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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十四章 凤舞(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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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紫禁之巅那一战,在皇帝面前,你质问叶孤城知不知道,当年害我们杜家元凶的时候,你还记得?”
泉深自然记得叶孤城那个孤寂傲然的身姿,也记得那一夜之后,江湖与朝廷的大局瞬息之间的变化。
“将我隔空击昏的人,是你吗?”
泉深目光一凌,问道。
少年人抬了抬手,瞬间一柄宝剑从远处凌空飞入他的手掌中。
泉深瞧着这柄剑,讶异道:“是……叶孤城的剑。”
这是当年能使出天外飞仙的那柄宝剑,一个平凡人见过这柄剑的绝世风采之后,绝对不会忘记这柄剑。
可是这柄剑不是在叶孤城身死之后,已被西门吹雪收藏了吗?
当年万梅山庄被焚毁,西门吹雪下落不明,一起消失的也有他的剑,以及面前这柄剑。
“为什么叶孤城的剑,会在你的手里?西门吹雪是……也在你手里?”
他们前往辽东,到太平王世子宫九的地盘,就是为了有人在辽东见过西门吹雪的传言。
少年人,也是杜磊,微微一笑:“不错。”
“是你引我们前往辽东的,你想让我们在宫九的地盘上走上一遭,看上风平浪静,实则外人只会怀疑,我们与宫九谋反的阴谋有关,最起码我们是勘破了宫九的诡计,就和当年陆小凤行走江湖作下的事情一般。”
泉深太了解杜磊了。
杜磊下巴一仰,说:“说的不错,实则不用外人怀疑,只要皇帝怀疑即可。”
当年他们携手,将叶孤城、南平王、唐门,甚至于大内的仇敌都悉数杀遍了,如今的杜磊不减当年果决敢炼,用计更加毒辣狠决。毕竟他现在要谋夺的是天下,如何会把人性放在眼底。
太平王世子宫九谋反,太平王自叹年事已高,交出了北方的军权。如今镇守北方的实权落入了镇北军孙家手里,而孙家早在不久之前,也被杜磊用计收复到了手里。
有了重兵在手,他要谋的事情,已经有了一半的成算了。
他们在路上,就听闻皇帝先是急召陆小凤入宫,任命他为御前侍卫,这便是杜磊的谋划,要让陆小凤一家深陷如京城的这场夺嫡之争中。
杜磊对他们一家的算计很好判断,可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即便是练剑走火入魔,也不可能落到杜磊的手里。
“你把晨儿的父亲怎么了?”
“晨儿的父亲?”杜磊微微一笑:“你是说西门吹雪?”
“叶孤城的剑在你的手上,说明你已经找到西门吹雪了。”
杜磊没有否认,“不错,这些年的传言也是真的,他一直都在西域,为了找到他,废了我在西域不少的下属与部署。不过还好,他如今已经中了我的毒与离魂术,真的如我多年前所愿,成为了我手里最好的一柄武器。”
难怪,西门吹雪才会远赴在千里之外,毫无预兆地杀死了鹰眼老七。
泉深心中一痛,她虽然也怨恨过西门吹雪为了追求极高的剑道,抛弃了五妹望君与外甥儿剑晨,可是听闻此世间最不可一世的剑客,沦落为杜磊手中的傀儡杀手,不免觉得悲凉与难过。
杜磊满意她的痛苦神情,他似乎在宣告此事最该骄傲的成就,洋洋得意道:“四妹,放弃吧。连西门吹雪这个天下第一的剑客都成为我的一柄武器,你觉得如今,你还能摆脱得了为兄的掌控?”
泉深恶狠狠地说:“你要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企图改朝换代,你要什么王权,自己去夺就是!你却非要让我们一家子人陪你一起陪葬,难道还要我眼睁睁看着么!”
杜磊筹谋多年,他对于所有的预想都演练过无数遍了,并不觉得谋朝篡位会任何的差错。可惜没人理解他的野心,连他的骨肉至亲也不能够,就是泉深,他一而再再而三手软的亲妹子,也不能够呀。
杜磊冷冷道:“你焉知为兄会输!”
泉深则更为决绝道:“你焉知你会赢!”
杜磊不悦,可仍旧忍声说:“你要是足够聪明,足够会审时度势,就不该质疑三哥。曾经,你可是帮过三哥好多。如果你愿意,当年你大可接手我在江湖上的部署。可惜啊,你偏偏选择和陆小凤在一起,你再聪明也是一介妇人,有了孩子有了家,就不再帮我。可如今,陆小凤已经入局,泉深你也不可再置身事外……”
泉深只是道:“你应该知道我又有孩子了,现在我身上是杜家的又一条的血脉,你不想看着杜家的血脉有任何差池的话,最好也不要逼我!”
杜磊再没了多年前的忌惮,道:“除了朱秀,还有剑晨,杜家的血脉算是后继有人,你还能以此为要挟?”
泉深冷笑:“秀儿是皇子,他背后还有公孙大娘,岂是你隐藏身份扮作宦官李明喜能够拿捏得住的?即便,他十分信任李明喜,可是他到底不知道你是和他血脉相连的舅舅,让他知道你的野心,知道你对他多年的陪伴和爱护,也不过是利用,你帮着秀儿踏上皇位,之后你的计谋真的能顺利走下去么?还有剑晨,他知道他的父亲被你当作傀儡,他焉能不恨你,不恨姓杜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并非是你从小就带在身边的……”
杜磊略一回想:朱秀可以利用,但待他羽翼丰满之时,便不好驱动。
杜晨,他对这个西门吹雪的孩子也并太深的感情,除了杜氏一族需要他传宗接代,当年他也是亲眼目睹他生母的死……
孩子……
杜磊将目光落在了泉深的小腹中,“四妹,你想说什么?”
“我要与你做次交易。”泉深如多年前和杜磊做交易一般沉着,“这个孩子若是男孩,我会送给三哥,当作是你的孩子。只为了换取我的丈夫,和其他的儿女不要踏入你的算计之中。”
杜磊沉吟片刻,只是道:“四妹,你这件事,三哥没办法答应。”
泉深有些失望,却不苦恼,道:“三哥,来日方长,等到这个孩子落地,你会改变今日的主意的。”
杜磊斜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泉深直言道:“无论是朱秀、杜晨,还是我之前生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一个是身怀秘术,如果这个孩子,如你我一般怀有秘术呢?”
杜磊挑起双眉,道:“四妹,你是在和我赌?”
泉深哂笑:“赌有什么可怕的,如果这个孩子真有秘术,三哥也只赚不赔,我要的也不过分,不过是一家人的平安。”
杜磊稍感郁结,深沉道:“为了一个男人,你竟卑微如斯。”
泉深丝毫不觉卑微,“我要的,不过是当年母亲要的一样。三哥,你有你的万丈野心,可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自己,我无从干涉。可是,杜家的秘术也该有人继承不是么?我想这也是三哥想看到的吧。”
杜磊犹豫片刻,也不作纠结,“我可以答应你。”
泉深没有半刻轻松。
“泉深,倾厦之际焉有完卵,母亲要的是安稳,最后我们一家是什么下场?”
泉深唇边浮起一丝清冷笑意,父母的死,也是源于那些人的野心。
而那些人都死了。
泉深从后厨回来,陆小凤与花满楼已经用过了宵夜。
后厨是杜磊设下了结界,根本不会有人听出他们说的任何一句。
那些下人都是从各处府衙调来的,原先也伺候过官宦人家的,个个伶俐。今日陆小凤刚到府邸,管事知会起婢女来,要她们伺候得仔细。
偏厅,一名娇俏的婢子,端茶倒水的姿势,也颇为娴熟且优媚。
陆小凤假装看不见,花满楼则是真看不见。
白天,泉深已经见过这些婢女,知道现下博求主人翁一眼的,叫作翠红。
翠红见泉深回来了,当即收敛了神色,低眉信手地退到一旁,当壁画摆设。
这眼力见的本事也算得个人才,泉深忽然想起小女儿灵犀,灵犀要是有一半这样的本事儿,她就不用头疼了。
管事的见主母来了,便屏退了丫鬟们。
陆小凤呼了口气,“现在在京城里有了这么大的府邸,却是连说一句话都不能轻松。”
泉深心道:我看你刚才挺轻松自在的。
花满楼笑道:“幸得皇上赏识,可是大幸。”
几个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阵儿,可算把听墙角的管事的给熬走了。
现在看似富贵,却实实在在是个囚笼。
泉深这时才和陆小凤算账:“说罢,怎么出门找回大夫,就成了这么大的官?”
“唉,”陆小凤叹气,四条眉毛都显得可怜,“皇上命四位大内高手,将我和花满楼分别带入了皇宫。然后,皇上还没出现,你的好外甥朱秀,就先出来对我叫了一声,‘姨夫’。”
泉深犹然一惊,这是皇上已经告诉朱秀,他生母秦妃的真实身份?
陆小凤当时也惊了,不过最令人吃惊还在后头,他继续哀嚎:“我可是给这个小子好一顿算计,就是因为他,我才不得不当了这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