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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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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尸叫赵月,她的胸口被一把短刀直刺过去,四周衣物、杂志散乱,像是与人打斗过。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她僵硬的面容上始终有着一抹笑意。
而在此之前,城中回南小区的垃圾箱内,出现了一些被剁碎的尸块。根据警方的查探,死者名叫南芸,与赵月一样,都是临川大学的研究生。
五月一日下午两点,细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子,落在连瑾的头发上。
这是一家咖啡厅,“你看,边上的小姑娘都在偷看你。”连瑾含笑看向对面笔挺的男人。
汤霍长得更像个希腊人,眉宇深邃,他像是反击。“你后面的、穿西装的男士,这次已经是他第四次回头了。”
连瑾扭头一看,唬得背后男人的脸立刻红了。
宁静的午后,宝蓝镂空长裙的她与白衬衫的他,俨然是一副沁人心脾的画。
她撇嘴,“汤霍,你说话还是那么直白。”
阳光把男人的脸衬托的更加俊毅。汤霍双腿交叠,一只手摩挲着金色的杯环。“有一个案子,想让你帮我跟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瓷般的脸上,“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茶吧,那里最近惹上了事情。”
“什么茶吧?”卡布奇诺的泡沫糊在连瑾的嘴角,汤霍递过纸巾给她擦掉,轻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中南街的过去茶吧。这是那件案子的详细报道,是你喜欢查探的案件类型。”
“嗯。”连瑾答应了下来。“你找我,只为这件事?”
“不是。”
“三天以后,我妹妹生日。有一个家族聚会,我想请你当我的舞伴。”
夏日的香气在咖啡馆里氤氲,连瑾长长的耳坠因仰头而晃动。
玫红色的唇瓣有些紧张的颤抖。“你说真的?”
“礼服是按照你毕业典礼那次的尺寸定做的,我看着你,好像没有发胖。”他点点头。
“嗯。没有。”连瑾漾开了笑容,“没有。”即使有变化,她也会努力减回去的。
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连瑾走上‘过去’茶吧的二楼。
“嘿,顾警官,你的手好些没?”她只看见一个背影,就凭感觉打上去。
顾牧之回头。银灰色灯光下,她只盯着他,樱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她的手搁在他的肩膀上,温温热热的。
“没有大碍。你今天......很漂亮,但如果你是来查案,那就有些不方便了。”
“你也觉得很美吧。”她撞他的肩膀,“还是你眼光好。”
“大恩人。”连瑾一下子变得正经,她伏低身子,“陆远的案子我听说了,他都被查出来吸毒了。坐牢不是肯定的了么?没理由死不承认杀人啊。你查出点什么没有?”
“没有”
连瑾靠的太近,气息几乎都喷薄在他的脸上,“我得走了。”他站起来。
“哎哎哎,别走啊。我跟你一起去。”她跑上前,熟门熟路的坐到顾牧之的车子里。“我觉得见着顾警官你,我的脸皮就变厚了。我打的来的,你不介意再带我一程吧?”
她的双手抓着安全带,笑容像窗外的阳光,让人不忍拒绝。
“牧之。”连瑾忽然这么叫他。“感觉和顾警官很有缘分,以后我就叫你牧之。这样显得不那么生分。你看怎么样?”
顾牧之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把牧之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倒腾了很多遍。
车上放着英文老歌,英伦腔的男歌手,歌声厚重。
和顾牧之呆在一块儿,连瑾觉得没那么拘谨。“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先去回南小区,我们警队的人在那边。”
“牧之,咱们之前一起办了于颖的案子,算是有革命友谊了。所以,这回,能不能不要那么死藏着线索了。咱们一起讨论,不是更利于找到凶手么?”
她一口一个咱们,顾牧之有些为难。他考虑了两个路口的时间,终于点头答应。“一定要守口如瓶。”
她也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的,没想到顾牧之答应了。车上英文歌正唱到高.潮,她一激动跟着调子吼了起来。整个车厢里都充斥着她的歌声。
“你唱歌还蛮好听。”
“那是当然。”她也不谦虚,“我再给你唱一首中文的。”空调丝丝凉气往外冒,她的声音热情的像那沙漠里的野火。
顾牧之忽然有些感慨。她这么多年,一个孤儿。活成这样一种恣意开朗的性格,一定也是蛮不容易的。
但为什么,这样一个她。在岁月更迭里面,把他丢在了脑海深处,也许还错把别人认作了他。
回南小区发现尸首的地方,已经用警戒线包围起来了。
连瑾踮着脚尖站在外面,头顶就是火辣的太阳,烤灸的人汗如雨下。
忽然来了一个警员。让她帮顾牧之去车里拿一份红色封皮的文件,她接过钥匙,踩着高跟为顾牧之办事。
“给。”她递给警员。
“顾警官说你拿到以后,去203室等他,他等会儿会上去。他已经跟那边的同事打过招呼了。他们会放你进去的。”
连瑾拿着文件,走上楼梯。心里还有些嘀咕,一个刑警,居然这么丢三落四。
她到达203室,门口果然有些警员。她进去的很顺畅。到了里面,她才知道,这里是南芸的家。
她什么东西也不敢碰。一群法医在做事。她捡了一处墙根靠着,觉得还是屋子里好,就算站着,也不用晒太阳了。
“四月二十九日晚上十点有人看见南芸与陆远一起进小区。举止亲密。陆远似乎喝醉了酒,由南芸帮着带上楼。晚上十点二十分,对门夫妻听见争吵声。”门口传来人声。
连瑾抬头,顾牧之正进来,他边上跟着一位在解说的警员。
“我在这里。”连瑾挥手。“诺,你的文件。跟这个案子有关么?”
顾牧之看了她一眼。“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继续拿着。我还有点事情。”说完,他走开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连瑾打开文件夹,确实只是一些琐碎的文件,和案情无关。但无关,顾牧之为什么特地让警员放她这个闲杂人等进来,又专门让她拿上来?
该不会是?
连瑾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撼到了。牧之是......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让她上来避暑的?
她的心里一下子一暖。
她拿出手机,找到顾牧之的电话号码。利索的把备注从顾牧之这样生硬的词汇变成了牧之。
她手指飞快的打在手机上。
“谢谢。”
短信发送出去了,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开始关注四周传来的声音。屋子里有条不紊,细小声音,聆听可闻。
“房间里面没有打斗,说不定是熟人作案。”
“南芸和赵月居然都是陆远的女朋友。”
连瑾一抬头,发现顾牧之正看向她。他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过了身子,似乎是要离开这里了。连瑾不做停留,赶忙跟了上去。
——
得闻顾牧之是要去临川大学查案,连瑾居然没有继续跟随。警车从她的身边擦过,她招手,上了一辆的士。
水泥道路两边,穿杂着树木的幽香和学生的书卷气息。碧柔柔的草地上,两个女生对膝而坐。树叶刚好为她们挡去了些许日光。
百褶裙微微翻起。
顾牧之走过去,这一回打量的目光要比在‘过去’茶吧时,明显许多。连瑾站起来,白色的水手服、蝴蝶结散发着青春的光彩。
“谢谢你。”她对着另一个女学生挥了挥手,之后拉着顾牧之离开。
“南芸和赵月都曾经去陆远的宿舍和班级里闹过。赵月和陆远的冲突比较大,她把陆远的私密照片PO上了学校的贴吧,陆远曾经扬言过要杀了她。另外,南芸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和学校外面的一个叫赵天的头目有着不清不楚的往来,陆远就曾经莫名其妙的被人揍了。”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牧之停了下来。
“你看看你,穿的一身古板的警服。你这么去问案情,那些学生都提心吊胆的。我是侦探,伪装是我的强项,怎么样?我这一身打扮还有那么点意思吧?”
她望向他,马尾辫子摇晃不定。他有那么一刻的晃神,比在‘过去’茶吧时更甚。多少年后,走在相似的道路边时,顾牧之仍旧会回忆起这一幕。
香草冰淇淋一样的清新,是这个夏季,顾牧之存在心里的风景。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顾牧之故意侧过脸。连瑾从这话里明白了,他问到的和她知道的,应该没有二致。
“这么一来,陆远的嫌疑还是最大的。现在就是要找到相关的证据来证明了吧。”
“可我觉得,这个案子不会那么简单。如果陆远真的是凶手,测谎仪是能够测出来他撒谎的。可是根据我们警方的盘查,他并没有撒谎的痕迹。”
“如果是懂得相关技巧的人,是完全有机会逃过测谎仪的呀。”连瑾如此说到。
顾牧之赞同的点头,“但是,陆远应该不是那种人。所以,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凶手不是他。”
连瑾听到这里,眉毛都搅在了一块。如果凶手不是陆远,那又会是谁呢?是那个和南芸有牵连的赵天?还是其他什么,还没有被他们注意到的人?
“你说,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陆远被抓的时候不是已经吸食了毒品了么?会不会是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杀了赵月或者南芸,自己却不知道呢?既然不知道,也就没有撒谎这一说了呀。”
连瑾的话一下子戳到顾牧之的心坎上。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一切也就好解释了。
——
“你要怎么走?”两人并肩走到大学门口。
连瑾指着前方银色的轿车。“我这次有人来接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我有一个从小跟我通信的朋友。诺。他来了。”
银色车门被打开,汤霍从里面出来。四五点钟的日光带上了橙黄光晕,落在他的面容上,让他显得更像一座雕像。他依靠在车门,一只手朝连瑾挥动。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扫在顾牧之的脸上。
“就是他,汤霍。”连瑾向后退。
顾牧之只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冰窖。那迎接着连瑾的男人,分明就是他的哥哥——汤霍。
连瑾跑到汤霍的身边。“那个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过的,顾牧之。要不要我叫他过来,你们认识一下?”
“不用。”汤霍声音低沉,似乎有笑意。“我与他,是一起长大的。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欸?”
“牧之。”汤霍主动走向他。“见到哥哥,怎么是这副表情。”
汤霍朝顾牧之伸手,顾牧之深深的看了连瑾一眼。她是笑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青色的蝴蝶结上方,是比星光还要柔和的眼神。
对于连瑾而言,眼前的两个人。一位是把她从孤儿的孤独世界中带出来的恩人。一位是两次三番救她生命的恩人。哪一位,都十分珍贵。
顾牧之的手握成了拳头,最终与汤霍的碰撞在一起。“哥,我还有案子要查,很多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好。”
——
连瑾和汤霍去确定了汤如生日那天的造型之后,吃了一顿晚饭,就各自分别了。
晚上,顾牧之回到家。
汤如抱着娃娃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汤霍陪在汤如的身边,见到顾牧之,便站了起来。
“哥。你去哪里?”汤如眼巴巴的看着汤霍。“不陪我了么?”继而,她把脸转向顾牧之,“牧之哥哥,给我买糕点了么?”
顾牧之把糕点送到汤如的手里。
汤如站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眼睛里是一片懵懂。她是个傻.子,却应该比他们这些在社会上周旋的人,要幸福许多。
“我和牧之哥哥有话要说,你先吃着糕点,哥哥等会儿就回来。”汤霍低头,摸.摸汤如的头发。
“嗯。”
——
顾牧之率先走上了楼梯,他停在书房门口。“六年前,你设计让我与连瑾失去联系。在这六年间,你却与连瑾往来,让失去记忆的她,以为你是那个通信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汤霍。
“你二十一岁的时候,伯父被关押起来。如果不是我,也许那个女孩子今天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顾牧之,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六年前的事情一下子被提及。父亲锒铛入狱,顾家大乱的画面重重叠叠。他当时实在是无暇顾及连瑾的事情了。却不曾想,就是那一刻的分.身乏术,造成了如今的李代桃僵。
“你还在记恨小如的事情?”顾牧之笔直的看向汤霍。而对方在听到这个问句的时候,明显皱了皱眉头。
顾牧之明白了。他打开书房的门,不再和他争论。明天,见到连瑾的时候,他会把一切的事情都和连瑾说明白的。所有的事情,也都应该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去。
可汤霍却扼住了门,不让顾牧之进去。
“顾牧之,你们顾家不是一贯注重仁德么?收养我和小如是。救助连瑾也是。如果你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连瑾,换来连瑾崩溃,甚至是和伯父一个下场,被关入大牢。你还执意要告诉她么?顾牧之,你要亲自毁掉她么?”
书房里的欧式钟声一响,深棕色的眸子与琥珀色的眸子交汇,如暗流涌动。黑暗阴影处的男人,微微吸了一口气。他问汤霍。
“她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