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119、第一百十五章 凤舞（十）

　　在陆小凤的哀嚎与抱怨中，泉深听清了朱秀扮猪吃老虎的过程。
　　朱秀，一早就知道陆小凤和泉深的身份，只是不说破这其中的关系。一路上以纯良又患情伤的面目示人，令陆小凤为了鼓舞他振作，一下子对他说了太多自己的底细。
　　这不，陆小凤一行还在进京的路上，朱秀早就联络沿途的官衙，命他们传书入京。
　　皇上为了逮住陆小凤，也命人到北平的陆家庄，去将他家的一众老小都接上了京城。
　　现在可好，陆小凤即便是舍得了这身官服，和泉深脚底抹油跑了。
　　可两个女儿都在接入了京中的路上了，完完全全受人掣肘。
　　正所谓，跑了也没用。
　　泉深轻飘飘地说：“你怎么那么多嘴。”
　　陆小凤耸耸肩，道：“我岂会知，皇上竟不介意三皇子知晓他生母与外家的事情。”
　　“并非是皇上不介意，而是三皇子不傻。秀儿在宫里长大的，便是长了十八颗玲珑剔透的心窍，便是没人告诉他，他也能查的出来。”
　　更何况，杜磊易容为李明喜，在他幼年时，是日日陪伴在他的身旁。
　　朱秀想不知，也很难。
　　“女儿们都在路上了，也省得我想办法派人去接。”
　　泉深很快接受了下来。
　　陆小凤蹙眉，“怎么？你一点都不想走了？”
　　泉深笑说：“今天听旨的时候，秀儿身旁的李明喜公公说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思来想去，平头百姓如何抗旨，且当我是被富贵迷了眼吧。”
　　陆小凤可不想当官，转向花满楼，“花满楼，你怎么看？”
　　花满楼淡淡说：“今日在宫中，我与陆小凤不单见到了三皇子与皇上，尔后，在我和花满楼快离开之际，还撞上了过来请安的二皇子与淑妃。二皇子与我们素未谋面，岂料，一见我们竟唤出了我们二人的名字。”

　　近来，朝局不稳，大皇子与二皇子两派有明争暗斗，眼睛瞄着太子之位，却完完全全忽略了皇上如今还正值壮年。
　　镇北军的孙家因为大皇子在朝堂上的力保，已经与他走近。
　　二皇子本来身边就有得力的舅家，王淑妃也是开始主持宫中事务，似乎得到皇帝的认可。
　　此时，朱秀只是帮皇上在宫外寻回了多年前的护驾功臣，虽然稀奇，但也无足轻重。
　　一个江湖人，天潢贵胄的两位皇子，焉会放在眼底。
　　可二皇子，为什么会认出陆小凤与花满楼？

　　“难道，”泉深又想起一桩事情，“是因为太平王世子的事情有关？”
　　花满楼解释道：“我们方一进京，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细细打听。可在昨夜，我家仆人已将这几日茶馆酒肆之后流传之事，告知于我。先前，我们还在进京途中，已有人将陆小凤重出江湖，大破太平王世子宫九如何陷害十二连环坞总舵，又如何瞒着太平王意图谋反之事传得纷纷扬扬。许多人已然听说了四条眉毛陆小凤的传奇事迹，其中还包括了大金鹏王朝的那笔偌大宝藏，以及监守自盗的绣花大盗金九龄，更是有紫禁之巅当世剑神与剑圣的那一仗，陆小凤成为了救驾功臣……”
　　陆小凤苦笑：“我竟如此有名。”
　　泉深忆当年种种，含着笑说：“我还未遇见你时，你已在江湖上成名了。”
　　花满楼轻咳一声，打破他们夫妻之间的曾经遐想，道：“包括这一次，也传说是陆小凤破了太平王世子宫九的阴谋，其中我也未听得仔细，但一切好似是你以往的作风。大破江湖的悬案，逐除了江湖中的作恶歹毒之辈。”
　　陆小凤拍拍胸口，说：“难怪朱秀一个劲地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好话，还有许多听不懂的地方，原来这小子是把功劳记在我的名下。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泉深看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立刻改口：“……那这小子强留我在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好意吧。”
　　花满楼轻声了两个字：“夺嫡。”
　　陆小凤夫妻二人闻言，双双失色。
　　朱秀养在中宫皇后名下，不是嫡子，也未必比嫡子名分差。
　　即便中宫和朱秀本人没有夺嫡的意思，可不代表他们身边的人没有。
　　再者，朱秀就真的不想得到那个位置？
　　就凭着这一路以来，朱秀对着他们扮猪吃老虎的作风，他也不是一个只会寻欢作乐的三皇子。

　　过了许久，陆小凤似乎为了缓解什么，才挤弄出一丝嬉笑：“看来，老子这个官是非当不可了。”

　　花满楼也不会留下来过夜。
　　陆小凤唤来了管家，亲自起身相送他到府门外，待目送花满楼骑马离开的白衣渐行渐远，京城中的更鼓声起，目光看向黑漆漆的街头末端，任是看了良久也看不出什么端疑，才命人阖上了府门。

　　陆小凤之前从陆庄自己家走回房子，也不过是穿过几个院落，现在呢，脚程感觉都能叫下人来抬轿子坐，和逛街似的。
　　外院走了一程，内院游园一穿又是一程。
　　天黑了，乌漆嘛黑也没办法好好看这府内的景致。只听管事的介绍，这个官邸原来是公主府，后来改成了侯爵府，再后来给拆了两座官邸。饶是这样，这府邸也宽敞得可以叫陆家庄丫鬟小厮，以及名下的佃农都一起住上了，还绰绰有余。

　　过了回廊进月洞，小院里清幽素雅，种植了许多陆小凤说不出来名字的花草。屋内穿来了女子的笑语声，管事的心底古怪，夫人独自在房里，怎么还有人。
　　陆小凤见怪不怪，一听就知道是上官雪儿又溜回来了。
　　“这是哪个小表姐回来串门了？”
　　上官雪儿起身，嫣然地喊了一声：“师傅。”
　　这倾城国色，好似月上的嫦娥，画里的洛神，一下子就翩然出现在眼前。
　　管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如泥塑般一时滞在了陆小凤身后。
　　陆小凤回答：“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有你这样顽劣的徒弟。”
　　上官雪儿见怪不怪：“师傅的福气大着呢，刚一入京就当了大官，大内四大高手之首的魏爷告老还乡，没想到接替他官职的，会是师傅。”
　　上官雪儿说的魏爷，就是魏子云。
　　当年紫禁之巅，他也是救驾的功臣之一。

　　陆小凤抬了抬手，表示就此打住。
　　这官职来得莫名其妙，只教他心绪不宁。

　　当夜，泉深自然是和上官雪儿一同居住，陆小凤很识趣地去了客房居住。
　　管事的很体贴地唤来了翠红守夜，翠红愣是给留在了门外，瑟瑟地冻了一夜，根本没进得了屋内。
　　管事的一拍脑门，陆大人什么美人没见过，莫说陆夫人是个美妇人，就是陆小凤的徒弟都是个天仙似的人物，翠红这等货色往前头一凑，就是庸脂俗粉一个，哪里够看。

　　这日一大早，陆小凤就被召进宫中。
　　管事的送信到正厅，泉深看完信后，不发一言。
　　上官雪儿像踏着云朵一般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屋内，管事的很懂避险，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上官雪儿轻快地说：“按照陛下派去的人的脚程，今夜天快黑之前，灵犀灵雎就能到府门口了。”
　　红鞋子的信报，一向快而准，这管事的送来的信怕不是给压下了两日。
　　上官雪儿一眼看出了下人的不尽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诡意道：“要不然就……”
　　泉深说：“这种事情不好现在动手，而且不该是你我动手。”
　　官宦门第要死一个奴婢不算什么，可是死一个有头有脸的管事的，就会引来诸多的麻烦。现在陆小凤看着圣眷正浓，实则也是在一个棘手的位置上，他们明知道这个管事的不对路，可目前还不如放他好好的在位置上，好过又来一些不知背后推手的阿猫阿狗。
　　“我就是不喜欢他这副猥琐模样。”上官雪儿恨恨地说。
　　管事的不光是看轻与怠慢泉深，而对着上官雪儿垂涎三尺的模样，也渐渐地不加掩饰起来。
　　可见他背后的人，并不知道上官雪儿的真实身份，否则有十条命也不敢。

　　陆小凤做了那么久的江湖大侠，别说政事了，俗事也没染指过几件。皇帝特意派了人，手把手教他处理政事，而外联官场上的关系，自然有的人上来巴结与奉承。每日陆小凤除了在御前走动，更多的时候是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带他一起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享乐。
　　这些重要场合，陆小凤去得多了，京城原本复杂的人脉圈子派系部署，也叫他看出些门道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阵营，各自有各自喜欢聚集的场合，但这些人统一都会去烟雨红尘的地方。
　　烟雨红尘里还有一位陆小凤的故人，同时也是他多年前的红颜知己，欧阳情。
　　这些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欧阳情可是城内有名的花魁头牌，陆小凤在京城的朋友燕北城更是想撮合过他们的意思。
　　又是好事者推波助澜，陆小凤便是给带到了烟雨红尘，正好撞见到正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惊艳四座的欧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