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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放野·碧海蟾宫篇③ ...


  •   “门”在她们脚下的海水里。

      重遇春没细说“门”在哪儿,但线索就在这里。

      当年的探险队伍走到“门”前才出现了有人被拖走制成守墓尸的事故,现在清澈的海水里没有浮尸,她们也没有遭遇袭击,这说明“门”还藏在机关后面,“兽首的眼睛”只是虚指。

      找吧。他们当年的阴差阳错最终会变成她们的有迹可循。张朝蘅想。

      第二次换气,她从细沙里翻出一把青铜断剑。

      这把断剑保存的非常好,锈迹几乎没有,剑身被某种坚硬锐利的器具切成两半,切面非常光滑,而剑柄处又盘着一条长角的青铜蛇,蛇张嘴吐信,栩栩如生。

      本着不浪费的态度,张朝蘅把它收进袋子,然后去找张海欣。

      张海欣正围着不远处的珊瑚礁观察,见她来了,打了个手势让她再近些。

      珊瑚层层叠叠,珊瑚虫的身体堆成了这座礁石的外骨骼,长此以往形成了天然的生态系统。然而在这些美丽的珊瑚之间,一抹青绿色格外扎眼。青铜器。海水对这种合金造物的腐蚀相对缓慢,如果有人在海水中沉入某种巨大的青铜器皿,就会形成现在这座珊瑚礁的基底。

      再往上游。张海欣用手势“说”。

      张朝蘅俯视这座珊瑚礁,忽然发现它像一只蟾蜍。

      蟾蜍。

      蟾宫。

      月亮。

      两个人浮出水面换第三次气的时候,张朝蘅没有再下潜,她在翻涌的海浪中拉住张海欣,示意她直接回渔民留下的小船上。

      张海欣点点头,两个人爬上小船换下潜水的衣服,坐着开始交换海底的发现。

      张朝蘅掏出在海底发现的断剑,又把自己想到的说了一遍。

      “蟾蜍的形状应该是有意义的,既然这里叫碧海蟾宫,蟾宫对应月亮,蟾蜍也和月亮有关,明天又是满月,我们可以再等等。”她说。

      “可以,那明天晚上我们再下去看看。”张海欣说。

      第二天。

      入夜后,两人再度下潜。

      海底的细沙被水流拂开,露出一张刻着月相图的青铜巨盘。

      这张巨大的圆盘几乎把附近的沙滩都包住,她们浮在圆盘上空的水里,对视时都难掩惊讶。

      或许这就是“门”。

      张朝蘅和张海欣分别摸索一半的青铜月相。她在满月那里找到了一条细缝。这条缝隙处于满月中间,卡着沙粒,她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沙子清出来,而后把断剑拿出来试了试。缝隙的宽度刚好可以把剑插进去,张朝蘅抿了抿嘴唇,缓缓地把剑插在满月上。

      严丝合缝。

      那条长角的蛇嵌在满月表面,仿佛在吞食月亮。

      可以。张海欣打手势。

      她游到张朝蘅旁边,把腰间系着的绳索抽出一截环绕在张朝蘅身上。

      缝隙被填补的那一刻,巨大的圆盘开始转动。

      强劲的水流从底向上旋转,张朝蘅只来得及拉住张海欣的手,两个人就这么系着绳索被“门”吸进去了。一切能看到的东西都在扭曲变形,冰凉的海水大量灌入她们的鼻腔和口中,张朝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黑暗的浅滩里。

      张海欣呢?她艰难地起身寻找同伴的身影。

      哦,在不远处的石头上。

      她们原本固定行动的绳索不知道被什么割断了,两个人落在不同的地方。张朝蘅淌水过去摸了摸同伴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阿欣,醒醒。”她拍了拍张海欣的背,把她翻过来做急救。

      张海欣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开始咳嗽,呕吐。等她恢复意识起身时,眼前还是天旋地转,嗓子和鼻腔都火辣辣的痛。

      但总归是还活着。

      “我们现在在哪?”她扶额,“呕,刚才差点把我吃的晚饭都甩出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门’后。”张朝蘅说。

      周围可见度低,但有风。

      有风意味着有空气流动,但这似乎又是在海里,非常之奇特。她们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个小海滩,海水还在往岸边涌,但水温比外边低很多,泡久了还有点不舒服。鱼从她们身边游过去,冰凉的鳞片蹭过张朝蘅的小腿,把她吓了一跳。

      “还好不是海蛇,不然我们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张海欣无奈地耸耸肩。

      “先上岸。”张朝蘅说。

      两人相互扶着慢慢走上浅滩。

      柔软的沙滩向黑暗中延伸,逐渐变成充满人工痕迹的石阶。

      摆放着巨大青铜器的空地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张海欣取出火折子点燃,这才发现空地两侧是石壁,深色的石头表面布满孔洞,里面似乎放着东西。张朝蘅走过去看了一眼,又折回来,示意继续向前。

      石壁里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生物的卵。没必要冒险。

      更深处的黑暗里立着一扇巨大的石门。

      她们走到头了。

      “要进去吗?”张朝蘅看向张海欣。

      “进吧,我们也没有什么选择了,只不过……”张海欣走近了打量那扇门,“门上只有两条蛇,文字和机关都没有,我们还得想想怎么开它。”

      “你看这个蛇,和那把断剑上的几乎一样。”张朝蘅皱眉。

      门极其自然地嵌在石壁上,两条连鳞片都雕得清晰细致的蛇几乎盖住了这扇门,蛇同样长着独角,和那把用来开门的剑上的蛇一模一样。不对,它们更凶悍,石头蛇眼的位置很巧妙,仿佛在盯着每个看到它们的来访者,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它们是活物的感觉。

      “不了,还是别看比较好,这蛇有点邪。”张朝蘅移开目光。

      她摸了摸石门,又敲了敲,确定这扇门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制品后放弃了暴力开门的想法。

      “关键可能还在那两条蛇身上,”张海欣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试试。”

      “好,小心点。”张朝蘅退后一步把位置让出来。

      张海欣走了过去。

      她伸手轻盈地触碰蛇头,修长有力的手指迅速从蛇身上掠过,而后忽然一顿,捏住了蛇的七寸。只听咔哒一声,两条蛇缓缓地被移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走?”她回头看向张朝蘅。

      “走,”张朝蘅点点头,“我走前面,你断后。”

      “没问题。”

      小径里面有一条用青砖铺就的平坦通路,石蛇退开时带入外界的风,通道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烛台立刻冒出幽蓝的火苗,蜡烛燃烧的声音驱散了寂静,与此同时,海水的味道弥漫开来,闻久了还能嗅到一点甜腻的腥味。

      “这是……人鱼的油脂?”张海欣有些迟疑。

      “或许,”张朝蘅举着火折子环顾四周,“烛盏很多,用得起这样多的人鱼油脂,墓主人生前应该很有地位。”

      “注意脚下,这里还挺滑的。”

      继续往里深入时,她们看到了石壁上的壁画。

      两个女孩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几分钟。

      “被发文身,以像鳞虫[1],这里是古闽越人的地方?”张海欣问。

      “嗯,有可能是七闽时的墓。这里大概率有蛇,我们走的时候注意脚下。”张朝蘅回道。

      闽字中间有虫,虫又是蛇。也难怪断剑和石门上都雕着长角的蛇,闽地文化里,对蛇的图腾崇拜可谓是历史悠久。这是有传承的东西,可追溯的时间会更早,但这也意味着碧海蟾宫里可能存在某种和蛇有关的奇异生物,重遇春之前说过的东西可能就是指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不想给张海欣增加心理压力。

      “嗯,驱蛇的药也还在我口袋里呢,放心。”张海欣说。

      但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和呼吸。

      等她们走到底时,眼前又出现了一口井。

      周围的东西也变了,砖道把她们带到了一间密室里,可是室内空荡荡,只有这口井。

      难道还要下到这口井里?张朝蘅和张海欣围着井观察了一圈,最终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它身上。井里还有水,但水位很低,张朝蘅用绳子系着火折子往下放,柔和的光照亮了井壁,然而她们看到的井水却还是纯黑的,水面连波光都没有。

      “我觉得不能下去。”张海欣摇头。

      “我也觉得,这可能都不是水。”张朝蘅眉头紧皱。

      “等等,你看!”张海欣惊讶地指向她们坠下去的火折子。

      火光是热的。然而在它接近“水面”的时候,一缕细细的黑色忽然从水面探出来,好像要往火折子上爬。它刚靠近就被火灼烧,两人明明离它很远,却也闻到了一种腥味。

      井里的“水”可能是某种生物。

      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张朝蘅缓缓地把火折子提上来,好在井里的东西没有再往上爬。

      张海欣在井边发现了一圈用黑色粉末雕刻的符号,两个人推断这口井应该是个封印场,里面的东西因为某些限制不能出来,不然她俩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两具骷髅。

      “我们去通道里再看看。”张朝蘅低声说。

      “壁画又变了!”张海欣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

      画中那些明显正在从事祭祀活动的古人变成了一条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的大蛇。

      “它好像在等我们回来。”张朝蘅眉头紧皱。

      这里的活物感实在太强了,以至于她有种被什么东西一路盯着的毛骨悚然。蛇无处不在,她们似乎陷入了某种圈套。

      想到这里她看向张海欣,轻轻地捏了她的手指三下。

      这是她们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意味着此地危险。

      “阿蘅!”

      伴随着张海欣的惊呼,张朝蘅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刺向了自己的大腿。

      血喷溅出来,一瞬间的剧痛让她几乎晕过去,然而被强烈刺激的大脑瞬间锁定了周围的某道目光。张朝蘅反手将刀投向身后,只听一声嗡鸣,她们周围的青绿色石砖颜色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灰白。

      “我没事。”张朝蘅深吸一口气,看向被自己投掷小刀钉穿的东西。

      一只正在颤抖的,像蛇又不是蛇的东西。

      它布满鳞片的腹部已经有了四个小肉芽,此时沾着麒麟血的刀没入它的七寸,怪物一边发出婴儿般的哀鸣,一边从张合的鳞片里抖落荧绿的粉末。

      “就是它在捣鬼。”张朝蘅扯下一节袖子给自己做了简单包扎。

      张海欣无奈扶额。

      “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腿扎穿啊,我背你。”她拍了拍自己的背。

      “我恢复的比你快。”张朝蘅说。

      破除幻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疼痛刺激。

      张家人确实体质特殊,但张海欣的恢复速度远不如她的快,所以捅刀这样的事情还得她来。短时间内至少还要保证两个人里有一个处于巅峰状态,而另一个人即使受伤也不能拖后腿。

      “阿欣,你看看这玩意儿叫什么。”她指了指那只已经不动的蛇怪。

      “估计是他们养在墓里的玩意儿,那些粉末应该就是导致我们产生幻觉的东西。”张海欣掏出两块布,先给她做了个简单的面罩,又给自己做。

      “拿你没辙,我带你过去。”她搀扶着张朝蘅往前走。

      密室已经消失了,她们看到了原本的前殿。

      殿内最高处是祭台,台上的方形池里立着一尊巨大的灰石蛇雕,蛇身的下半截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张海欣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粉末,捏了捏又嗅了嗅,然后轻声告诉张朝蘅那些粉末是干透的血。

      “就是不知道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她走到张朝蘅身边接过布料擦了擦手,“这应该也还是祭祀的地方,古闽人在进地宫之前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用血供奉信仰的东西,我们现在才算是真的进了碧海蟾宫。”

      所以重遇春他们屡遭不顺也说得通。

      这里太危险了,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的腿怎样了?”

      “差不多了。”

      张朝蘅摸了摸伤口。

      这具身体的恢复速度确实恐怖,半天过去,疼痛感已经消失,血也止住了。她活动着筋骨,走到池子边缘蹲下查看里面的情况。

      “得下去看看。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她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放野·碧海蟾宫篇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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