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河》束夕女

4、我叫江河

　　在那个寒冷的冬季里、我在等待着春日的来临。春天很近了、他每一天都在悄悄然的靠近我、不急不慢的走到我的身边。冬天是在孕育、孕育着、等待着春。

　　陶酒子在我江家过的十分好、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过他很少出门、总是呆在屋子里、父亲说、他在看书、要我和哥哥多学学他、好书、好学。

　　哥哥拼命的点头、回头就忘了这话。不过哥哥本身就很爱读书、但不爱读那些四书五经、每日读的、都是明清的小说和话本、对《水浒》和《红楼》很喜欢、《金.瓶.梅》也私藏了一本。

　　你若问他最爱小说里的那个？他会告诉你“《红楼梦》的贾宝玉和《金.瓶.梅》的西门庆。父亲知道也不管管、也任由他看着去、说“随他去吧，无论读什么书、读书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坏事。
　　当时年少、自己并未读过《金.瓶.梅》、只是听那夫子一听这书本便直摇头、我便一直以为那书本是一本专门写□□之事的书本、长大后读了《金.瓶.梅》才知道并非如此、里面也有许多十分有趣的事。那日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正是艳阳、冬日有这样的阳光是十分难得的、就算是在国之南的广东、亦十分让人值得珍惜。

　　我在家无聊、便想着拉他一同出去玩、我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跑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他的房间并不大。进门是一张桌子、上面用蓝色的丝布做的桌布、上面有深深浅浅的复杂的花纹、上面有摆放整齐、光洁的茶杯和茶壶。那茶杯是去年秋天、父亲和我一同去景德镇一同挑选的、茶壶上面画的是冬日里的雪中梅花、那梅花是火红火红的、那梅花上、还有银银的白雪。父亲告诉我、那梅花是玉蝶梅，在蕾期，有时花蕾尖端呈浅红色，但盛开时花色变白。

　　那茶杯上画的、便只是一枝梅花而已、同样是雪梅、但一支梅花上只有一朵梅、这套茶具有4个杯子、每一个杯子上的梅却各不相同、凑在一起、正好是一朵梅花从发芽、含苞、盛开到凋落的图景。母亲说“美则美、却总是凄异。桌子后面是一帘珠帘、掀开珠帘后面便是一张两米长的床。在屋子的右侧又书桌、左侧是衣柜和各种放置行李的地方、那衣柜上还有一个诺大的整衣镜。

　　那张书桌是朝着窗户开的、朝南。冬日的太阳是在北方的、照射那长年阴暗的北墙。他坐在桌子前、正在看着什么书本。他的表情是专注的、一丝不苟的样子、留给我一个侧影。

　　他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高龄毛衣、将衣领拉的高高的、小半张脸被那一团白色遮挡住。

　　“你在看什么书？”说这句话的是我他好像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微微的抖动了两下、脸上的表情亦有些吃惊。他侧着头看到是我。

　　“论语、孔子的。”他拿起那本书、将封面举给我看。

　　我走上前。“你也喜欢论语？我们学校国文课的老师也总是将论语挂在嘴边。”

　　他放下书本“里面的道理很精妙、很好。”

　　我站在他身边说“道理好是好、细细读起来十分有味道。你最爱的是那一句？”

　　“我最喜欢的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我先生也很喜欢这句。对了、今日天气这么好、你不出去玩玩吗？”

　　“我想看书。” ，他拿起书本。

　　我将他手上的书夺去说“别看了、再看就变成和那城东的吕秀才一样了！”

　　“城东的吕秀才？是谁啊？”

　　我拉起他“别管他是谁、今日我们出去玩吧。”

　　他被我强行拉出了门。

　　“你喜欢玩什么？”我问他

　　“我不知道。”他回答

　　“那我们去爬高塔吧、我带你去看这里最美的风景”。我拉着他、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去。
　　那个塔是在万历13年修建的、在那座高塔的外壁有一块石碑、那一块石碑被青草覆盖着、如果不是我心细、也不会发现这座塔。我将那块石碑指给他看。“看、那个石碑 ”

　　他凑前身子去看。那一块石碑初看你便知他饱经风霜、那一块石碑甚至缺了一角。那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你可以看到那上面写着这座塔的名字、雷鹏塔、修建年学、万历十三年建造、还写着工期年数、造价多少两和主持修建的人的名字。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家里会有高塔？”他问我。

　　“我爸爸说万历年间这里住的是首富、家里很有钱、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其实只是当初他家一
　　个女子的院落。可是家里灾难不断、叫了法师来、那法师告诉他他们家里有妖怪、要造个塔在这里镇妖邪、就有了这个塔。”

　　我们上了塔。这高塔有5层楼高、楼梯是三角设计。在这楼是六宝塔形状、下面大、上面小、宝塔也被分成六个面、每一层楼都是6个面、六扇拱形、不过下面的窗户比上面的窗户大了将近一半。。每一层塔都有屋檐、有着好看的弧线、就算下雨、雨也会顺着那一抹弧度飞到很远的地方去、绝对不会有任何一滴雨滴在窗台。塔尖是将一个浑圆的铁珠子再家上一个类似烛火形状叠加在一起，是庑殿顶、有点像泰姬陵的屋顶的顶尖。

　　在最高层、你可以将整个江家大院的风景收入眼底。

　　“看、那里是你的院子、那里是父亲的房间、那里是我住的地方”。我指着塔下的事物、像炫耀自己的宝贝一般的告诉他们这些屋子里所居住的人和物。

　　在高空俯视下、一切事物都会变得渺小。我将望远镜给了他、他很熟练的将望远镜放到右眼前、闭上了左眼。

　　这是我住的屋子吗、远远的看…… ”。

　　“怎么样、很漂亮吧”我难心期待他的回答、赞美我和我家如此秀丽的风景。
　　“好丑啊！”

　　“那里会、明明很好看啊！你看那黑黑的砖瓦和白色的墙、多漂亮啊！”

　　他继续用望远镜看向远方。“好漂亮啊！”他很感叹的说到。

　　“什么很漂亮？”我问他。 “山、山上的水和树、都很美。”

　　在广州是很难得见到高山的、但丘陵却很多、那些连绵不绝、低矮的小山、在这里只要你抬起头来、几乎都能见到他们。有些山长满的葱葱郁郁的大树、绿草、从山顶到山脚、因为生长期和品种的不同、一座山颜色也不会完全相同、整座山便成为一块颜色深深浅浅的祖母绿宝石。有些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接触人世太早、与人类十分亲密、又没有什么脾气、他们山上的树被人类以各种名义借走、有人要造房子、有人要做独木舟、木头被放在卡车上一车一车的往外运、只留下黄色的土地和满目疮痍、雨水流过、冲下黄褐色的泥水、大山的眼泪是土地的颜色、那黄色的泥水、是大山的眼泪。我这里的山大概是个暴脾气的山、不让任何人夺去他的宝物、他依旧如一块祖母绿一般纯净而翠绿的小山丘。他也是幸运的、没有被我们无情的砍伐。

　　“那山是美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谁会说这座山不美呢？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我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

　　“你很喜欢看山吗？山很漂亮。吧我看他看的很入迷、便这样问他。

　　他将望远镜取下来、拿在手中、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是透明的、晶莹剔透的。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的几近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觉得透明、透明到你可以看到他的手骨、每一次的弯曲和那弯曲留下的弧度。 “你好白啊！”我忍不住的说。

　　“是、我很少出去、整日在房间里看书。我不喜欢在很大的太阳的天出去、那样会把人都晒得晕晕的。”

　　“我也不喜欢在大太阳的天出去、、可是我为什么我没有你这么白呢？”

　　“可能是因为你出去玩的还是更多吧

　　“我娘说女子生要白才好看啊！黑美人不也很漂亮吗？”

　　我们并没有坐很久，冬日的太阳落山总是比平日的太阳落山的早、才不过5点、天就开始昏黄、明亮的颜色一点点褪去、只留下那残余的光色、和一地细碎的鎏金，那永远明亮的太阳用尽了力气，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整个天空燃烧成一片火红。

　　我们看着太阳一点点的睡去，天空又被黑暗霸占，便下了塔、顺着楼梯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九儿替我洗漱好，我又去寻他，赖着他陪我玩别的游戏。

　　“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
　　“过家家、那是什么？”他好像从来没有玩过这游戏一样。

　　我拉着他、去厨房里偷偷拿了把水果刀、有拿了几个碟子和一大把不知道名字的翠绿色青菜走。

　　他拉了拉我的袖子说“非礼自取等于偷啊！”

　　我将那两片青菜塞到他怀里说：“这怎么算是偷呢？这整个家都是我爹爹的、我爹爹的东西就是我的、

　　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算是偷呢？况且我也没拿多少啊！ 他歪着头想了很久、虽然觉得那里不对劲、到

　　我说的也很有道理。

　　我将我的盘子和青菜摆在我房间的游戏规则。“你是男生、我让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好了！”
　　“好、当爸爸要干嘛？”
　　“你要出去打猎或者上班啊！”我告诉他。

　　我将他推出门外、告诉他说“你进来的时候要喊'娘子、我回来啦"知道吗？”我问他、他点了点头。我

　　把门关上、将他留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敲门、大喊道“娘子、我回来啦！”

　　我过去将门打开、喊到“夫君、你回来啦！”

　　回来了。他走进了屋 夫君、你买菜回来了吗？我问他

　　他呆了一下、回头看着我。“菜？”又指指桌子上那两颗青菜问到。“那个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是我买的、你如果不买东西叫我们怎么过活啊！还好你有个贤惠的妻子、要不

　　然我们就会没东西吃了。”

　　我走到桌子前、拿起菜刀、告诉他“你应该很饿了吧、你等一会儿、我里那将菜做好。”开始将那些菜

　　切碎、我将青菜切碎分放到两个盘子上、又切了点萝卜丝、放在上面、一红一绿好看极了。很得意的端到

　　他面前、并且说“夫君、菜好了。”

　　他很疑惑的看着我端上来的菜、“这是菜？”他用手指点了点那青菜。我点了点头“是啊、我

　　们今天吃蔬菜沙拉。”

　　蔬菜沙拉？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脸色渐渐的在变化。我将盘子端在他面前、拿了一把叉子给他

　　。“吃吧。”

　　他犹豫的看着我、手中的叉子一直僵在半空。我拿起自己的那份、开始吃起来了、当然这不会是真

　　吃、只是假装将饭菜放进嘴巴里、然后不停的嚼着空气。他看到这里脸色总算缓和了、也学我、装模作样

　　的吃了起来。

　　“好吃吗？”我问他
　　他会心的点了点头说“好吃、好吃的很。”

　　我又问他：“会咸吗？我怕我多放了盐。”

　　他又摇头说：“不会、甜咸刚刚好。”

　　他是机灵的，我对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