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删文》黑色纸鸢

8、Chapter 2.3

　　高三二班的教室门口，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只白色的花朵，安静地跟着队伍前行，里面的每一张脸孔都是顾希所熟悉的，有些是一起坐在这个教室里冲刺的战友，有些是高一、高二时特优班的同学，还有一些是其他班的，也有学长和学姐们。
　　项雨乐拉着她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班长拿着花篮走向她们，“顾希……”班长叫了叫她的名字，顾希没吱声，她完全被眼前这幅如同悼念会一样的景象给震慑了。自从进入尚雅以来，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出现现在这样大脑彻底当机的状态。
　　项雨乐摇了摇头，替顾希接过花朵，班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当她们距离教室门只有几步路的时候，项雨乐轻轻握住了顾希的手。
　　步伐越来越沉重，如同灌了铅一样。明明只有几步的差距，可教室里的光景似乎是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顾希不知道那扇门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尽管，她并不是没有参加过悼念会，只是难以想象，悼念会的主人公会是她曾经的挚友，会是秦风。
　　整个教室的课桌椅都被推到了墙边，中间空出一大块空间，两三张桌子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白色的花朵，而被竖立在这其中的，是一张彩色的毕业单人照，照片的主角是那个拥有明朗笑容的秦风。
　　顾希想要欺骗自己，这算哪门子的悼念会，连照片都不是黑白的未免太不敬业了，可是两边的悼词却让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悼念会。
　　顾希在她的照片前放下那朵花，那上面的灿烂笑容依然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个冬夜里，秦风说过的，顾希，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不，这不可能！”顾希忽然叫道，她激动地抓着项雨乐的肩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项雨乐，这一定是你们联合的整蛊，秦风在哪里？秦风在哪里？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顾希……”项雨乐撇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她忧伤的眼睛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倒想问问你，秦风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一个愤怒的声音从教室后面传来。
　　顾希望去，是高嵩和刘天祺。他们一直站在教室的角落里，主办着悼念会。
　　“你们女生的友情真是好啊，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可是秦风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两个人在哪里？”高嵩愤怒地冲到她们面前，顾希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们不是女人的话，高嵩一定已经动手了。
　　“嵩哥，别这样……”刘天祺拉着他，“她们两个当时不是都不在国内嘛，也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高嵩嘲讽地笑了一声，“秦风死的时候，她们一个在美国和男朋友鬼混，一个在英国顺风顺水，如果她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可以和秦风谈谈，我们现在还会在这里搞这种玩意嘛？”高嵩踹了踹旁边的桌子。
　　刘天祺默不作声，项雨乐低着头。顾希喃喃地问道，“秦风为什么会自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地面，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顾希本来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而已，然而，项雨乐轻声的一句“没有人知道”却点燃了她的怒火。
　　顾希用同样的愤怒瞪着高嵩，“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还把所有的错都扔给我和项雨乐，我们当时是不在，是什么忙都没帮上，没有尽到你口中所说的朋友的义气！可是你呢？你在上海，你帮了秦风吗？你救了秦风吗？你也什么都没做就不要摆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来！”她吼道。
　　“你！”高嵩气结，可是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刘天祺站到他们中间，“行了，你们别在这里吵架，至少别在秦风的面前。”
　　顾希哼了一声，别过头。之后，在高嵩愤怒的瞪视下，项雨乐拉着她离开了教室。

　　顾希不知道校庆是怎么结束的，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她和项雨乐坐在看台上看了会儿学弟学妹们的表演，然后就各自回家了。这期间，她们似乎说了些话，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坐着。
　　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秦风笑容灿烂的照片和无数的疑问：秦风真的死了吗？真的自杀了吗？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真的不是一个恶作剧吗？
　　顾希总是觉得等所有的表演结束后，秦风就会从哪里冒出来，然后指着顾希嘲笑她，“嘿，干嘛那么认真呢，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谁让你那么久都不回来！”
　　可是，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散去，这样期望着的场景还是没有出现。

　　“嘿，Cici，你的校庆怎么样？有趣吗？”
　　刚回到办公室，Ana就来找她交接休假的工作，顺口这么问道。
　　顾希失眠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现在那些关于秦风的问题都依然盘旋在她的大脑里，可她什么也没和Ana说，只是礼貌地微笑着，“挺有趣的，你也该回母校看看。”
　　Ana接着寒暄了几句，她们便开始切入正题。
　　在这个职场上，Ana无疑是她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可是顾希却说不出口关于工作以外的私事，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她说她在校庆上突然发现曾经的好朋友早在两年前就死了的话，Ana一定会捂着胸口说，oh my god！It is crazy！I am so sorry。
　　顾希并不想听到这些不走心的感慨和安慰，杨含澄说得对，高中时的友情确实是最为珍贵的，初中还太小，不足以明白人生的分量和友情的价值，而高中以后的时光，总是参杂着各种各样的利益考量，再也不会有一段纯粹的关系。
　　Ana离开后，顾希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前几天收到的那封信她依然保存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鲜活的，仿佛带着生命一样，然而最后落款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顾希的指尖轻轻拂过字里行间，一遍一遍地读着，眉头越皱越深。
　　高中的时候，因为是寄宿制的关系，每天的作业几乎都是分工合作，相互借鉴而成的。除了智商低到连抄写都可能眼癌抄错的高嵩外，一般晚自习前半段时间，他们其他人都会分好工，比如项雨乐会搞定数学作业，顾希负责英语，秦风则是搞定语文，黎城和苏准分别搞定化学和物理，刘天祺负责其他小科目，然后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就开始相互“借鉴”，开始伟大的抄写工作。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对彼此的字迹很清楚，毕竟盯了三年，再外行也能认出来。顾希很肯定，她手上的这份信绝对是秦风的字迹，小小的，有些潦草的。
　　这封信一定是出自秦风的。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秦风本人，没死也好从天堂寄来也好，又或者，是别人模仿她的字迹写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和顾希一样熟悉秦风笔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