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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 魂归何处 ...

  •   李燕北有三十多间公馆,第十二间公馆里住着他最满意的小妾——十三姨太。但泉深不愿意住在李燕北的第十二间公馆,李燕北也没敢带泉深去,只带她去了他的祖宅,那是他最不喜欢的原配居住的大宅子。
      一开始,陆小凤不明白泉深为何如此执拗。三年前他来京城的时候,他也是住在李燕北的其他小公馆。不过,李燕北那个时候还没有第十二间公馆,也没有住在里面的十三姨太。
      李燕北苦笑,“这是你不知道宅门里的规矩。妾只能住小公馆,这里可以是个招待朋友的地方,但绝对不是体面正统的地方,你夫人自然不能住在这里。”
      嫡庶之别,这就是区别。

      走出李燕北的第十二间公馆,陆小凤本来想回李燕北的祖宅。但守候在十二公馆的李家仆人将陆小凤拦了下来,“可是陆大侠?”
      陆小凤认识李家家仆身穿的衣服,问,“你有什么事情?”
      李家仆人抱拳道,“我家大夫人让我告诉您,您的夫人在你离开不久,雇了辆马车往城里的怡情楼去了。”
      陆小凤吃惊道,“她去了……哪里?”
      怡情楼,那是男人最销魂的温柔乡,可那绝不是一个良家女子会去的地方。
      李家仆人强忍着笑,“没错,就是去了怡情楼。”
      陆小凤快把眉毛皱成了墨团,“她去那里做什么!”
      李家仆人似乎很懂的说,“男人是那里找的是女人,女人去那里找的也可以是女人啊。”
      京城,怡情楼的头牌花魁欧阳情,艳名远播,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重要的是,陆小凤曾经也认识欧阳情,但关系是不是只有认识那么简单,就看泉深是怎么想了。
      陆小凤一口气也不敢歇,迈着轻功的脚步,跃上了京城的屋顶。

      泉深并没有进入怡情楼,只是站在楼前站了好一会儿。
      那些擦脂抹粉的青楼女子,见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冒着秋夜里的萧瑟凉风,独自来到男人寻欢作乐的场地里。怎么也看得出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多半还和家里吃着碗里又看着锅里负心的男人有关系。
      泉深是乘着马车来的,身躯瘦削穿着也单薄,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看上去憔悴而没有血气。最最让人不容忽视的是,她估摸四五个月的身孕。
      怡情楼的姐儿站在楼前拉客,扇拨扇拨几下袖子,抛洒抛洒几个媚眼,再叫唤几声柔甜的话,本来是怡情楼外的一景。如今门前多了这么一辆马车,马车旁再站上这么一个孕妇,那孕妇还眼睛幽幽地盯着门前的客人。这怎么都让人突生了一份罪恶感,还叫不叫人做生意了。
      怡情楼的几个姐儿不干了,纷纷招来老鸨,一人一句地诉苦,“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放着家里贤惠妻子跑来这里风流快活。”
      “这样的女人眼神看得我都不敢站在外面了。”
      “天煞的黑心肝,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
      老鸨笑了起来,“别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再是乌龟王八蛋也是客,送钱进来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钱只管挣就是了。”

      老鸨穿过走廊,进了一间房间,门打开的一瞬间,白光一闪而过。老鸨眼睛睁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她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细长的划痕,血从中喷溅出来。
      许多人没有理由就丢了性命,老鸨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
      房间里一个白面长衫的年轻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黑色的头发没有束起,披在肩上,刚好挡住了一张英俊的脸。他嗅着青楼里特有的浓郁的脂粉香,嘴上带着残忍而愉快的笑容,手中的剑,有血沿着剑身慢慢的滑落。
      杀人是件可怕的事情,可对他来说是件开心的事情。老鸨的话太多太聒噪,这样他可以安静下来,耳朵不用再遭罪了。
      一个中年刀客走进了房间,看见了倒在地上老鸨的尸体,并不惊讶,唯有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嫌弃或是不忍的神情。
      他抱拳说,“少主,陆夫人就在怡情楼门外,不过,刚刚她已经走。”
      年轻人又笑了,“难道她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们每一次的行踪?”
      刀客说,“不,她是来找龟孙老爷的。”
      年轻人说,“她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以为她会去拜佛,没想到还会去找龟孙老爷。”
      刀客问,“需要我们跟着?”
      年轻人摇了摇头,“只要她活着,早晚有用上她的时候。现在……我们不需要管太多。”

      泉深抱着一个布包,站在京城荒郊的一个低矮的窑洞洞前,方才喝得醉醺醺的龟孙大爷已经钻了进去,她有些不明白所谓知晓世间事的大智大通为什么会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像是死人居住在坟墓里一样。
      龟孙大爷的声音从窑洞里传来,“可以开始了。”
      泉深从布包里掏出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重重地掷到了窑洞里,漆黑的洞口传来硬物撞击到窑壁的声音。
      “十年前,益州万丈坑,杀害医侠杜仁鼎一家的元凶到底是谁?”
      窑洞里传来和龟孙大爷截然不同的男人声音,“元凶不止一个人,都是和杜家关系匪浅的几个人,他们和杜仁鼎既是朋友也是敌人。其中就有蜀中唐门、和大金鹏王的三大遗臣等等,但他们许多人都已经作古了。”
      泉深没有任何表情,这个答案她本来就猜到。
      男人继续说,“下一个问题。”
      泉深忍不住说,“第一个问题,你没说清楚,到底还有谁。”
      另一个人声音说,“其实并没有所谓元凶。主要杀人的唐门是为了寻仇泄愤,还有那本《医经》。”
      泉深着急问,“那其他人呢,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窑洞中的两个人一起说,“那是另外的问题了。”
      泉深又掷了一锭五十两的白银。
      第一次说话的男声回答,“三大遗臣将杜家子女分别抚养除了是为了报恩,但也有其他的目的。还有海外的叶家,天禽派的霍家,以及已经没落了的白家,他们占尽了杜仁鼎死后的好处。”
      占尽了杜仁鼎死后的好处……死后声名财富,都是过眼云烟,泉深根本不在乎,她要的是活着的人。
      “那杜家失散的子女下落呢?”
      另一个男声回答,“长女和长子已经不在,次女和小女分别嫁给了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次子他还活着,但离活着的人很远很远了。”
      泉深心弦一震,虽然已经猜想过最坏的答案,却也是深痛无比。
      窑洞里人问,“还有其他问题?”
      泉深精神恍惚地将一锭白银丢入,问,“杜仁鼎此生有没有后悔过……”
      “一个江湖人,杜仁鼎没有愧对过心中的大仁大义,但为了这份大仁大义,他辜负了原配唐氏,亏待了外室薛氏。心中悔恨颇多……”
      “大仁大义……”泉深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大声说,“大仁大义……阿爹,您就不曾后悔没有带母亲回家么!她的魂游离在益州十载,从未有人认可过她是杜家的魂!长姐死了,二哥也死了,他们的魂归何处!归何处!”
      将这前世今生都赔上,杜仁鼎的身边却没有薛兰心的位置,杜鹬纹和杜朗,空空的剩下一缕亡魂,以及一个记忆中的名字,什么也没有留下。

      泉深怀中的布包掉在了地上,她失了魂般踉踉跄跄地行走,泪如雨下,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陆小凤缓缓地走来,他没有伸手去拦住她或者抱住她,他只是走到她身边,跟着她,在她步伐不稳时,轻轻搀过她。
      泉深走到了一处崖边,伤心情问归何处。她站得不直,本来就是挺着肚子,越发显得身姿行为的笨拙。她坚持站着,眼睛眺望远方,可如何也看不破黑夜之漫长。
      筠笼白雁得时双。一自戏回塘。冰魂问归何处,明月影中藏。
      苹蓼岸,镇相将。忍思量。晓昏应是,梦绕江湖,怕见鸳鸯。
      陆小凤手背贴过泉深的手背,指尖碰触,再到十指紧扣,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你没想赶我走。”
      泉深抽泣无声,并没有说话。
      陆小凤轻声说,“尽情哭吧,哭累了,我就带你回去。”
      泉深伸出手臂勾住了陆小凤的颈,深深投入他的怀中,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不住地落泪。陆小凤露出一丝苦笑,泉深生气时不会与他说话,伤心时又不愿示弱,亦不会对他诉苦。他除了一路相随,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昨夜,那一战是所有人亲眼所见,叶孤城只用了一招,一栋三层的春华楼就塌了。

      陆小凤虽然没看完全程,但该明白的都能看明白,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了的,但他就是想不明白。

      泉深霍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上好的素色丝帐,她的眼睛涩疼,大概是昨夜在野外哭泣得太久。她低头看自己的衣裙,分明是有人替自己换过。她这一个月很疲惫,胎位稳下来之后,她开始听见肚皮底下和自己不同节奏的心跳声。每个人都有心跳,但腹中骨肉的心跳却是轻若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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