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触冷暖》江城元气

7、第7章

　　“呃，没有多的拖鞋，这个可以吗？”黎冬从鞋柜里掏出一双鞋套，夏哲扬表示没事，接过来穿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家。
　　这个小区房子面积不大，但是胜在地处市中心又离一中近，也能说是寸土寸金。户型都是普通的两室一厅，相比之下黎冬家的摆设多了不少，但却不显得累赘，反而给这个家添了许多温馨的气息。柜子和地板都擦得闪闪发亮，不见一丝灰尘。
　　“奶奶，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做饭，再等一下就好了。”黎冬跑到小房间里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拿起搭在客厅椅背上的围裙系上，转头和夏哲扬说，“你随便坐吧，喝水的话，杯子桌上有。”
　　“平时都是你做饭吗？”夏哲扬有些惊讶，他以为他买菜只不过是顺路帮着带回家而已，没想到饭也是他做的。
　　厨房里的油烟机已经轰轰地运转起来，黎冬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哎，冬冬回来了啊……”从小房间里慢慢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索着一路上的家具，摇摇晃晃地朝着客厅来了。夏哲扬一见，忙上去扶住老人：“奶奶小心点走，我是黎冬同学，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你是冬冬朋友啊？太好了……”老人很是激动，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后，捧着夏哲扬的手拍了又拍，连连点头，“冬冬上高中都快两年啦，还没有带过朋友来家里呢，我是怕是做得不好，没人想和他做朋友啊……”
　　“没有的事，奶奶，黎冬……冬冬在学校里表现可好啦，朋友也很多。”夏哲扬回握着奶奶干瘦的手，看着老人努力睁开的浑浊的双眼，心里有些难受，“您尽管放心吧。”
　　“哎，我放心，冬冬从小就懂事，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奶奶非常欣慰地笑了，“就是我这白内障越来越严重啦，都快看不清冬冬长什么样了。”
　　“他长得可帅了，奶奶，偷偷告诉您，班里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呢！”夏哲扬看到身边所有带着棱角的家具都被人细心地用布头包住了，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滋味，想到黎冬，有某个角落似乎变得更加柔软了。
　　“哦？这么厉害啊……”奶奶笑得眼睛都眯缝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哲扬，夏天的夏，哲理的哲，飞扬的扬，奶奶。”
　　“这名字可真好听，我们家没什么文化，冬冬是冬天生的，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奶奶拿起拐杖指向电视柜，“小夏啊，那个柜子里有两本相册，都是冬冬小时候的照片，你拿出来看看吧。”
　　夏哲扬顺着奶奶的指点，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口中的相册。打开放在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黎冬的百日照，白白胖胖的婴儿，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咧开没牙的小嘴笑得欢实。
　　“噗。”实在没法把那张土豆般圆滚滚的脸和黎冬现在的小脸联系起来。
　　“喏，这个是他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整天哭，早上才把他送去，回头就抱着你问晚上什么时候去接他。”奶奶摸摸索索地指着一张照片，“接晚了又哭，怕我们不要他了，我哪里舍得不要他呢……”
　　黎冬的童年被浓缩在了这两本相册里，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了夏哲扬面前。夏哲扬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看着一张他抱着个花皮球在可怜巴巴擦眼泪的照片，问道：“奶奶，我可以要一张他的照片吗？”
　　“没关系，你是冬冬的好朋友，尽管拿去吧。”
　　夏哲扬起身拿过自己的钱夹，抽出照片，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用手指抚平了角上的褶皱。
　　“吃饭了。”黎冬端着两盘菜出来了，见到桌上摊开的相册，顿时脸红了，一把夺过来合上，塞回了电视柜抽屉里，急急地埋怨道，“奶奶你真是的，你怎么什么人来都给看照片啊！”
　　“哈哈，冬冬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就害羞……”奶奶反倒乐了。
　　“挺好的，”夏哲扬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解下围裙，“小时候和现在一样可爱。”
　　黎冬脸红得能冒烟，把菜全端上了桌，一副碗筷推到夏哲扬面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夏啊，今天来这里有没有给爸爸妈妈打过电话？看你不回去吃晚饭，大人要担心的。”奶奶努力靠着椅子坐直，好让孙子为自己围上围嘴，已经不太能够聚焦的眼睛看向夏哲扬所在的方向。
　　“没事的，我是自己一个人住。因为家离学校有点远，不方便每天都回去。”夏哲扬忙回答，并主动道，“奶奶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来吧。”黎冬默默地端起了碗筷。
　　奶奶有点惊讶：“一个人住那么能干啊……你爸爸妈妈放心吗？”
　　“没什么，我爸妈都很忙的，不怎么管我，真要说可能还是我哥小时候管我比较多呢。”夏哲扬挠了挠头，“而且我也是男生嘛，他们就更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哎，小夏啊，冬冬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懂现在小孩子喜欢什么，冬冬一个人很孤独的。要不你搬来和冬冬一起住吧，你们两个也好做个伴对不对？”奶奶说着，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这个主意感到很满意，“就这样好不好？你们说呢？”
　　“奶奶，这大概……”黎冬皱了皱眉。
　　“好啊！”夏哲扬抢先道，“奶奶你说得对，我一个人住也真的很冷清，每天还只能吃外卖，都要营养不良了。”
　　就你还营养不良，我看你倒是天天都过剩。黎冬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
　　“那就说定了，冬冬啊，我看小夏是个好孩子，你平时要多和人家学学噢……”奶奶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饭来，一边欣喜地打量着面前两人，虽然视野不甚清晰，但也越看越喜欢。

　　“这就走啦，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不了，我作业还在家呢，谢谢奶奶啊。”
　　“哎，冬冬啊，去送送小夏……”
　　黎冬跟着夏哲扬下楼，抿着嘴唇没说话，替他开了单元门，默默停下脚步。
　　“……今天谢谢你，你做的东西很好吃。”应该道别的时候，夏哲扬不知为什么却不想离开，他似乎喜欢上了和黎冬相处的感觉。
　　“嗯，没事。”黎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耳朵又迅速地红了，好在昏暗的路灯光并没有暴露他的紧张，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你……爸妈难道没有留下钱？高中的时候打工还是有点忙不过来，”夏哲扬再次注意到了他眼角的乌青，更加心疼了，“你要做家务还要打工，学习很难跟上的。还有酒吧那种地方，虽然你有认识的人，但是……”
　　“……奶奶身体不好，钱要留着给奶奶治病。”黎冬犹豫了半晌，还是实话实说。
　　夏哲扬呼出一口长气：“那这样，我把我的房子退了，本来的房租都交给你，你不要再去酒吧打工了，至于学习，我尽可能帮你，好不好？”
　　“我……”黎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毫无防备地落进了一个怀抱，温暖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住，夏哲扬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他。青涩的十七岁，对于拥抱这个动作还不熟练，只是凭着本能在表达自己心里的珍惜之意，希望能传递给对方。
　　黎冬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快到几近窒息，片刻的失语后，有些发懵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