳鸯楼便是。”

      阿宝听了,一脸喜色,敛身行礼,道:“如此最好不过,奴家这里谢过公子啦。”

      三姨兄的车夫老黄奉命送两个小娘子回鸳鸯楼。行至半路,车里的人敲了敲车厢,老黄听见动静,拉住马,停了车,回身问道:“小娘子何事?”

      车内人道:“大叔,可否停下车让我方便方便,刚才饮下许多酒,有些内急。”

      老黄暗笑,果然是青楼女子,跟男人家说起话来是不管不顾,竟是一点儿体面都不要。虽这么想着,他还是将车停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口。马车停稳,车门一开,车内两个人忙忙跳下来,拎着裙裾就往巷子内跑,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老黄看了,嘎嘎直乐,背靠着车厢等她俩,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心中纳闷,伸头到巷子口,向内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遂放开喉咙大叫,然始终不见人出来。老黄一个激灵,知道出了事,丢下马车,跑到巷子里去找,巷内哪还有一个人影子?

      阿宝与桑果两个假借内急,再次逃了出来。

      二人一路没命奔跑,桑果尚有余力埋怨阿宝:“这趟出来的匆忙,连包袱也没收拾一个,眼下城门已关,今夜是出不去了,等明天出了城再作打算吧。”

      阿宝道:“好桑果,咱们先不出城,你再忍忍,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去做。”

      桑果知她言出必行,也不再她争辩,只无奈问道:“不知是什么要紧事。是嫁给皇帝那桩,还是找那周家贼子的师父成亲那件?”

      阿宝道:“唉,我是没那个本事和机会去报仇啦,我还是先去拐走我泽之哥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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