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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2.2 ...

  •   最后,项雨乐拉着她走到了教学楼边的小树林里,她们坐在石桥边的栏杆上,午后的清风吹拂过女孩子们的长发,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清澈的湖水边,看着——两只肥硕的鸭子在水上扑腾。
      每一届学生毕业的时候都会用多余的年级预算给学校送件礼物,他们上一届的学长们是送了一块刻着“百年育人”四字的大石头,就放在小树林边,而他们,则是送了两只天鹅——计划上,结果负责买天鹅的人买成了两只白鸭子,也就凑合着送了。
      “哇塞,真没想到这两个娃竟然真能活到现在,不容易。”项雨乐连连摇头感慨,毕业来这里观赏的时候,她就没少吐槽过。
      顾希忽然想起了当时他们讨论得特别激烈的一个问题,“乐乐,你现在知道鸭子到底会不会飞了没?”
      这是当年项雨乐问出的全校名题。
      顾希记得那是年级组组长统一带他们来确认礼物时候的事,一群人看后都觉得“天鹅们”未免有些丑,好像是鸭子似的,然后他们就开始执着于这到底是鸭子还是天鹅的争论,吵了老半天都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项雨乐就忽然说道,“是不是天鹅看会不会飞不就知道了!”她说得特别自信,可是过了两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等等,鸭子会飞吗?”
      顿时,整个年级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你不会想象得到,一群即将面临高考的重点高材生,竟然连鸭子会不会飞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
      有的人就说,鸭子怎么可能会飞,没看过丑小鸭啊!有人反驳,鸭子会不会飞和丑小鸭有半毛钱关系,那明明只是说鸭子长得没天鹅好看,又不是说鸭子不会飞!顾希想了老半天,觉得丑小鸭的故事似乎是说一个伪鸭子羡慕旁边飞过的美丽天鹅,然后想要变得和它们一样而在水中拼命扑腾起飞的故事,最后结局自然是因为那只伪鸭子就是天鹅而成功起飞,所以鸭子应该是不会飞,而天鹅是会飞的。顾希这么认为。
      可是旁边的秦风立马笑她说得不对,然后讲了一个其他版本的丑小鸭。明明就是那只伪鸭子遭受鸭子们的排挤,然后看到天鹅游过,就发誓要变得和他们一样美丽而努力的故事,和会不会飞根本就没关系。
      “……”那是顾希自从识字以来,第一次那么执着于小时候的床边故事,当然,不止她一个人,整个年级的人都将讨论的重心从那两只娃到底是鸭子还是天鹅变成了鸭子会不会飞,或者丑小鸭到底是个什么神故事的问题上。并且那是他们在高考前激烈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不过,直到最后,都没能得出一个统一的标答来。
      高中的岁月大多就是这样的场景,看上去正正紧紧,分秒必争,为了个高考要怎么着了一样,实际上是连一些莫名其妙、无关紧要,压根就不需要费脑细胞费时间的问题都会纠结的神奇岁月。
      这就是青春啊。
      顾希忍不住感慨,那时候压根就不会去考虑什么鸭子会不会飞和他们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件事。可是现在,似乎做的每一件事,考虑的每一个问题都会步步为营。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

      “哈哈!”项雨乐大笑了一声,“顾希,你不会知道,后来我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度娘,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问题竟然被列为了百度知道的辩论题,有百分之六十多的人说会,还有百分之三十多的人说不会,我真觉得自己是问出了个世界名题啊!”
      顾希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可以再自负点吗你?这种问题都能变成辩论题也真是醉了。”
      “说明我有才啊。”项雨乐还陷在沾沾自喜了。以前她就是这样,一顶点小事情就能自负得没完没了,并且她永远有让人无语感叹的才能,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时光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作用的,项雨乐的字典里永远少一个词——长大。
      顾希低头,开始思考转移话题这件事。“对啦,苏准呢?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吗?”
      项雨乐歪着脑袋,甩甩手,“没有,今天正好轮到他值班,没空来,外科医生这个职业说白了就是找罪受。”
      “我觉得比起正业,照顾你才是苏准人生最大的挑战。”顾希半开玩笑地说道,从高中时代开始,项雨乐捅的篓子就没少过,倒不如说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捅的所有篓子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自她的创意,苏准作为男朋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准备帮这个麻烦精擦屁股。不过,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可以制得住项雨乐的话,那一定就是苏准了。
      他们的父母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好到简直就和老夫老妻似的,所以顾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分开。
      项雨乐愣了一下,而后笑得更加夸张,不停地拍打顾希的肩膀,“你说得对极了,连我都心疼那哥。”
      顾希在心里默默地给苏准上了一根香,祝他此生安好,不要被这个没心没肺的未婚妻折磨致死。之后,她们又随便闲扯了几句,吐槽着以前各种各样的回忆,却很少说起现在的生活。顾希这个时候并没有多想些什么,可仔细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有一种潜意识在作祟吧——现在的生活已经与那些回忆里的人没有关系了。
      也许今天她们坐在这里相谈甚欢,像亲密无间的闺蜜,可是明天,出了这扇校门各自回归于当下的生活,她们也就是陌路人的关系。

      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顾希起身,拍了拍坐脏了的牛仔裤,提议道,“再绕一圈看看吧,说不定能遇到其他人。”
      项雨乐却犯懒了,“别啊,走得脚都快断了,再坐一会儿,反正高嵩和刘天祺等会儿去教室就能看到了,苏准不来,黎城不来,你还有谁要见的,再说,不管怎么样,四点以后都会在高三的那间教室集合的,你想见谁就见谁!”
      顾希不相信地看着她,“什么在教室集合?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指不定还有其他下几届的毕业生要用那件教室来认亲呢。”
      “不会的,不会的。”项雨乐摆摆手,“从两年前开始,那间教室就是我们专属的了,一般大型集会的时候,没人和我们抢的。”
      顾希将信将疑地坐回项雨乐身边。“我只是想见一见秦风,其实我是看了她写的信才想到要来的,所以想见一见。”
      “……”项雨乐忽然停止了晃荡的双腿,“顾希……”方才谈笑的模样全然不见,她难得露出了如此深沉而又严肃的表情。
      在顾希的印象里,这种表情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苏准被人说闲话的时候,第二次是毕业分开的时候……那个表情不是一个好征兆。顾希忽然觉得紧张,那是工作以后她几乎就不曾感受到的一种心情。
      “你果然不知道。”项雨乐眯起眼睛,在盯着顾希看了半分钟后,她才转头望向平静的湖面。“顾希……”她的声音清晰而又干净。顾希一直觉得项雨乐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纯白的空间,每一个音节似乎都像是清澈的流水拂过心间,不同于她平时的疯疯癫癫。她的嘴角带着一个弯弯的弧度,“秦风死了。”她说道。
      顾希觉得自己被榔头迎面敲击了一下,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哈?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项雨乐只是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秦风已经死了,两年前,在大学的宿舍跳楼自杀了。”
      “不可能,你骗人。”顾希极力否认,“我前几天还收到她的信的,就是因为她的信我才想起今天是校庆……”她在包里翻找着,但这只不过是不理性的条件反射,顾希当然不可能把信件随身带着。
      项雨乐叹了一口气,“可能因为你当时在英国的缘故,联系不到你,后来也没人记得知会你一声。秦风已经死了。”她重复了第三遍,“当时我也是让人在我面前重复了好多遍这句话,才认清了这个事实。”
      顾希摇摇头。
      “走吧。”项雨乐从栏杆上跳下来,向顾希伸出手,“死者最大,学弟学妹和学长学姐都会把秦风毕业的那间教室让给我们开悼念会,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直接去看看。”
      顾希踉踉跄跄地跟在项雨乐身后,往他们毕业时的教室走去。今天她穿的是一双几乎没有跟的平底皮鞋,可是却比往常的高跟鞋更难驾驭,途中滑了两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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