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忠犬到痴汉》竟然真的有人

21、第 21 章

　　欧琳将药剂带到修斯的房间。
　　喝下药剂后他是会昏倒的，那时她可没有力气将他拖回这里。
　　她极少进他的房间，因为她觉得这属于个人空间，只有必要时或他邀请时她才会进入。
　　他的房间就和他的人一样，看上去十分整洁干净。
　　——却将一切黑暗与挣扎深深藏在冰面下。
　　而她站在岸边，看到的就只是万年不化的冰层。
　　她想穿破冰层去帮他抚平内心的褶皱，却败给了那一层无论如何都打不破的厚冰，只能无助地在岸边单方面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至于那冰层下世界的崩塌与毁灭，她无法阻止。
　　她无法阻止。
　　欧琳看着修斯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药剂，就想直接喝下。
　　“等等。”少女出声。
　　修斯疑惑地看过来。
　　“在这之前……”少女微笑着，“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修斯一愣。
　　“比如说——变强后，你想做的……算了。”少女又摇摇头。
　　“没事，你喝吧。
　　“醒来之后……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她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拦着他。
　　男人不疑有他，仰头喝下那在血炼花作用下红如鲜血的药剂。
　　“那么，永别了，修斯。”
　　少女笑着，却恍若在哭泣。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的姑娘。
　　这不对……有什么地方他没有注意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他的意识正在抽离，他除了无力地倒在桌子上望着少女外做不了其他。
　　……他的姑娘在哭？
　　为什么……

　　药剂瓶从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男人彻底失去意识。

　　少女默默看着陷入昏迷的男人。
　　她在药剂里加了乌切尔，那种毒性很强的草。
　　她无法确定到底是乌切尔还是乌切斯。
　　只是，人类第一个想起的记忆往往是正确的，而之后想起的反而是用来混淆的。
　　但是她知道这没有区别。
　　无论是乌切尔，还是乌切斯。
　　——她的爱人，都会死去。
　　而她，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少女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昏迷的男人身旁，蹲下。
　　她抬起手，眷恋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她早就想起了，那个她赌气喝酒的夜晚，他来到她房间后的事。

　　是相爱着的呢。
　　可是，为什么不说呢？
　　明明是如此爱着，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你为什么不说……
　　——太自私啦，修斯。
　　自己一个人，偷偷品尝这份感情。
　　太自私了。

　　少女突然愣住了。
　　咦，她竟然在哭。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而嘴角也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无法降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她在悲伤吗？……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悲伤呢？
　　她这么幸运，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她与她的爱人互相爱着，一直到对方死去都是相爱着的。
　　没有背叛，没有丢弃。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够了，真的。

　　——是骗人的。
　　少女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一点都不够。
　　嘴角诡异的弧度终于消失了。
　　还想要啊，还想要很多、很多。
　　想看他彬彬有礼却总是在她面前破功的样子，想要和他一起周游全世界，想要和他拥抱，想要和他亲吻，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想要，他继续活着。
　　少女愣愣地看着倒在桌子上的男人。
　　明明只是昏迷，却一副已经死去的样子。

　　她是一名花药师，她有自信医好世界上所有的奇难怪症，也曾做到传说中的活死人肉白骨。
　　但是，她救不回她的爱人。
　　她的爱人正在死去。
　　她无能为力。
　　……她的爱人，已经死去。
　　她，无能为力。

　　少女将男人扶起，让他靠在椅背上。
　　然后俯身，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
　　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他在只有她的世界里，而她在他的怀里。

　　男人醒了。
　　刚想转头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却因为感受到怀里的温度而猛地僵住。
　　竟然是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
　　少女睡得并不深，他只是稍微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脸上还留着泪痕。
　　男人的思维还有些混乱。他愣愣地看着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而少女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您醒了？”少女朝他微笑，“——啊，失礼了。”
　　说着，少女松开了拥抱着他的臂弯，起身退开，回到了一个合理的距离，并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那么，请您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说着，她行了一个屈膝礼，便离开了。

　　男人看着少女离开，直觉想要挽留，但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听令。
　　直到少女走出门，并把门带上阻隔了他的视线。
　　……怎么回事？
　　心里好像有一只受伤野兽在不停咆哮嘶吼，而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为什么叫得如此悲伤？
　　是因为被关起来了吗？
　　为什么被关起来呢……
　　男人觉得，自己应该也要感到悲伤，也要感到痛苦。
　　灵魂的某处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是，男人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割成了两份。正在使用着的那半无情、冷漠的看着另一半痛苦得撕心裂肺。
　　不巧，他的身体现在正由前者控制。
　　所以，他感受不到那种痛。
　　为什么要痛呢？他已经苏醒了，他拥有无止境的漫长岁月，他掌握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
　　对了，她是谁？
　　他听见了从心里传来的泪珠滴落的声音。
　　各种液体落地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知道那是泪水。
　　是谁在哭？
　　……是……我吗？
　　……
　　……我又是谁？

　　隔天傍晚，男人找到了少女。
　　男人找到少女时，少女正坐在茶亭里看着她手中的文件，眉头皱得很紧。
　　黄昏的光线把一切景物包括少女都衬得十分温暖。
　　然而，男人没由来的却觉得好冷。
　　少女察觉到男人的到来，舒开眉头向他微笑，并起身行屈膝礼。
　　男人见此，也回礼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您来了。”
　　男人望着笑着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我的名字是欧琳吉，敢问大人大名？”
　　男人皱起眉头。
　　他有过很多名字……她这么尊敬他，那么，他应该就是……
　　——不对，不要说出来，那个名字不是……
　　“我是……亚摩斯。”

　　——是了，我是亚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