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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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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月,点了贵人,齐连玉,封了婕妤,还有几个女子,得了才人不等的封号
后宫的确更充盈了,莺莺燕燕,巧笑嫣然,藏下了多少勾心斗角
而小姐,是最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的那一个啊
皇上已经三天没来了,太后来了几次,见小姐淡淡的,只当她是为皇上新纳妃而不快
便劝了几句心放宽些,好好保重之类的话
“娘娘,外面的柳树绿得可好看了,咱们去走走罢!”我一边给刚起身的小姐梳头,一边提议道
她对着镜子,一脸落寞,像是没听到我的话
我拿起珠花要往她头上戴,她拦手道:“梳齐整就好,不要别的”
我微叹气,只得替她梳了一个随意轻便的流云发髻
“娘娘,朱太医来了”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道
“是来复诊来了”铃兰看小姐一眼,小姐点头,她便道:“宣进来罢!”
太医搭起红线,片刻后,皱眉叹道:“娘娘愁思不散,对腹中胎儿实为不利啊!”
“恕微臣斗胆,宫中虽嫔妃众多,但娘娘您是第一位怀上龙胎的主子,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是一喜也是一忧呀,还请娘娘放下包袱,将此喜讯尽快亲自告知主上,不然,有了什么闪失,微臣担不起,娘娘受连累不说,这延禧宫的上上下下只怕也……”
他欲语还休,言辞恳切,却将道理说的十分清楚
一阵短暂的沉默,“我知道了”床帘后小姐的声音平静的出奇
“这个孩子,我要他万无一失”小姐忽然幽冷问道:“朱老太医,你可明白?”
朱太医跪倒在地,声如洪钟:“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所托”
“谢太医”
四月的春光变得分外明媚起来,照到了我的心房
上午,苏妃来了一趟,无非说些挖苦讽刺的话,好比一个人从高高的悬崖上摔下,忽然在半空见到一个也本高高在上的人后随她而坠,免不了幸灾乐祸一把,人之常情
她的声音虽然尖利高亢,衣着尽管光鲜亮丽,但看到她眼中偶尔流露的落寞,我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太医院这边将喜讯传报,整个后宫几乎被掀翻,一道道眼红的,嫉妒或艳羡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太后先赶了过来,好一番喜悦,连怪太医隐瞒好消息
“太后恕罪,只怪臣妾那时心里不适,加上恰逢皇上选妃之时,惟恐乱了太后等的心绪,又怕别人说恃宠生骄,这才……”
“好孩子,不怪,不怪,先替哀家养好身子才是要经”太后轻搂了小姐在怀,细心嘱咐
“要什么吃的,只管叫御膳房去办,有什么缺的,与哀家来说,与太妃娘娘说也可,别委屈了自己……”
一边又叫过太医们与太监宫女们,叮嘱小心伺候,好好调理
太后,走了不久,琴太妃也来了一趟,同是说了这么些话,我们只应着就是了
直到傍晚,皇上才来了,脸上带着一点点紧张,也有一点点喜悦
只是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皇上出来时神情复杂,好似有一点点的怅然
我进去时,便看见小姐坐在床沿,对着梳妆台出神
临近一看,一枚环形的九龙玉佩在夕阳下映着碧绿的光
第二天,傅夫人也得讯进宫看望来了,几年未见,傅夫人老了许多,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今日又匆匆一叙,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小姐只说了一句:“娘……”便哭了出来
傅夫人也是泪流满面,娘俩竟抱头痛哭了起来,少不得又劝和一番
午后,小姐睡去了,我便与铃兰去了延禧宫旁的园子里走走
正走着,迎面走来两名宫装女子,由三五宫女簇拥而来
“奴婢见过文贵人,齐婕妤”
着淡青色衣衫的文如月只是微颔首,平声道:“起来罢”
穿黄衫的齐连玉却笑道:“是傅昭仪贴身的两位姐姐罢?昭仪娘娘呢?我与文姐姐来问安来了”
她拉过微微蹙眉的文如月,更衬得笑靥如花
“回二位娘娘,昭仪娘娘刚歇下,请二位娘娘见谅”
“您瞧,来的真不是时候,回走也乏了,不如在这亭子里歇歇,待你们娘娘醒了,便过去问声好得了”
齐连玉笑容满面,阳光下映得她眉目如画
“来了几日,也不知何时请安合适,总怕打扰了傅昭仪,这一拖二拖的,不知道的只当我们没规矩呢?如今傅昭仪有喜了,也正好……”
她边说边转头问文如月,仍然带着笑脸:“文姐姐,您看可好,在此歇歇罢”
一直默不作声的文如月开口道:“嗯,也好”她的声音如扬州三月的细雨般轻柔
我与铃兰闻言便忙传其他宫女上茶果,点心等,在亭子中布置妥当
两人坐定时,一阵不冷不热的笑声传来:“两位妹妹真是好兴致,今日不知吹了什么风,劳驾一向不出宫门的文妹妹也来了”
苏妃袅袅婷婷的来了,皮笑肉不笑道:“也对,哪儿风大往哪儿跑嘛!延禧宫近日可忙的很啊”
她冷眼扫向我与铃兰,我们俩忙行礼
文如月与齐连玉也站起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苏妃充满敌意的眼神射向娇柔可人的文如月,却在看向齐连玉时不着痕迹的转化成了笑颜
“妹妹何需多礼,不折煞了姐姐我”
一边说着,却并未拉起她们,只一挥手帕,昂头径直走向石凳坐下
我与铃兰对视一眼,便以探视娘娘是否已经醒来为名离开了园子
身后仿佛还有电光火石般的暗涛汹涌
宫里的女人,谁都可以变得狠毒,包括最最娇弱的文如月,只要她懂得什么是妒忌
自从小姐与太后说了太过劳烦众多嫔妃轮流问安,每日里不胜疲倦后,延禧宫一度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小姐只疲于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和问候罢了
这些女人,在安静背后哪个不是暗藏心机?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小姐却变得越来越安静,皇上来的趟数多了,可是还是抵不住宫里传的皇上最宠文贵人的说法
皇上见她淡淡的,有时便只坐一下就走了,小姐也不挽留,顾自写字,画画
我和铃兰同她说话,她便会直直的看着你,看得你心里揪成一团,那种眼神,平淡而又无奈
当她又一次脂粉未施坐在园中时,我忍不住心里的疑问,道:“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她看一眼我,却转过头去,看向了天空,抬右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眼帘,仿佛不能承受阳光的照射
“绿衣,你说,今天的天气好吗?”她忽然发问
“嗯?”我也抬头,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几只小鸟唧唧偶偶的唱着歌飞过
“天气不错啊!小姐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样……”
她打断我的话,笑道:“绿衣越来越罗嗦了,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宫里的几年清冷生活只把我们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何尝只有我一个
从前离我们实在太远,我无语
她又缓缓道:“那些鸟在天上飞一定很自在了,绿衣,你说是不是?”
我看到她的眼角仿佛湿湿的,回道:“小姐只看到鸟在飞时的自在,却不知它们也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呢?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烦恼呢”
她放下手,转头过来看我,轻声道:“绿衣,你也有烦恼罢?你的烦恼是什么呢?”
我隐隐觉得今日的小姐与平常不同,却一时觉不出什么,只答道:“绿衣的烦恼就是小姐再不理绿衣了”
她轻笑:“鬼丫头,难道我能一辈子带着你们吗?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的”
我听出她话中的诀别之意,只咬唇不语
“绿衣,给我倒杯茶罢!”她的神情倦怠
我上前,执起青铜茶壶,滚热的茶水注入杯中,茶叶暗绿的绽开
一只手忽然横过来,打翻了茶杯,我来不及收回茶壶
“咣当”茶壶和茶杯一齐被撩倒在地,热水四溅
“小姐……”我拉过她的手,白嫩的柔荑已被烫得红成一片
她深深的看我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暗沉,忽然扬手一巴掌,打得我脸上热辣辣的疼
“小姐……”我没有哭出来,诧异于她今日的异常
铃兰听见响动匆匆跑近,见状下吓一跳,一边唤人去传太医,一边跪倒在地,其他太监宫女也跟着跪倒一片
她厉声骂道:“以为还是在没大没小的翠微居吗?绿衣,你做事如此粗手粗脚,叫我如何放心留你在身边”
向来细声细气的小姐忽然间大发脾气,不只铃兰,其他宫女和太监也吓了一跳
“娘娘,绿衣一向谨慎,她只是一时不小心,还请娘娘恕罪”铃兰连连求情
其他人也忙求情,她的脸却是前所未有的阴寒
太医赶到,她执意不让太医探看,喝道:“你们反了不成,本宫有了闪失,你们谁担得起?难不成本宫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个丫头”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吓得太医也忙跪倒,不敢出声
“铃兰,你和绿衣一向交好,本宫也留不住你了,索性成全你们,念你们往日里还算尽心,不责罚你们!一起走罢!”
“来人,叫掖庭宫令差来,延禧宫两名婢女不服管教,留之无用,即刻逐出宫去,永不得召回”她的声音依旧冷然,但却已经转过头去,眼睛不敢与我们对视
我恍然大悟,宫里严规如山;一般宫女要等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宫,而那时已年华老去,生存不易,侥幸留下的,如娘娘等的贴身,则时日无限,由姑姑变为麽麽,一直到老死宫中
小姐用了这样决绝的方式放我们自由,没有透露过一丝的讯息,忽然,像挨了一巴掌那样的猝不及防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铃兰也已明白这一切,小姐,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安置吗?
泪眼中,小姐粉红色的背影就像四月的桃花瓣,满天纷飞,一阵狂风吹过,那个粉红的身影如花瓣般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往后,你就叫绿衣,好吗?”
“往后,你就叫绿衣,好吗?”这个声音一遍一遍在我脑海里回旋,心一点点被揪紧,直到不能呼吸
我想过几十种离开宫门的情形,却决没想过这样的一种情形
毫无任何转圜的余地,带着几件换洗的衣衫走出宫门,一个女令官早等在那里检查包袱,以防携带出宫中之物
正在此时,一个小宫女拿过来一个特大的檀香木簪,说道:“娘娘说主仆一场,虽说有了过错,好歹是场缘分,这是娘娘所赐,一点心意”
那名女官接过木簪,仔细看了看,便交给了我们,说道:“走罢!”
我与铃兰一躬身,转身就走,紫铜大门在我的身后渐行渐远,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情形,也是如此的沉重,耀眼的阳光一样刺得我睁不开眼
拿着手上的木簪,直觉有异,在手里掂了掂,那么轻
木簪是圆头的,我拧开扣盖,里面竟有一张白色的信筏,纤丽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绿衣、铃兰:
春风莫起深宫帘,惟愿宿雨寄梦浅,晓窗镜中多愁颜,亏欠素衣青草闲
银两、首饰我已交与我娘,你二人可回府自行处理,这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对不住了!
望珍重,勿念!
那纸上有斑驳的泪痕,可知小姐当时心中的挣扎与不舍,她用故做的绝情成全了我们,那谁来成全她呢?皇上吗?还是腹中的孩子?
我抬头看向瓦蓝的天空,努力不让自己流下泪来,我知道,小姐写如此寥寥数语便是不想让我们悲伤
可是,我听见了铃兰的轻声啜泣,还是任由那湿润的液体模糊了双眼
“绿衣,我想先回家去看看,你呢?和我一起去罢?”铃兰红着眼提议道
“也好!”反正我无家可归,暂时也没地方可去
回尚书府只怕会让两位经历了够多世故的老人更加揪心与担忧罢!
穿过狭窄、陈旧的弄堂,布满青苔的墙边不时有幼童稚嫩的笑声穿过
一座简单、有几分破旧却干净的院落,院中牵牛花,满天星开得正艳,阳光照在天井中折出旧水缸中的水光粼粼
包着蓝色花布头巾的陶大娘虽然双目失明,但热情而善良
喜出望外的寒暄之时,铃兰的哥哥陶石回来了,他挑着一对箩筐,浓眉大眼,带着一贯憨厚的笑脸
“兰儿,你回来了”他走近,喜不自禁喊道
铃兰笑着应道:“我回来了,哥!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和娘了”她笑着,忘我的跳着,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陶石开心的抱住铃兰,两兄妹喜极而泣
我忽然十分羡慕这样的铃兰,想起那个曾叫我小丫头的六叔,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几年,仿佛已经流干这一世的眼泪
晚上,我与铃兰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虽然简陋,但是温暖而让人安心
“绿衣,我看,你不如住在我家好了,虽然穷了点,但是……”铃兰诚恳的说道,温婉的眼睛在烛火下一闪一闪
铃兰家里虽然好,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再者,我怎么放心得下小姐?习惯了每日早起伴她说话,看到新奇的东西都忍不住第一个要与她分享……
望着窗外的满天星光,听见不知名的鸟虫在院中叫唤,它们也睡不着吗?
见我半晌不语,铃兰便叹气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小姐,我也一样啊!只是……,她迟疑问道:“或者你不习惯我们家的简陋?”
“不是的,铃兰姐姐,绿衣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小姐,那些或温柔或泼辣的后宫女子,一个个对小姐虎视眈眈,我又怎么能安得下心来呢?我想……”
“难道你想进宫?”铃兰瞪大了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可是我知道不能了,但我得想个办法在京城皇亲国戚的府邸里找个差事,就是知道点一鳞半爪,也好过毫无小姐的消息啊”
听我这样说,铃兰说道:“这样也可以,好多达官贵人府里的蔬菜都是我哥在送的,或许他会有些办法”
“嗯”我答应着,心情有点舒展开来
银亮的月光洒进来,风儿吹得花草沙沙作响,小姐啊,愿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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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样的安排有些突兀,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绿衣脱离傅云裳的圈子,发展自己的故事,因为好多人已经反映绿衣的戏份太少了啦!而皇宫大内,要让一个后宫婢女发展点感情故事实在很难!头痛中......
为我加油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