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疑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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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怔怔地望着墙上凌乱的弹孔，一股涩涩的暗流渐渐从心底涌上了喉头。他默默走到展昭身边，一伸胳膊压下已经打空的手枪，将它从那只紧握的右手中一寸寸夺了下来。
展昭的手掌心里一片冰冷，沁出的汗水好像一层薄薄的冰，阻隔了所有的温度。过度的情绪激荡之后，是控制不住的脱力，平素矫捷稳健的身体，现在却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下。最后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移偏枪口的，只凭着一点本能扣动了扳机。忽然，他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自己的双肩，温暖而熟悉的感觉顷刻间让他卸下了所有的冰冷和沉重。他转头望向身边的人，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白玉堂也回望着他，良久，才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展昭点点头，木然地任白玉堂拉着自己的手，向巷外走去。
这时，闻讯而至的特警们也早已蜂拥而至，将瘫做一团的萨明拷住后，带出了小巷。走到巷口，萨明的目光不意间却看到了立于路灯下正望着展白背影的肖浩然。他心中奇怪，连带着力气也恢复了几分，于是在经过肖浩然面前时，猛地收住脚步，大声质问道：“肖浩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玉堂一来，你哥马上就离开？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浩然被他问得一愣，仓促之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不能将实情全部说出来，那样很可能会给自己和展白二人都带来无尽的麻烦。白玉堂放走哥哥，当时看来确实是为了保全大家而迫不得已的做法，可落到别人口中难免会被说成私纵嫌犯。
只是这一顿的工夫，萨明却已明白了七八分，想到肖浩洋临走时气势汹汹的样子，再想到肖浩然那么着急地赶自己离开房间，所有的事实就好像明晃晃摆在眼前，让他后悔之余更加心生愤恨。恼怒中，他忍不住高声叫道：“好！这就是你们出卖朋友的手段！肖浩然，告诉你哥哥，让他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一旁的特警早已不耐，硬拖着萨明离开了原地，可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却让肖浩然不禁打了个寒战，一股不祥的感觉霎时爬上了心头。她甩甩头，努力驱走心头的异样，追着白玉堂和展昭的脚步，和他们一起走回了警方的临时指挥所。
蒋平、韩彰、王朝和马汉见他们走来，立刻远远地迎了上来，呼啦一下围在展昭的左右，便开始七嘴八舌地问候。白玉堂见状，连忙拦在中间，插道：“先让展昭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展昭脸色苍白，神情委顿，状态的确非常不好。他们齐齐收了声，蒋平带头说道：“没错，我们是太兴奋了，都没注意。老五，你先送展昭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还没等白玉堂回答，展昭却已经抢先开了口。他向众人歉意地笑笑，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没事。现在时间不多了，一分钟都不能浪费。我看还是让玉堂留在这里继续勘察现场，看能不能查出些线索，找到肖浩洋他们。我先回局里，把知道的情况总结一下，然后等你们回来，大家再一起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你们看行吗？”
四个人都有些犹豫，不由得齐刷刷看向了白玉堂。白玉堂略一沉吟，终于还是点头应道：“就这样吧。马汉，你先带展昭和肖浩然回局里录一份笔录，我们在这里收尾。”他四下看了看，接着又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来了？”
王朝在一旁答道：“张龙和赵虎也跟来了，现在还在里面清理场地。吴波没有来，他说别墅区那边的事还没完，所以就留下继续搜索检查。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回局里了。”
王朝刚说完，马汉却忍不住鄙夷地抱怨道：“我看他就是被吓怕了不敢来。你没看到他听我们说要到这里抓捕嫌犯时的表情，简直吓得要晕过去了，连说话都语无伦次的，不关心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反倒一个劲儿地追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人就是官迷心窍，自己没胆子，到哪里还都想作威作福！我呸！”马汉忿忿地吐了一口，仿佛要把满腔的怨气和不满都发泄出来一样。
白玉堂皱了皱眉，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可他此时也来不及多想，看到展昭疑问的目光，忙解释道：“吴波是上面派来在访问期间保护总统安全的负责人，详细情况一会儿让王朝再给你讲。”他拍了拍展昭的肩，柔声说道：“先到局里，我一会儿就回去接你。”展昭点点头，和肖浩然一起上了车，离开仓库区直奔公安局而去。白玉堂望着渐渐远去汽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猛地一转身，匆匆赶回仓库，和大家一起投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勘察工作。
高速行驶的汽车里，惊魂未定的肖浩洋紧锁着眉头，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直到明亮的火星瞬间烧到尽头，才松了劲儿，缓缓吐出。待烟雾散尽，他突然狠狠碾灭烟头，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了一串数字。电话很快被接通，线路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略显惶恐的声音：“我是吴波，请问哪位？”
“吴处长吗？你好，我是肖浩洋！”肖浩洋的声音镇定而有力，听不出半点紧张的情绪，仿佛已经卸下了一切重担。
“你找我干什么？”听到肖浩洋的声音，吴波立刻变得有些气急败坏，“我问你，仓库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玉堂会带人突然赶过去，还说要抓什么恐怖分子？和你们有关系吗？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他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倒了出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正在和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可能误入陷阱。
肖浩洋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不紧不慢地答道：“吴处长，警方的行动，我怎么会知道？说起来，这事我还得问你呢？刚才要不是我随机应变逃了出来，恐怕现在就得和你当面对峙、而不是打电话这么简单了。”
“你想怎么样？”听到肖浩洋的质问，吴波陡然警惕起来。
“呵。”肖浩洋轻笑了一声，放松语气安慰道，“吴处长，您别紧张。我这次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一切顺利，我马上就要登船离开B市了。您也多保重，至于您的酬劳，等我后天到了日本就转帐，到时候您可以在网上直接查那个加拿大的帐户，保证一分不少。”
“就这样？！”吴波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肖浩洋顿了顿，终于切入了正题，语气却愈加轻描淡写，“仓库的事只是个小意外。我本来想抓展昭继续做人质，保证我们最后一程的安全，没想到却被白玉堂捷足先登，把他给救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一会儿到了公海，我们也就安全了，要不要这个人质都无所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吴处长，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的。”
“你说展昭被救走了？”肖浩洋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吴波已然按照他刻意安排的思路顺了下去。
“是啊。”肖浩洋不无惋惜地答道，“其实我是想脱身之后就杀了他，这样也能给您减少一分危险。可白玉堂实在来得太快，我真的没机会下手。”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小心提醒道，“吴处长，我看你要早做打算。我也不知道展昭在我这里了解了多少情况、知不知道你的事。不过，单看白玉堂背着你私自行动，我猜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了。万一他们两个凑到一起互相提示，没准就会怀疑到你头上，到时候您可就要有麻烦了。”
“知道了。”吴波含混地答了一句，却连半个谢字都不曾提起。
肖浩洋不以为意，又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想拜托吴处长。仓库那边有个叫萨明的人，是我的朋友。虽然我明白他一直都是想借我的手对付白玉堂，可毕竟还是帮了我不少。要是有机会的话，还请吴处长关照一下，将来他肯定不会亏待您的。”
“我会看情况的。”吴波回答得漫不经心，话锋一转推脱道，“既然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不耽搁肖总了，祝你一路平安吧。”说完，也不等肖浩洋回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肖浩洋也收了线，他一边动手拆掉手机卡扔到车窗外，一边吩咐Jim：“后天一早，你就把准备好的100万美金转到吴波的帐户上。”
“是！”Jim立刻应道，接着才犹豫地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Boss，就这么便宜了吴波那个家伙？”
“他的事做完了，酬劳自然是要给的。”
“可是，也许我们以后还能用得上他。他是这次警卫工作的负责人，如果能让他协助我们下面的行动，可能成功的机会更大呢？”Jim有些不解地问道。
肖浩洋冷笑一声，又点燃了一支烟：“吴波一个人在上面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不会蠢得任我们摆布的！他能帮我们也是有底线的，就是不能毁了他的前途。如果他真的知道刺杀行动还会进行下去，我也拿不准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说不定一翻脸就会对我们斩尽杀绝。我们现在损失严重，不能在树这样一个强敌，所以不如就这样让他安心，我们也少了一个麻烦。”
“可是，万一吴波和白玉堂、展昭通了气，发现真相，那我们不是要腹背受敌了？”
“那就要赌一赌，看吴波会把宝押在谁身上了？”肖浩洋高深莫测地答了一句，见Jim皱着眉头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便又继续解释道，“吴波对我们和白玉堂都不熟悉，所以最后会相信谁的话，我其实并没有把握。但是，刚才我故意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会对白玉堂他们有所防备。如果这个时候再收到我们的钱，自然会对我们的话多信几分的。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吴波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更是如此，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没达到目的之前就肯花出这么一大笔钱。所以，这一百万美金其实也是在给我们买信任的筹码。这样一来，此消彼长，只要吴波相信我们真的逃了，他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对付白玉堂。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他们斗得越激烈，我们后面行动遇到的障碍就会越少。”
“那萨明呢？您刚才还让吴波关照他，是想让吴波看好他、不要乱说话吗？我真的很担心萨明会出卖我们。”Jim忧心忡忡地说道。
肖浩洋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他虽然参与了我们突围行动，可对接下来的计划一无所知，能给警方透露什么情报？而且他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又对白玉堂恨之入骨，情急之下没准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一气，我看，这一次白玉堂反倒会有麻烦了。现在吴波也知道了这件事，要是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恐怕真的会让白玉堂手忙脚乱一阵子，那我们扰乱视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浩然，希望她不会受到什么刁难。”
“有展昭在，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浩然帮过他很多，他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Jim小心说道。
“展昭？！”肖浩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中也掺杂了太多的情感，反倒让人无法捉摸，“他以为这样回去就没事了吗？吴波不会放过他的，萨明也不会放过他的！”他慢慢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立刻映出了一个满面寒霜的面孔，鹰隼般的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报复的快感，可眼底深处却是抹不掉的落寞。Jim偷偷望了一眼上司，再没有搭言，数年前肖浩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也同时涌入了他的脑海，令他心生寒意：“凡是背叛反抗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肖浩洋的电话，令吴波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无故生出这么多变数，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对策。没想到一时大意，就让自己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如果说以前的事还可以补救，那么欧阳春的死无疑已经把他逼到了绝地，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一想到白玉堂的突袭行动，他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满了全身。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如果彻查下去，恐怕迟早会查到自己身上。不管肖浩洋是否离开了B市，为今之计，必须让白玉堂无法再插手这个案子，自己才能便宜行事，掩盖过去。就算肖浩洋真的在说谎，下面的刺杀行动还会继续，以警方的雄厚实力，自己再多加小心、谨慎布防，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打定主意，吴波心里也踏实了几分，细细回味一下和肖浩洋之间的对话，心中顿时又明白了一些。他再不犹豫，问清楚关押萨明的地点，便直接来到了讯问室。
萨明此刻也是如坐针毡。虽然保住了命，可是接下来他却不得不面对法律严厉的惩罚。而现在的情况，要想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把所有责任都推脱到别人身上，给自己脱罪。可这件事的主谋肖浩洋依然在逃，无凭无据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萨明正焦急苦恼间，讯问室的门忽然吱地一声被推开，接着一个神情冷漠的中年人单独走了进来。他绕过长桌走到萨明对面，将手中的资料重重摔在桌子上，这才冷冷开口问道：“你就是萨明？”
萨明被吓得全身抖了一下，忙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看到对方脸上并没有太过严厉的表情，萨明心中腾地蹿起了一股劲儿，仗着胆子继续说道，“警察同志，我只是被肖浩洋利用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只说要我帮他运点东西，我们以前是朋友，所以我就答应了。哪知道他竟然会做这些违法的勾当，我真的是瞎了眼，上了他的当了。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请一定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求求你了，警察同志！”
吴波看着萨明几乎声泪俱下的表演，心中一阵厌恶。他一拍桌子打断了萨明，恶声斥道：“上当？！被利用？！少在那儿胡扯！我问你，欧阳春和那两名警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死的？”
萨明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其他罪行都好说，只是这一桩，他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倒肖浩洋身上的。想着，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双手也哆嗦着握成了拳头，嘴里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我没有杀人！欧阳春不是我杀的！我没开枪！不是我，是……是……是展昭最后开枪杀死了欧阳春！”萨明情急之下胡乱喊出了展昭的名字，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浑然不顾下一刻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吴波本想拿出欧阳春的死来吓唬一下萨明，好让他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却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他一愣的工夫，肖浩洋提醒的话语猛然又回响在耳边，下一刻，一个恶毒的念头却已经盘踞在了脑中。他背对着监视器俯下身，双眼直直地看着不敢抬头的萨明，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平和，缓缓问道：“你说展昭杀死了欧阳春？你有什么证据？”
萨明本以为会听到一番严厉的驳斥和怒骂，可对方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刹那间让他也摸不着头脑。他抬头望去，发现对面的人脸上不但没有怒气，反倒是一副渴切知道真相的表情，目光里甚至还闪动着兴奋和激动，心中便隐隐抓住了些什么。他试探着继续答道：“没错，就是展昭亲手杀死了欧阳春，我就是人证，而且我还有物证！”
“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事情的经过，政府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理的。”吴波平淡的语气下，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躁动。
看着吴波一脸急切的样子，萨明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落了地。他知道，眼前的人虽然和他素不相识，可此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成了共识。想到和白玉堂的新仇旧恨，再想到肖浩洋的种种胁迫背叛，无名的怒火立刻冲上了萨明的头顶，一双小眼睛里也射出恶毒的寒光：“警察同志，请您一定要将歹徒抓捕归案，千万不要放过真正的幕后主使——展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疑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