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删文》黑色纸鸢

16、Chapter 3.5

　　那天后来，高嵩提议说吃完晚饭再回去，三人便随便在S大附近找了一家大排档。估计是消磨了一天，肚子空得一干二净了，高嵩一落座就招来服务员随手点了七八盘小菜，也不考虑考虑搭配和价格的问题，就只管叫好吃的。
　　这不由地让顾希想起了高二散伙饭的那个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忙着玩游戏，拼酒量，一张嘴就只顾着说话聊天扯淡，也没吃下多少东西，和班级里的路人甲乙丙丁告别后，高嵩就拉着他们去了人广的一家港式茶餐厅续摊。
　　也是和现在一样，饿得慌了便随便点了十几盘小菜，压根就忘了之前那顿已经差不多让他们钱财散尽了。那时候钱包里能装下五百人民币就已经算是他们之中的比尔盖茨了。散伙饭平均每人一百。高嵩的老爸从来就不给他带什么零花钱出门，全身上下也就三十块和一张交通卡，项雨乐没头没脑，出门不带钱包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对她来说只要记得带苏准就行，结果就是苏准身上的三百块全都在散户饭上缴械得一干二净。
　　她和黎城倒是还剩下两百加上小富婆秦风和刘天祺身上的三百，七个人走进那家茶餐厅的时候共计五百三十人民币。以前从来不会考虑消费高低的问题，也从来不清楚哪个城市开销大，哪个城市经济水平低，那个时候，知道的不过就是够付不够付的问题。
　　显然，在饿慌了的高嵩的战斗力前，五百三十的菜也就是塞塞牙缝的程度，他倒好，完全不介意，在被顾希提醒说可能现金不够之后，还特别潇洒地挥挥手，“怕什么，我们这不是还有黎城身上的信用卡吗，悠着点！”
　　项雨乐瞅了瞅门口的收银柜台，“我没看到信用卡的机器，说不定这里不能用。”她难得细心地提醒。
　　可是高嵩就顾着吃，压根就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结果就是在对着一千二百五十的账单大喊了一声刷卡后，遭到了服务员尴尬地拒绝。
　　六个人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他身上，包括一直生活在生物链最底端的刘天祺。高嵩也只能尴尬地拍拍黎城的肩膀，“哥们，这次算哥欠你的，下次一定还！”
　　黎城整张脸都绿了，“靠，信用卡取钱要付手续费的你丫知道不？当我是比尔盖茨呢，那么整？”说是这么说，可最后也只能去店门口的ATM机里，用信用卡取钱，不然他们就得留下来刷碗了。
　　仔细想一想，项雨乐说的话不无道理，那个时候也就父母在国外，自力更生的黎城懂得多一些，他们哪里分得清什么信用卡和储蓄卡的区别，根本就不会在意用什么卡取钱，付什么手续费之类的问题，只管把账单给结了。可是现在，顾希清楚地记住了每一家大银行的位置，每一张信用卡的手续费和积分，将每一季度的优惠和活动分得清清楚楚，在使用的时候左右衡量，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无关任何环境的影响，也无关任何性格上的变化，只是成长。

　　项雨乐可能也是想到了那个时候的事情，笑呵呵地对高嵩说道，“嵩哥，这次可带齐了现金？我可舍不得用信用卡取钱啊。”
　　高嵩和以前一样，豪迈得挥挥手，“担什么心呢，就算哥留下来刷碗也不会让你们俩买单的。”
　　顾希闷头吃着饭，不作任何评价。
　　项雨乐随便和高嵩扯着话题，大多还是在聊以前的事情，他们也只有那点事情有共同语言。高嵩点了啤酒，喝着喝着，可能是醉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靠，夏以乔那个娘儿们绝对是瞎了眼，她特么说的是秦风吗？我们秦风会很难搞，我告儿你，全天底下的女人，我就没见过比秦风更好的了，你们俩也是，你们说说你们一个脑残一个冰山哪能和秦风比，特么要是以前在Y高有人敢这么说秦风，老子立马一巴掌上去，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嗝！”
　　顾希不着痕迹地将啤酒瓶推离了高嵩的手边。
　　项雨乐赔着笑，连连点头，“是是是，她是瞎了眼的。”
　　“想起以前，真的挺好的……”高嵩撑在桌子上，“和你们在一起真的好，那个时候想想，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一样，真的，什么杀人放火打劫，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没什么闹腾不了的，现在遇到的人都整天缚手缚脚的，娘们兮兮的，就一个字，怂！”
　　顾希稍稍回想了一下，高中三年杀人放火自然不至于，不过倒也是真的没少干过什么疯狂的事情，陪刘天祺在女生宿舍楼下告白，在高嵩比赛千米长跑的时候，给他在内侧接力领跑，苏准和项雨乐离家出走的时候，其他人一起通宵翻遍整个上海找人，输了篮球赛哭得像是输了整个世界一样，高考前夕凑在歌城里复习玩乐，散伙饭时候的各种真心话和八卦的爆料……
　　顾希以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将他们连同失联的朋友一起埋葬在了生活不会触碰的角落，可是，本以为回想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感慨万千的回忆，如今在高嵩让人烦躁的絮絮叨叨前，却又觉得只是怀念。

　　“请问……您是苏雨小姐吗？那个，这本《停在路边》的作者？”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忽然凑到他们这一桌，轻轻拍了拍项雨乐的肩膀。
　　高嵩喝红了整张脸，迷迷糊糊地凑过去瞥了一眼，而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项雨乐没想到书迷竟然会认出自己，有些小小地激动，“对的，对的，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
　　男生腼腆地笑了，“我就只在AK杂志的专访上看过你的照片，还怕认错呢，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项雨乐欣然答应，重逢到现在，顾希第一次有了项雨乐是知名作家的实感，忍不住感慨，“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也能有今天。”
　　“那是当然的！”项雨乐很得意，“我高中的时候不就和你们说了嘛，迟早有一天我会写出名堂来的。”
　　顾希记得她是说过。在当项雨乐同桌的时候，顾希时常发现她的笔记都是一长串一长串的，黑板上明明是清晰的板书却能被她记成一篇文章，结果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笔记，而是她自行创作的小说，上课说得知识压根就没进过她的耳朵。
　　秦风还劝过她说，“你多少应该放点心思在学术上，毕竟写小说还是能够饿死一片人的，万一你没熬出个名堂来，苏准岂不是要白白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大活人？”
　　“哼，怎么可能，我可是天才项雨乐，总有一天会写出名堂来的好吧！”项雨乐摇摇手指，“到时候可别抢着问我要签名去卖！”
　　秦风哼唧了一声，说她不现实。在这个注册账号就能发表小说的时代，作家真的是一捞一大把，一点都不稀罕，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从人海里探出头。
　　不过，项雨乐就是项雨乐。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那种凭什么别人不可以我就可以或者别人可以我也可以之类的想法，她的世界只有她，只要她想做的，不管别人怎么样，就一定会做到，自我地让人羡慕嫉妒恨。
　　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教授曾经问过他们关于儿时理想的话题，顾希就曾淡淡地猜想过，如果他们之中有谁能够将青春时信口开河的理想付诸实践的话，那一定是项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