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棹有凤》嘉露

10、六美

　　栖云走了以后，我成为了阿恒真正意义上的皇姐。其实栖云的嘱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如果只是多留心他，时常关照一二，督促他课业修习，并不是一件难事，然而，如果真要当他的姐姐，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要让他当我是姐姐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能是栖云的叮嘱吧，这小子表面上还是很听我这个皇姐话的。然而，与他在一起，总不如栖云来得自在舒坦——可能他还是认为因了我的缘故栖云才会远赴北离的。

　　至于湛鸿，自那一天以后，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我的寝宫，尽管没有明说，但宫中上上下下早已将他当作了我的情人。进进出出更是毫无禁忌，令人汗颜。

　　不过自那晚那软软的身子靠在我身上之后，我想我已隐隐约约地明白他为什么要行刺父皇，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又那么恶劣了。

　　意料之外地，我与他之间倒是达成了某种默契——我不去追问他，他也没有什么异动——奇迹般的相安无事。

　　当然，如果他也能不去招惹别人我就更安心了。

　　据说湛鸿的歌声很美——我自然是没有听过的——照那天他顺口就仿了我的声音来看，这传言是不差的了。

　　那天，太子寿筵，请了有名的戏班，想当然地，也邀了我与他去助兴。

　　“公主殿下不去赴宴吗？”斜靠在木榻上，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剑，一边还随口问我，却是全然没有看着我的意思。

　　“你……要带剑？”看他神情，我心里咯噔一下。

　　“‘柳帅点兵’，上战场岂有不带兵刃之理？”他笑意盈盈，反问我道。

　　“你……算了，好自为之……”量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况且……那人怕也入不了他的眼。“我就不去了，这种宴会，无聊得紧。”自从其莲的事情过后，我对于东宫的示好大多视而不见。

　　“有我在，怎会无聊呢……”说着，他自信地笑了笑，挽了个剑花，长剑入鞘。

　　“小心点，太子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想到前几日还有太子强抢民女入宫的传言，我倒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

　　他微讶地看着我，点点头，跨出了门。

　　然而我还是去了。

　　想想总是不放心啊，毕竟怎么说这也是栖云留给我的人之一，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栖云而不是我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烂好心。

　　我看见他了，他自然也看见了我，远远的，那双晶亮的黑眸中闪出些了然，也闪出些不知名的东西。

　　我小心避过那些意图寒暄的指爪，挪到他身边，发现那几个令我头疼的人物像是约好了一般，凑得整整齐齐。

　　太子，大皇姐，庄无忧，阿恒，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太子伴读。湛鸿的剑已是不见了，只着了一身绛红色的袍子，不见杀气，倒有几分儒雅。

　　大皇姐见了我来，笑道，“明凤，你来啦，真是巧呢，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哦？明凤不知有什么可说的呢？”

　　太子忙引见那几位公子哥与我认识，说实在的，介绍了我也不一定记得，徒增麻烦罢了。

　　原来之前那几人正在谈论正林阁的话题。说起这正林阁倒也奇怪，没有人说得清他们是些什么人，说是江湖人士吧，又不大听见他们做些什么义举，说是书社吧，却又不见那些人做些什么学问。

　　本来是没什么人去关心这劳什子正林阁是干什么的。偏偏这正林阁前一阵子评了一个什么天下六美出来，还把我与栖云都给算了进去，那时听说，倒也莞尔。

　　“我看这正林阁全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明凤公主的姿容，早已是天下皆知，哪需要他们再来画蛇添足。”一个头戴纶巾，斯文有礼的公子说道。

　　“不过可惜栖云公主远嫁到别国去，再难一堵风采了。”另一个人却满是遗憾。

　　无聊！

　　真想一脚把这两个人给踹下桥去。

　　果然，一旁的阿恒已经按捺不住了，“皇姊风采自然不劳挂心，若是陈兄有兴趣，倒是可以向父皇请命北去，一方面大可保卫家国，另一方面，更可一解憾意。”

　　小鬼果然被踩到尾巴了。

　　“说起来，鸿儿长得如此标致，却没有入选，那才叫没眼光呢！”大皇姐已是一脸陶醉。

　　那几人因了阿恒一噎，都少了几分底气，都呐呐一旁，倒是太子饶有兴致，接口道：“自然应该是将鸿儿排进去的。”

　　好吧，如果只能踢两个人下河，我想，该是这两个。

　　“说起来，那战将军的爱女可也排入了六美之一呢。”一旁的庄无忧也看了一眼湛鸿说道。

　　奇怪，他一向不会迎合太子与大皇姐关于这方面的讨论的，今天怎么又会如此突然提及？难道他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