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阳子

12、第 12 章

　　满地的瓷器碎片，穿着一身男装的杜闰莹却站在桌边流泪
　　青眉先上去扶起了被踢倒的红木圆椅，示意齐风坐下
　　“怎么回事？”项君澈的眉头蹙起
　　战战兢兢的小丫鬟上来犹豫道：“回爷，小姐，今天去了繁花……”
　　“繁花楼？”项君澈猛的提高了腔调，顿时把个小丫头吓得直往后退
　　繁花楼，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妓院，是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却不是寻常人家去的起的，更妄论女子了，普通人避尤不及，这位表小姐，倒真是特立独行？

　　难怪项君澈生气：“你去那里做什么？”
　　杜闰莹拭去了眼泪，看了一直沉默的齐风一眼，叫道：“还不都是你的好弟弟—齐怀，听说他最近迷上了那里的花魁，我便去看看她究竟有多美，谁知那个叫丝蝶的臭女人看出我的女儿之身，戳穿也就罢了，还对我大加羞辱……”
　　说到这里，又不由的大哭起来

　　“如此说来，是舍弟的不是了，在下代他向杜姑娘致谦”齐风也蹙起了眉，想必这位齐二公子也是花名在外，今日又伤了一颗少女心啊

　　杜闰莹看他一眼，坐下愤然道“你道歉有什么用，最可气的就是他居然当着我的面和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说到这里，忽然以手遮面，难以启口
　　我终于明白，杜小姐并不是为了受丝蝶的羞辱而生气，而是为了心上人对她的冷落而伤心
　　我既明白，大家必定也是明白了
　　青眉眼中划过一阵失落，脸上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片刻的面面相觑，项君澈忽然笑了起来
　　杜闰莹愤怒的泪眼瞪过去
　　“澈哥哥好没良心，想来是念我家中无人，早知这样，不如到爹娘坟前哭诉一场也好过在这里白白伤心，我要回利州，我要回利州”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就站起来喊着叫两个丫鬟收拾包袱

　　项君澈一把拉住了她，小心劝哄道：“傻丫头，姨娘姨夫都不在了，你每年去拜祭上坟已是尽了心意，现在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回去，岂不是向姨夫姨娘说我的不是？”
　　“小事，难道这是小事？”
　　“难道是大事吗？项君澈笑着反问，我好久没见齐怀了，改日叫他过府一叙，顺便向你陪不是，如何？”
　　齐风也微笑道：“是啊，杜姑娘，我定叫舍弟来登门谢罪”
　　我实在是想不出，这齐怀有什么罪？不过是招惹了一片少女心，没奈何的，安上了罪名
　　但杜闰莹终于破涕为笑，“你们两个，说话算话”
　　……
　　真是个孩子，青眉眼中的失落是因为押错了注吧？

　　走出小院，“绿衣，你跟着齐公子去客房罢！”青眉看着斟酌不前的我命令道
　　感谢终于有人为了做了决定，回了句“是”便悦然跟在了齐风后面
　　“爷，出去一天也累了，青眉送您回去歇着罢”
　　“等等”是项君澈略嫌紧绷的声音，我回头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复杂，带着探究、暗沉与疏疏密密的愤怒，仿佛在问：“为何如此开心？”
　　我平静的看向他，恭敬道：“爷还有何吩咐？”
　　他眼中的火苗攸的暗了下来，“没事，去罢”
　　他的声音如同猛然间放断了线的风筝，这是意气风发的澈王爷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安

　　晚上，我收拾好了床铺，走出房门
　　夏日的夜色极美，银色的圆月清亮无比，院中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叫唤着，廊下的吊兰垂到了木栏边，更添几分幽静
　　齐风安静的伫立在月色下，修长而挺拔的白色背影泛着几近神圣的光芒
　　我轻轻的走过去，不愿意打扰这片宁静
　　“齐公子，床铺好了”真是奇怪，和他说话总是大不起声音
　　他回转身，嘴角上扬，微笑直教得月色都变黯淡
　　“哦，知道了，多谢”
　　我亦笑：“这是奴婢份内之事，齐公子不必言谢”
　　他含笑的眸子望着我，我忽然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绿衣，王爷都准你们不用自称奴婢，难道我就是如此生疏吗？”他的语气里有落寞
　　我不知该怎么说好，他叹气道：“陪我坐坐好吗？”

　　他见我有点为难，便笑道：“算了”但是笑容里难掩淡淡的失落
　　我的心一紧，弥漫开了淡淡的哀伤与心痛
　　我虽然不是很理智，但还不至于不现实到以为可以与这位仙嫡般的公子发生些什么？
　　“那我们到栏边坐坐好吗？”我不由的轻声提议
　　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睛，如浩瀚星河之日月，是那样的出色夺目
　　我叹气，这样的男子，到底怎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旁呵？

　　我抱膝而坐，他拂衣坐在我身边，抬头看着暗蓝到黑的天空
　　毫无华饰的白色长衫，与项君澈潇洒如风的傲气不同，齐风总是给人很安定的感觉，仿佛可以包容一切，
　　空阔的院落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的坐着，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是我们最近的距离了吧？
　　真的只是坐坐而已呢？因为我们都看着天空，不愿打破这份契合的安静

　　“绿衣姑娘那天吹的曲子真的很让人过耳难忘啊”他干净磁性的声音划过院落
　　我低头，笑：“不过没事胡吹的”
　　他忽然转过头来，如夜空般的黑眸凝视着我；“总觉得那首曲子里含着很多东西，比如暗隐的悲愤与牵盼，我甚至还听出了怀念与哀伤呢？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我一惊，他竟然一次就听出了我当时的心绪
　　我的眼泪竟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忙用手擦去，“是啊，一生中总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怀念的，我想不只我一个人有罢？”
　　他看着我的笑容，脸上流露出怜惜，“从前的日子想必是很难忘的，却总会让那么多人伤心，与其这样，倒不如把他忘掉，恩？”
　　我的眼泪忽然更加汹涌，怎么会忘得掉？怎么能忘掉？那是我唯一快乐的回忆啊
　　他开始慌乱，“是我说错话，你……”
　　我暗恨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落泪？不是说好了，大家都要坚强努力的生活着吗？

　　“没事，是我自己太没用”我止住了眼泪，故做轻松道，你看，看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圆呢”
　　他顺着我的手朝上望，笑应了一声“是啊”，便又转过头来担忧的看着我
　　我发觉自己不能承受他那满是关切的眼神，便故意拍拍布裙，弄出很大的声响，站起来，笑道：“时候不早，该回去了，齐公子也早点睡罢”
　　他站起来，点头：“恩，我明天就回去了，希望下次见面能叫我一声齐风”他用扇子指着天上的圆月，“难过的时候看看它，心情就会开阔些了”
　　我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转身离去

　　他要走了吗？忽然想起他在亭子中与项君澈的调笑，他是为了逃避家里的婚姻安排才住到王府的，现在他预备回去接受婚事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那样超脱的齐风也不例外

　　齐风回去了，我回到了观涛轩
　　我发觉王府的丫头真是闲的很，尤其是思玉这样的大丫头，根本就不用怎么做事，青眉尚有饮食等日常事物要安排，她却每日只等王爷起来后，收拾了房间，再随意的浇浇水，在园子里那么一坐，或到外头逛逛，若没特殊客人，说说笑笑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在尚书府，我也是闲惯了的，但是在这个处处是敌意目光的观涛轩，我是一天都坐不下去
　　我便向青眉要求去厨房跑菜，无非是两位主子今天要厨房做些什么，做个传话的而已
　　最主要的是厨房靠近后院，而后院里有童言童语的可爱的小锦

　　清晨，和煦的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的舒畅与自在
　　掌厨师傅一见我，便笑着说道：“菜都好了，都按着昨晚拿来的单子做的”
　　我微笑道：“爷已经起来了，表小姐要的黄瓜凉皮粥呢？”
　　“也好了”
　　“行，我去回一声，待会儿自有人来端的”

　　“绿衣”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回头，却是穿灰色短布衫的陶石正一脸欣喜的望着我
　　“陶大哥”
　　“我问过陈管家了，他叫我等在这里，果然瞧见你了”
　　我笑：“什么事呢？府里虽不太忙，却也一直没时间去看看铃兰和陶大娘”
　　“没什么，他憨厚的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兰儿许了人家了”
　　什么，铃兰要成亲了？
　　陶石点头，“兰儿年岁也差不多了，再不找人家只怕左邻右舍要传闲话，她叫我一定要来告诉你一声，日子就定在后天”
　　想想也是，铃兰今年已经快二十有余，再不嫁的确是很难

　　“许了什么人家？”铃兰虽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跟在小姐身边耳濡目染，多少有点闺秀气质，若嫁了粗夫野汉，未免太可惜她了
　　陶石黑黑的脸依旧带着笑意：“算是个读书人，家里只有一个寡母，虽说家境不好，但是得了秀才的功名，又是出了名的孝顺，娘俩性情都是和顺的，我们庄稼人，图的就是一个实诚，兰儿嫁过去最起码不会受气……”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看样子，对这个妹夫还是满意的
　　“绿衣姑娘，你，会来罢？”他问得很犹豫
　　“自然是要来的，没什么特别事的话，后天清早便到”铃兰与我一起了那么多年，数的上是个知心人
　　“哎，那我回信去了啊”他高兴的挑着菜担子走去

　　我便向陈管家许假，他说观涛轩的大丫头要问过项君澈，若是一般的小丫头，也要得到青眉的准许

　　————拖了这么久，我都感觉不好意思了，其实后面的情节已经有大概的轮廓了，可是还没仔细的写出来，没时间啊！请大家耐心等待！没耐心的可以放弃了，等我全部写完，怎么也得明年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