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相将》花昴

14、第十四章 疗伤

　　冰冷如霜的气息，但胸膛却是温热得让人心安而真实。
　　花满楼惊讶，本能的想挣脱那人的拥抱。
　　“别动”强势的声音透着低沉的温柔与疼惜:“让我抱一会儿”下巴搭在思念人的肩膀上，熟悉眷恋的淡淡花香飘入鼻中，为这多日的不安抚平了几分安稳。
　　花满楼没再动作，静静的立在那里。
　　时间悄然而去，两人就这样拥了许久。
　　“进屋吧，外面凉”西门吹雪松开怀里的人，轻抚着他的肩膀。
　　花满楼微低下头，‘看’着右肩上那人的手臂，眼中浮起苦涩的无奈，几许哀伤流淌其中，微转了转身，试图摆脱那人的手，可终究无果，“萧陌的伤怎么样了？”一边问，一边伸手轻轻的拿开轻搂自己肩膀的手，花满楼脸上带着温柔的歉意，同样带着平静的坚持。他的心中有一份情，尽管他与二哥之间已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可他仍想守着这份感情，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他没事”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火热的视线让花满楼无法忽视。
　　“那就好”轻出了口气，花满楼一直担忧着萧陌，抬起头，对面前的人感激的笑着，道:“多谢庄主对满楼的照顾”
　　西门吹雪静静的看着他，他看得出，花满楼在有意的疏远自己，“你不请我进屋坐坐？”
　　微愣了下，脸上笑意犹在:“庄主请”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洒了一地的月华。
　　花满楼来到桌前把灯点上。
　　西门吹雪看着他，冰冷的眸中多了几分柔情在里面。
　　“庄主请坐”
　　“让我看看你的伤”西门吹雪看着对面坐下来的人脸色苍白，俊雅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一颗心揪痛不已，周身的气息不禁低沉起来，一丝杀意隐在眼中。
　　“西门庄主”花满楼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份杀意。眨了眨眼，带出几分犹豫，最后仍开了口:“能答应满楼一件事么？”
　　西门吹雪看着他，不知为何，他们两人似乎有着十足的默契，他心思一动，他便能察觉到，就如现在，他察觉到了自己对伤他之人的杀念，而自己便能猜到，他是要为伤他的人求情。
　　“你想让我放过他？”西门吹雪开口，他，指的自然是阎罗教的教主，容若。
　　花满楼多少有些吃惊，面前这人一下子就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似乎出乎意料的了解他，更奇异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份超出常理的了解，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一般。
　　“是”花满楼坚定点头，漆黑的眸中不受控制的浮动着几分淡淡的羞涩在里面，西门吹雪与容若并无恩怨，他对他动了杀意，是因为容若伤了自己，西门吹雪是为他报仇，一想到这里，他就会情不自禁的脸红。
　　“为何？”因那人的求情而升起几分薄怒，又因他脸上眼中藏着的羞涩而心情大好，声音不禁带了几分兴致。
　　“阎罗教近几年崛起，除了这次，并没有做过其它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容若虽性情残暴，却告诫教中之人不许伤及无辜，况且，你与他并无仇怨”因二十年前之事，他心有仇恨，却也知其它枉死之人的无辜。更何况，他不愿因为自己而让西门吹雪的身上多增杀戮。
　　“所以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西门吹雪冷笑一声，饶有兴致道:“你似乎，对他很了解”虽知他是不愿让自己身上多染血腥，心头却仍有一丝不快在里面。
　　“只是听一个人说过”花满楼浅笑，乌黑的眸子看向对面的人，真诚问道:“行么？”
　　西门吹雪不答，眼睛盯着花满楼白皙的脖子上的乌青色的印记，一双眼睛眯了眯，寒意更甚，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眨了眨眼，花满楼淡淡道:“这次并没有受伤，只是之前的伤没好”犹豫着把手递到西门吹雪面前。
　　两指打上，细心的诊着。
　　西门吹雪的眉头轻皱，然后越来越紧，周身的煞气甚浓，花满楼身上的伤，可是比他离开万梅山庄的时候还严重，尽管有人以内力替他疗伤，可仍掩饰不了他的伤重。
　　“我给你疗伤”站起身，眼中的关切以覆盖了平日的冰冷。
　　“不必”花满楼急忙起身，忙道:“二哥已为满楼疗过伤，不必再麻烦西门庄主了”
　　炙热的视线落在花满楼的身上，周身的气息也带着强烈的煞气，花满楼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的心猛的一跳。
　　西门吹雪上前两步，严肃着一张脸缓缓靠近花满楼，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让他们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花满楼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一时有些无措，是自己的话惹怒了他吗？
　　“七童”良久，西门吹雪低沉的语调响起，微弯下身，双手扶住桌子把人困在眼前，他一直都想这样唤他，最早见到他的时候，他知道的就是这个名字。他今日的再三疏远，让他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的薄怒，更有着不解。
　　听到对方称呼的改变，花满楼的心又不禁一跳，这个称呼只有家里的人才会唤，他明白他的心意，可他终究无法再接受别人。
　　“为何？”强烈的视线带着询问，西门吹雪不知他在逃避什么，世俗的眼光，抑或流言蜚语，他觉得他与自己一样同是不屑这些的人。
　　“西门”花满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悠远，似叹息般带着无尽的哀愁在里面，上扬的嘴脸也已变得苦涩，无力再维持扬起的弧度，轻叹道:“谢谢庄主错爱，满楼只想与庄主做朋友”
　　“朋友受伤，那我替你疗伤有何不可？”西门吹雪紧紧盯着他，低沉着声音道:“我要真正的原因”
　　花满楼抬眼，‘直视’西门吹雪的双眸，道:“因为我不会喜欢你”他从不说狠话，今日却说了出来。
　　西门吹雪竟然笑了，扬起的嘴角自信而霸道，身体向前送了送，贴在花满楼的耳边，沙哑的声音带着让人心动的性感:“我会让你爱上我”
　　热气喷在花满楼的耳畔，随着那句话的响起，让他的耳朵一瞬间的红得彻底。心头更是跳得快速。
　　看着那红得火热的耳朵，西门吹雪的心情突然愉快不已，压低了声音笑道:“我说过，你对我并非没有感觉，你逃不开我”
　　深夜已过，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花满楼的房间中仍亮着灯。
　　西门吹雪盘腿坐在床上为花满楼疗伤。不得不说他的内功造诣实在厉害，与花卿流相比实在是强得太多，只半个时辰，花满楼苍白的脸色已有了好转。
　　尽管花满楼再三推脱，仍敌不过西门吹雪强势霸道的执意。最后终是妥协。
　　汗水顺着花满楼白皙的脸颊划落，滴在月白色的衣服上。
　　西门吹雪脸色不变，只是眉头轻轻皱起，翻掌收功，把身前的身体搂进怀里。
　　花满楼赶忙直起身体挣脱开来，道:“多谢庄主”
　　西门吹雪不语，拿过他的手腕诊脉，良久，眼中变化万千，缓缓开口:“可是因我让你心中有郁？”他这郁疾，可是比在万梅山庄的时候要重了许多。刚才为他疗伤，便发现他气机郁滞，血脉不通，这对他的伤势极其不好。这人的心中，到底藏着什么。可是因为自己，让他的郁疾加重了，若是如此，自己是不是不能逼得太紧，或是换一种方式。但他知道，花满楼这郁疾由来已久，自己的影响虽有但却是不大，他这心病，到底是什么？
　　花满楼一愣，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浅笑道:“庄主多虑了，与庄主无关”
　　“你不妨说出来”说出来，他便能为他分忧。
　　花满楼温柔的笑着，道:“并无事”
　　西门吹雪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他不说，他自己可以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过了七天。
　　西门吹雪每天都会在深夜前来，为花满楼疗伤。
　　前几次花满楼都会说自己的伤已大好，不必再劳烦西门庄主了，西门吹雪听后只沉默不语，第二日仍是按时前来。花满楼无奈，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也就由着他了。
　　林庄的事已经结束，如今的林庄，只剩下林婉一个人。
　　林婉是个坚强的女子，她变卖了林家的全部房产分给了死去的人的亲人，而她自己，只带着一个包袱，说去天下看看。陆小凤要陪着她，可被她拒绝了，她笑着对他说:“你总不会陪我一辈子”
　　陆小凤从她的眼中看出，如今的林婉，已不再是两月前的那个林婉了，她的眼中多出了让人心痛的坚强，更带着说不尽的沧桑。她需要一段时间的安静，更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个事实。陆小凤说了一声保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他知道，像她这样善良坚强的女孩，一定会有其他的人来保护她。
　　司空摘星深深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已看得很多。
　　“去哪？”司空摘星看着林婉远去的背影，问着身边的陆小凤。
　　“去找花满楼，这些天，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陆小凤很惭愧，把花满楼卷了进来，害他受伤，自己这些天却都在忙活林家的事，也没有去看望他，现在想来，觉得自己都没有脸去见他了。
　　“我昨天去看过他，花卿流把他照顾得好得很”司空摘星道。
　　“那就好”知道他好，陆小凤的心还算好受点。

　　陆小凤见到花满楼时，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确定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后才放下了心。
　　“林姑娘怎么样了？”花满楼问。
　　“她说去天下看看”
　　“你不去陪着她？”花满楼为林婉担忧。
　　“我总不能陪她一辈子”陆小凤叹息，道:“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我已找了朋友暗中注意她的安全”
　　花满楼微笑着，陆小凤总是这样的细心，他的关心，不一定让那人知道。
　　“接下来你要去哪？”花满楼问。
　　“自然是去你的百花楼，喝你埋在桃花树下的酒”陆小凤笑容灿烂的说。
　　花满楼的脸上也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花卿流走了过来，道:“从这里到百花楼，最快也要半月，七童的伤还没有好，还是……”
　　“二哥”花满楼微笑着‘看’着走近的人，道:“七童的伤已无碍”
　　花卿流看着他，眼中是让人读不懂的深沉与忧郁，这几日，他们之间，似乎多出了无形的阻隔，越积越厚，越隔越远，这让他焦虑，更让他感到害怕。
　　“从这经过扬州，再穿过杏花村便到江南了”陆小凤算着路线，笑道:“花满楼，到时候我可要在你的百花楼中过冬了”
　　花满楼轻笑:“如此最好”
　　“猴精，你去不去？”陆小凤问着一旁的司空摘星。
　　“不去，我还有别的事”司空摘星看了陆小凤一眼，又对花满楼点了点头，道:“陆小鸡，花满楼，我走了”
　　“什么事呀”陆小凤正问着，可司空摘星的身影已不在了。“这猴精，这次走的这么急”
　　花满楼无奈摇头。
　　“花满楼，我们什么时候走？”陆小凤转头问。
　　花满楼想了想，道:“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吧”
　　“好！”陆小凤点头，无意间见一旁的花卿流皱眉不展，问道:“花二哥，可是担心花满楼的伤势，要不，再过几日再走”陆小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还没有问清花满楼的情况便急着催人家赶路。
　　“不用，既然七童想回去，那明日便出发，我送你们回去”花卿流道，眼角余光看向花满楼。
　　“二哥不必相送”花满楼还行再说，却被花卿流抓住了手。
　　“七童，我意已决”花卿流目光坚定，看着对面微微皱眉的人。
　　花满楼没在说话。
　　夜晚，月凉如水，冷风依旧。
　　陆小凤喝醉了酒，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花满楼站在小院中，他在等待一个人。
　　高洁凌人的冷傲，孤高冷漠的气息，他的身上除了化不来的寒气外，还带着淡淡的冷梅香，此刻花满楼已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清丽梅香。
　　“西门庄主”花满楼转身，对身后之人报以温柔的浅笑。
　　西门吹雪看着那抹笑容，如霜的冷眸似被春风吹过，荡起一丝难得的柔情在里面，缓缓走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把它披在清瘦的肩膀上，然后细心的系紧。
　　花满楼的眼中闪过千般情绪，最终归于平静，如玉的眸子抬起，‘看’着对面的人，良久，缓缓开口:“这几日多谢庄主帮助，满楼的伤已经大好，自己便可以调息，无需再劳烦庄主了”
　　西门吹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几日，类似这些话他已听了许多。他由着他说，可他从没想过那么做。
　　知道他心中所想，花满楼心中虽无奈，却也带着感激，温和的笑了笑，几分苦涩挂在眼中，道:“明日，满楼与陆兄出发前往江南，今夜，满楼在此与庄主道别，多谢西门庄主这段日子的照顾，日后，有缘再见”其实花满楼不愿见西门吹雪，因为西门吹雪要的，他给不了，他已多次说明自己的立场，可那高冷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用他既霸道又温柔的方式果断独行，无视他的立场，自己对他，总是无可奈何。
　　“我以为，林家之事结束，你会与我回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沉默半晌开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中少见的柔情已被冰冷覆盖，带着无形的压迫与威严。
　　花满楼的双唇已抿成一条线，垂下目光，道:“满楼只想回百花楼”
　　“好”西门吹雪突然扯出一抹笑意来，他不与自己回山庄，那只有自己与他回百花楼了，心中这样决定，脸上却不动声色。
　　听了西门吹雪的应答，花满楼以为是他放下了，心头松了口气，这几日一直觉得愧疚的心也得以舒缓，只希望他能找到真正值得他去爱去珍惜的人，可随即，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了上来，心头像似却了一块一般，空洞得让他无措，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起来，花满楼自嘲的笑着自己。
　　“庄主请回吧”花满楼抬眼，‘望’着对面的人，笑得温柔平静。
　　西门吹雪看着他，只觉得那双黑玉般清澈平静的眸中藏着万千惆怅，心忍不住揪痛起来，白皙的脸颊被月光洒下的光华映得别样晶莹，映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迷人心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花满楼一惊，歪头躲避，却突然腰间一紧，脚下一个不稳，撞在了贴上来的人的身上。
　　冰冷的眼中带着笑意，见怀里人伸手要推开自己，西门吹雪手臂用力，硬生生的把人锁在怀中，然后低下头，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花满楼愣了一下，随即出手如电，手指直取西门吹雪的咽喉。
　　伸手抓住离自己喉咙不到一指的手指，西门吹雪带着星点的笑意，左手挥动，与又攻上来的人过起招来。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无声的较量着。
　　西门吹雪就算不用剑，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花满楼流云飞袖，同是江湖绝技，两人本无意切磋，却在过了几招之后都来了兴致，于是，越打越烈。
　　突然，凌厉的剑气自西门吹雪身后袭来，直刺他的后心。
　　两人打得用心，都没有留意周围，突然剑气来袭，两人都是一惊，西门吹雪身影如风，一个闪身避开了身后袭来的长剑，在长剑划过身边是，突然伸出两指轻弹剑身，持剑之人的手臂猛的一麻，身体不禁狼藉不稳。
　　“二哥”花满楼身影闪动，急忙扶住花卿流，转身焦急对西门吹雪道:“庄主手下留情”
　　花卿流站稳了身体看清了眼前的人，惊讶万分，道:“西门庄主！”他刚才只见花满楼与人打了起来，而那人的武功又是一等一的高，花满楼有伤在身怕他再受了伤，于是不及多想便冲了上来。
　　西门吹雪站在那里，对花卿流点了点头。刚才那人一剑刺来，他就猜到是他了，因为这雅致的院落中，只有花卿流是用剑的，知道他是担心花满楼，所以他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出手伤他。
　　“西门庄主怎会在此？”花卿流收了剑，脸上已挂起儒雅的笑容，对西门吹雪歉意道:“刚才花某担忧舍弟安微，冒犯了庄主，还请庄主赎罪”
　　西门吹雪看了花卿流一眼，目光又在花满楼身上停留少许，嘴角扬起一个淡之又淡的笑容，转身，脚底微动，人影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