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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五章 赤色毒蛇 ...

  •   陆小凤夫妇借住在李燕北祖宅的一个院子里,正屋敞亮,东西两厢,丫鬟媳妇一并配全,来来回回伺候的人,比起陆小凤在陆庄的人还多。什么叫排场,什么叫富贵,这才是真讲究。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来找陆小凤,陆小凤并没有觉得奇怪。九月十五紫禁之战快到,许多江湖人士都涌入京城,木道人是当世用剑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怎么可能不来。只是,前来的木道人手里还拿着一条通身赤红的小蛇,这倒是让陆小凤颇感意外。
      “你们来看我,我是非常欢迎。可那条蛇是什么意思?”陆小凤叉着腰站着问。
      “你看不出这是一条毒蛇?”木道人反问。
      陆小凤“咦”一声,“是条毒蛇不错,全身颜色也不错。”
      木道人沉着脸色道,“龟孙大爷死了。”
      陆小凤脸色忽变,问,“什么时候?”
      木道人说,“在我和古松居士去找他问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究竟谁会取胜的时候。”
      陆小凤更觉得奇怪,“龟孙大爷可不是万事万知的大智大通。”
      古松居士说,“难道你真的不知龟孙大爷就是大智大通!”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思衬道,“行走江湖,有一种叫口技的行当,原来所谓的大智大通是龟孙大爷自己假扮的,他说的通晓世间事也是靠自己收集的消息推断出来的。”
      古松居士说,“难道聪明一世的陆小凤也不知道大智大通是龟孙大爷假扮的?”
      陆小凤笑了,“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你们告诉我了。”
      木道人也不说多余的话,“有人看见令夫人之前找过龟孙大爷。”
      陆小凤反问,“龟孙大爷死前明明见的是你们,又关我夫人什么事情?”
      木道人叹了一口气,“龟孙大爷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杀,而这条蛇就是杀死他的凶手所放的。”
      陆小凤仔细看了这条蛇,“我没见过这条蛇,但,我想起了一件事情,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叶孤城和唐门三杰在春华楼的那一战。”
      古松居士点头,“我们虽然没能亲自到场,据说那一战,证明叶孤城根本没有中毒,而唐门中的唐天容却死在了叶孤城的剑下。”
      木道人沉声问,“唐天容的死和龟孙大爷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小凤沉默了一阵,说,“我……想不出来。”
      古松居士心直口快,“你想不出来,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木道人却说,“也不是没有根据,唐门用毒天下第一,这条毒蛇很可能和唐门有关系。只是唐天容已经死了,唐门兄弟自顾不暇,怎么会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龟孙大爷呢。”
      陆小凤说,“所以,我才说我想不出来。道理你们也明白,京城里这几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可能都有关联,而且,很明显凶手不想龟孙大爷说出什么。
      古松居士诧异,“这能和杜桐轩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问,“你们当时在问他什么问题?”
      木道人接着说,“我和古松在京城城南的酒馆里见到杜桐轩身边有一个很奇怪的人,很像我们从前见过的一个人,所以就去问了大智大通,看看能否知晓那人的来历。”
      陆小凤蹙眉,“什么人?”
      木道人沉声说,“一个死人。”
      “死人?”
      木道人摇头,“并不说他是一个死人,而是和死人没有区别的人,面色惨白,双目深凹,嘴唇黑紫,看着就是和死人尸体差不多的人。站在人的身边毫不起眼,当他动手的时候,你才会发觉有这么形同鬼魅一个人。”
      陆小凤对木道人说,“你是觉得这个人放蛇咬死了龟孙大爷?”
      木道人也是苦笑,“和你一样是忽然之间联想到的,只能说是直觉没有真凭实据。”
      陆小凤低头仔细地研究起了这条赤色小蛇,“单凭一条蛇,是不能算真凭实据。但这种蛇,我曾经看过苗疆那边的人操纵过类似的蛇,操纵者一吹口哨或者短笛,蛇就会应声而动……”
      古松居士忽然道,“没错,我们当时是听见了一种哨子声!”
      陆小凤耸了耸肩,“那就更让人猜不透了,你想,一有毒就会联想到蜀中唐门,可这种纵蛇杀人的伎俩,又不是特定一家,这下子如何查。”
      木道人似乎看透了陆小凤不想查龟孙大爷死,由衷感慨,“如果连你陆小凤都查不到的事,那也许就是江湖上的有一桩秘密。”
      江湖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会不想让人知道,龟孙大爷一生中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秘密也注定会跟着他一起埋葬到地底下。

      陆小凤讪讪地笑,多少有些心虚。龟孙大爷也算是他的朋友,可在这个关键点上,他并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想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泉深。木道人明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和泉深有关,却一上来便提到泉深,这也不是一件使人高兴的事情。
      正胶着,一个女声传过来。“是有客人来?”
      陆小凤听到这个声音,笑容更加紧绷。
      木道人却是放松了下来,站起来抱拳道,“陆夫人,许久不见。”
      古松居士也跟着站起来。
      泉深笑得温柔和善,冷不丁看见那条蛇,惊叫起来,“哎!哪来的蛇呀!”
      陆小凤默默浮起了笑意,“不是,是客人送的手信,晚上吃饭加道蛇羹。”
      泉深勉强地看了一眼蛇,说,“那就留下吧,多谢客人好意了。”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面面相觑,暗自吃瘪,却也不能解释半分,“哪里哪里。”
      泉深可不敢空手拿蛇,陆小凤两根手指夹起蛇的七寸,一溜小跑逃掉了。
      稍后,泉深跟到了厨房,忍俊不住道,“蛇都死了,你还捏它七寸干什么。”
      陆小凤说,“你不是怕吗?”
      泉深歪头看他,手指绕着自己的垂在胸前的长发,轻松地说,“区区小蛇,何足挂齿。”
      陆小凤这才想起来,泉深是医侠的后人,虽然没正经学过医术,但这种毒物应该不陌生。
      泉深却说,“我自幼生在谷中,什么爬虫蛇蚁没见过。”
      陆小凤笑了起来,没想到泉深却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这蛇有毒。”
      泉深怔了怔,“有毒也死了。看来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也不是串门子的。”
      陆小凤点头,叉腰无奈地说,“夫人黠慧。老朋友总是来找我管闲事的,可我是真心不想管。”
      泉深不是第一天嫁给陆小凤,她即不愿陆小凤偏安一隅,也不想他老卷入是非,看得出他分明是改不了好管闲事的毛病。
      然而,泉深故意一笑,“那把人留下来吃顿饭后,再让他们走,可好。”
      陆小凤眉头也不眨一下,“听夫人吩咐。”
      “慢着。”泉深语气一沉,“我知道是你朋友的事情你不会不管的,但有一样,你回来之前必须查到西门吹雪的在哪了。”
      陆小凤本来就会查西门吹雪的下落,心知这是泉深给他台阶下,满口答应,“我一定带你见到五妹。”
      泉深幽幽道,“无论如何,决战前我都要见望君一面。紫禁之巅,谁胜谁负,我根本不在乎,但……”
      陆小凤明白泉深的意思,他也不愿西门吹雪败,因为这一战不关乎荣誉,更关乎生死。
      泉深朝他点了点头,又说,“我和孩子也等你回来。”
      陆小凤一愣,心底涌起无限温暖,揽着泉深道,“我会回来,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还有,这次,我一走,你就去找李燕北得大夫人。”
      泉深目光坚毅,嘴角起翘,笑得略有几分锋芒,“你且放心我,那些心术不正之徒,如果敢来,我不会让人占什么便宜。”

      陆小凤跟着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出了门,详细的也不会和泉深说起,他也不愿意让泉深知道龟孙大爷的死讯,刚刚见过面的人,不久便死了,就是他也多少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泉深除了叮嘱小心之外也并无别的话。泉深挺着肚子站在李公馆门前相送,陆小凤还未有什么,反倒是让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几个年长之人过意不去,瞧着陆小凤的眼神都变内疚。
      古松居士故意一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陆小凤却说,“莫非居士到了真把年纪了,还会春心萌动,想娶妻生子不可。”
      古松居士一噎,脸涨得紫红,怒恼道,“怎么不可以,当年的天禽老人不是到七十岁才娶亲生子。”
      陆小凤不以为然,“是啊,可惜霍天青并不是光耀门楣的善人子弟。”
      古松居士还想反驳,让木道人拦了下来,对陆小凤说,“这次来京观看的武林人士里,我恍惚看到了西山燕。”
      陆小凤听到久违的老朋友的消息,“山西雁享名三十年,以一双铁掌威震关中,再说京城这些大名鼎鼎的侠客义士们谁不想目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绝世之战,他来也不奇怪。只可惜我没遇见他,不然一定要和他相约到皇宫里偷御酒喝。”
      木道人沉默半响,引得陆小凤回头看他,“怎么,木道人也贪皇宫里的御酒,改天我让司空摘星给你捎带一缸。”
      木道人道,“老道怎么会贪区区御酒,只是有件事放心不下,还是要和你说。方才你夫人在我便没提起。”
      陆小凤一下猜到,“是和霍天青有关?”
      木道人点头,“你和他如今还算朋友。”
      陆小凤淡淡地笑了笑,“曾经是。”
      木道人沉吟,“霍天青是心术不正之人,但极为骄傲自负,大金鹏王一案你与他断交后,他自废武功,按道理是不会再江湖上出现了。但昨日我见到了山西雁后,又见到了老实和尚,老实和尚说他在怡情楼见到了霍天青。”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冷声道,“霍天青也找过龟孙大爷。”
      木道人并没有否认,只道,“你怎么知道,老实和尚会很老实。”
      陆小凤一时语塞,苦笑说,“那我们可是要去找霍天青?”
      木道人问,“他会是下毒的人?”
      陆小凤想不出来,笑说,“我觉得他比较想毒死的人是我。”
      木道人轻叹,“大金鹏王一案,他几乎身败名裂,杜霍两家关系非同一般……”
      陆小凤笑说,“你是怕他来者不善。”
      木道人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陆小凤与木道人、古松居士于京城大街分叉口分手,陆小凤又只身前往已经塌陷的春华楼。自从春华楼塌了后,除了酒楼东家派几个人余下收拾废墟,也没其他人会去。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走着走着,只剩下陆小凤和自己的脚下的影子作伴。
      这个时候,陆小凤看见春华楼废墟前站着一名持剑的年轻人,背对着他,久久伫立在瓦砾和焦土前,不知是在干什么。
      陆小凤觉得好奇,难道也有人和他一样想在这片废墟之中找到什么线索。
      听见脚步声,年轻人转过身来,看见陆小凤的时候,脸上一沉,目光燃起了仇恨般,细长的手也下意识拧紧了手中的剑鞘。
      陆小凤一见,原来是认识的,持剑的年轻人便是峨眉三英四秀中的严人英。当初陆小凤和泉深上峨眉的时候,拿剑捉拿叛走的孙秀清西门吹雪的峨眉弟子中带头的就是他,哪知武功平凡,在山下道上不见了孙秀清西门吹雪的踪影,就把前来寻人的陆小凤和泉深不分皂白地逮上山的。
      陆小凤也不明,为何严人英每回见到他都似有深仇大恨,心底暗叹一声,面上还是笑说,“严兄,久违了。”
      严人英显然不吃情理这套,“陆小凤,我可是找了你不止一天了。”
      陆小凤双手抱臂,问,“你找我干什么?寻仇?”
      严人英双目涨红,“你和西门吹雪根本是一丘之貉。西门吹雪杀了我师父,又登门凌辱我峨眉,诱我师妹叛出峨眉,此等大仇不共盖天!”
      陆小凤心底讥讽,面上却是一笑,问,“当日是你没看清楚呢,还是你到现在还想不开。令师是西门吹雪所杀,可他本身也是大金鹏王的叛臣不错。而且你的师妹……也是我小姨子孙秀清貌似自愿逐自己出师门的,这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严人英道,“师父再有其他身份,也是我派一代宗师,就此受辱而死,身为弟子如何不能为他老人家讨回公道。”
      陆小凤揭穿他,“若是贵派上下齐心一力想找我麻烦,我倒没话说。可贵派的马掌门当日却不是这样讲,你不过是瞒着马掌门,自作主张罢了。”
      严人英心虚道,“休提我师姐!”
      陆小凤收起笑容,正色道,“报仇要师出有名。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师父师妹,但你可知你师妹孙秀清的真正身世,她其实是被你师父独孤一鹤利用收养。”
      严人英呵斥道,“一派胡言!”
      陆小凤反问,“你如此信任你师父,你却一样不知道你师父原来的真名是严独鹤?”
      严人英一噎,气焰消了三分,恨声说,“那我师父的仇就不报了吗?”
      陆小凤大声道,“你要报仇,那杜家的仇找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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