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相将》花昴

13、第十三章 因果

　　花满楼淡淡一笑，他自然清楚容若的想法，于是，上前应战。
　　“七童”花卿流拉住他的手腕，皱着眉头要出言阻止。
　　“二哥”花满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嘱咐道：“我会小心，照看好陆小凤”
　　微风徐来，淡淡的血腥气息飘散在每个人的鼻底。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两个人，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微风乍起，容若的身影一瞬间的消失不见，再看见时，人影已到了花满楼面前，鬼魅般的速度让所有人心惊不已，更多的是为花满楼担忧，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花满楼躲不开容若的一击时，花满楼却躲开了，不但躲开了，还化解了他的招式。容若的身法快得很，招数更是阴异而刁钻多变，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狠招，让看着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处。而花满楼，身影飘逸，无论是躲避还是进攻，都带着几分惬意在里面，让人见了既惊叹他的武功修为，又让人赏心悦目。两人打斗在一起，就仿佛地狱里的修罗与天上的仙人一般，虽看不出胜负，但正邪立见。
　　容若的嘴边一直挂着阴森的笑意，他早已看出花满楼身上带伤，这人现在，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冷冷一笑，杀招使出，一瞬间，容若的身影一下子化成了四个黑影分散在花满楼周身四处，向他四周要害击出。
　　“小心！”花卿流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担忧与心惊，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身影已拼命的袭了上去，与此同时，司空摘星也已出手。
　　四个黑影被上来的两人拦住了两个，可是，容若的武功却超出了两人的想象，司空摘星两人只拦住了一招，紧接着，被拦住的身影一瞬间消失不见，两人只觉得后心生风，心下已知道不好，但却已躲闪不开。
　　花满楼咬紧牙关，凝神辨位，流云飞袖卷住容若的一只手腕用尽全力一带，把人拉退少许，司空摘星与花卿流才得免无事。可这一招花满楼已经使出了全力，卷住容若的衣袖被他的内力震碎，右手一把牢牢掐住花满楼的脖子，阴冷的眼中荡起一丝嗜血的快意，手指用力，正要了结花满楼的性命。
　　突然，身后漫天的剑气袭来，仿佛无处不在，容若心下愤怒，又是什么人！转头一看，墨黑色的瞳孔突然紧急收缩起来，无数剑气化成的剑影刺向自己，分不清哪道是实，哪道是虚，又或许都是实的，心下一时大惊，抓住花满楼的手瞬间松开，汇集真气于双掌，强大雄厚的内力推将出去，如波涛汹涌的怒潮，又如来自地狱里的恶鬼，吞噬着袭来的无数剑影。
　　剑影被狂怒的内力击碎，容若已然是生气了，目光看向向自己刺来的那人，眼中阴狠汹涌，五指弯曲吸住刺向自己心口处的剑尖，冷冷的看着那一身白衣，神色萧杀之人。
　　萧陌皱起眉头，努力向容若心口刺去，可剑到那人的五指间，仿佛生了根一般，一分都动不了，抽也抽不出，刺也刺不去。
　　容若狠狠的看着他，他刚才被这人的那一招厉害的招数吓了一跳，现在心头仍有些后怕，幸好此人修为不算高深，刚才那一招并没有被这人发挥到该有的程度，若是遇见绝顶的用剑高手，那么刚才的那一招，自己不死怕是也会重伤，一想到这里，容若的杀意更浓，目光更是阴冷。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杀意，他要知道是谁教的他，他要知道是谁创出那么厉害的一招，尽管，他的心中已有了猜测。
　　萧陌不语，只冷冷的看着他。
　　容若冷笑一声，五指使力，萧陌手中的剑除了容若手中拿着的一截外，剩下的被震得粉碎。
　　萧陌的身体也被容若强劲的内力震得发麻。
　　容若手中的那一截剑，直直刺向萧陌的胸口。
　　一截剑已经刺入萧陌胸口出半分，再没有深入，花满楼的手紧紧抓住容若握剑的手腕，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容若双手一扬，一掌发到萧陌的下腹上，另一只手握着的半截剑刺向花满楼的咽喉，速度快得让人招架不住。
　　就在半截剑距离花满楼的喉咙不到一指的距离时，硬生生的停住了，被两只手指夹住，灵犀一指，容若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震撼，他刚才刺的一招，从来都没有人能逃过，更没有人能接住，没想到，今日竟然被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接住了，看来江湖传闻的灵犀一指，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轻瞥一眼，对上陆小凤凶狠的眼神，以往慵懒的目光此刻已十分严肃起来，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生气。
　　陆小凤现在确实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对花满楼下杀手，花满楼那样温柔善良，热爱生命的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杀他。两指用力，容若手中的半截剑断成碎片，同时震得容若的五指生痛。
　　所有人在看见陆小凤的身影后，悬着的心都微微安放了下来。
　　“看来你的毒已解了”容若冷笑着，他在南疆就听说了陆小凤这个人，他一直对着人很感兴趣，之前因为自己的诡计害他中毒，他才能杀了林家百人，如今就剩下林慕南与他的女儿还有那几个死士，而陆小凤的毒又解了，他到很想就现在与之较量一下。
　　陆小凤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跳将的火花。
　　没有多余的语言，两人同时出手。
　　让人心惊的招式，更让人惊叹两人的武功竟会如此高深莫测，变化万千，就连司空摘星都忍不住暗暗佩服陆小凤的武功，这陆小鸡的武功什么时候又精进了不少，自己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
　　花卿流却是没有注意打斗的两人，他急忙来到花满楼身边，扶住他的身体，眼中的焦急与心疼遮掩不住，还有心头深深的自责，关切询问着:“是不是又受伤了”
　　花满楼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萧陌，伸手扶住气血翻腾的胸口，缓缓走了过去。
　　萧陌伸手抹去嘴角吐出的鲜血，站了起来。
　　“让我看看”花满楼伸手想去拿萧陌的手腕，看看他的伤势，这人是为了自己受伤的。
　　“我没事”萧陌背过手，拒绝了花满楼的好意。
　　“七童，我先给你疗伤吧”花卿流一直在细心观察着花满楼的脸色，见他右手一直捂着胸口，知道他一定伤得不轻，心头更是焦急。
　　“不急”花满楼摇了摇头，对花卿流露出一个春风般的笑容，这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安抚所有人的心。
　　花卿流轻叹了口气，垂下手，想握住花满楼的手，却在握的时候扑了个空，被花满楼有意无意的避了过去。
　　这边，陆小凤与容若斗得难分高下。
　　“别再打了”一声高喝，让所有人心头一惊。
　　陆小凤与容若停下可手，看向声音的方向。
　　陆小凤睁大眼睛，心头一惊，急忙喊道:“林婉，你做什么”
　　只见林婉手中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处。
　　容若饶有兴趣的看着林婉，嘴角的笑容依旧残忍。
　　林婉不听陆小凤的喊话，目光带着沧桑与坚强看着容若，大声道:“我知道当年是爹爹有错在先，所谓父债子还，容教主，我求你，放过爹爹，你已杀了林家上下百余口人命”
　　“当年我教中死的何止上百”容若冷冷看着林婉，笑道:“更何况，你也是将死之人，你凭什么让我放了他”口中虽这么说，但脑海中却在想，若是让林慕南的宝贝女儿为他而死而不是因他而死，他是不是会更加痛苦。
　　“就凭你不是陆小凤的对手”
　　“呵呵”容若笑了。
　　林婉道:“就算你与陆小凤打成平手，他也不会让你伤害我”一个多月的相处，让她对陆小凤有了大约的了解与深深的爱慕，当年是爹爹错在先，就算容若要取爹爹性命为他教中之人报仇，也是无可厚非，陆小凤并不会因为与爹爹有交情而偏向他，但他却不会让容若伤了自己，因为自己并没有参与过。
　　“是么？”容若问陆小凤。
　　“是！”陆小凤回答的肯定。
　　“容教主，求你放过我爹爹，他年纪已高……”
　　“婉儿！”正在调息解毒的林慕南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的毒已解，但真气还没有归位，在听见林婉的话后，心头一惊，强行中断运转的真气。
　　缓缓睁开眼，林慕南的眼中已没有了以往的威严与慈爱，剩下的，是满目的凄凉与沧桑。深深叹了口气，悠悠道:“当年一时糊涂，为了能让武功精进而走了错路，这一走，就没有回头的路，这二十年来，我寝食难安，总担忧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了，我的心但是异常的平静。”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儿，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婉儿，爹爹让你失望了”
　　林婉摇头，泪水不停的滑落。
　　“陆小凤”林慕南的目光望着陆小凤，惭愧道:“看在你我交情不错的分上，我这宝贝女儿就托你照顾了，这事因我的贪心私欲而起，今天这下场是罪有应得，老夫只求你，照顾好婉儿，还有这几个林家的死士，他们二十年前还都是孩子，是无辜的”
　　“好，我答应你”陆小凤的声音低沉。
　　“爹爹”林婉怎会同意，一下子跪在了爹爹身前，哭道:“让女儿替爹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慕南点住了穴道，林婉的身子软了下去，昏迷在林慕南的怀里。
　　“容教主”林慕南安放好林婉后站起身体，对容若道:“当年是老夫的错，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婉儿和林家这几个孩子”
　　容若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陆小凤，爽快的点头，笑道:“好”
　　“谢谢”林慕南闭上眼，嘴边露出一丝安详的笑容。
　　“但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舒服便宜”容若幽冷的目光看着林慕南，道:“跟我回阎罗教”回去之后，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好”林慕南答应。
　　陆小凤皱眉。
　　“陆小凤”林慕南道:“等婉儿醒了，你就告诉他我死了”目光闪烁着恳求，他不能让林婉知道这事。
　　陆小凤点头。
　　达成一致后，容若带着林慕南走了，在临走时，容若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陆小凤道:“陆小凤，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陆小凤没有理他，似乎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夜晚，月色清冷。
　　陆小凤坐在床边，守着躺在床上的林婉。
　　司空摘星也在屋子里，陪着陆小凤。
　　因为花满楼伤势最重，陆小凤与司空摘星都让他好好休息，于是，花卿流带着花满楼住到了江北花家的别院。
　　在白天事情结束后，萧陌的身影就已不在了，连花满楼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
　　深夜，月色朦胧。
　　花卿流盘腿坐在床上，为花满楼调息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原本英俊的脸上已被疲惫与苍白掩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花卿流的脸上却荡起了甘甜的笑容，这样宁静的夜晚，他为自己心爱的人疗伤，心头的甜蜜与温柔一阵阵的翻涌，只觉得这样平静中的平淡最是幸福。收起内力，把人扶着靠在床边，花卿流细心的看着花满楼的脸色。
　　“二哥快去休息吧，七童已经没事了”花满楼心疼花卿流，他也受了伤，却仍要为自己疗伤。
　　伸手用衣袖拭去花满楼脸上的汗水，花卿流深深的看着他，只觉一颗心刚才的甜蜜又化作了无尽的苦涩，烛光摇影下，花满楼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两颗黑珍珠般的眸子透着虚弱与疲惫，但却仍是往日般的温柔，温柔中藏着不为人知的坚强。
　　“七童”花卿流喃喃自语，仿佛看的痴了，伸手握住花满楼的手，然后拿到唇边，轻柔深情的吻了下去。
　　“二哥”花满楼猛然一惊，急忙拿过自己的手，眼中的慌张一闪而过，嘴边的苦涩仿佛苦到了心里:“二哥去休息吧，你的伤也不轻”
　　“七童，我们一起离开吧，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静快乐的生活”花卿流深情凝视着眼前人，终于把一直藏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两年前他放不下的，所担忧的，经过这两年的煎熬与痛苦，他已觉得那些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爱他，他要与他在一起。
　　没有预兆的，花满楼的眼眶一瞬间的红了，透明的液体在他的眼周荡漾，只要轻轻一眨，就会翻涌而下。可花满楼却硬生生的把眼中的液体逼了回去。
　　窒息的安静在两人之间徘徊，参杂着丝丝的哀伤。
　　时间过去良久，花卿流的心备受煎熬。花满楼的眼中已恢复了平静。
　　“我们是亲兄弟…我们不能……”花满楼缓缓开口。
　　花卿流听了花满楼的话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双肩，心头像似被人狠狠捏住一般，皱眉颤声道:“七童，以前你从不在意这个”两年前，他的七童勇敢而执着，他做好了与自己共同承担一切的准备，可自己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兄弟乱仑，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不仅是他与七童，整个花家都会被污了名声，所以他不能，所以他推开了他，仓皇而逃，弃他不顾。如今，他却以这个借口，拒绝自己。
　　“以前七童不懂事，不懂二哥的良苦用心，如今长大了，才明白二哥心中的苦”花满楼轻笑，笑得风轻云淡，笑得满目疮痍。
　　花卿流愣愣的摇着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满楼脸上的笑容，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刺骨的寒潭，整个身体都觉得异常的冰冷，然而他更是害怕不安，心底一阵阵的发慌，他突然觉得，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七童”花卿流突然觉得害怕极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深爱的人，狠狠用力，想让自己的心头得到一丝安稳。
　　良久，轻轻拍了拍抱着自己的人，花满楼轻声道:“二哥，回去休息吧”
　　花卿流的身体一僵，两年前，终是自己离他而去，缓缓松开了手。望着对面的人，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希望。
　　花满楼对他微笑着，可这笑容再也找不到两年前那份毫无杂质的温柔了。

　　花卿流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只记得在离开时，他问他，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他‘看’着他，笑得苦涩，说了“没有”。
　　深叹了口气，花卿流在门外站了良久，自己是咎由自取，这份撕心裂肺的痛与绝望，两年前的七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屋外，月已偏西。
　　房门被推开，花满楼缓步走了出来，此时夜深人静，万物都在沉睡，可他却毫无睡意。
　　来到树下，微风刮着干涩的树叶发出轻响，听着让人心头更是纷乱。
　　“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花满楼淡淡轻笑，他知道，那不是他真正想过的生活，况且，他们也都回不去了，两年前，他仓皇而走，他却一直在等着他，在绝望的无望中等待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可他带给他的，却是在扬州醉香楼彻夜流连在头牌小官的消息。
　　仰头细细听着树叶的响声，花满楼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虽宽容侧忍，但也是有底线的，而花卿流的行为正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其实二哥一直都不懂自己。
　　一阵凉风吹起，吹落树上的枯叶，隐约间似有几丝梅花的冷香，花满楼伸手接住落下的残夜，呆呆的出了神。
　　西门吹雪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树下出神的人，一袭月白在夜色中显得异常的孤独寂寞，消瘦修长的背影让西门吹雪这一路本就焦急的心更加揪痛不已。强烈的心疼让他周身的寒意更加刺骨。他又受伤了，之前的伤他还没有痊愈，自己不该放他走。在看到萧陌飞鸽传书的内容时，西门吹雪周身的杀气让远处的管家一阵发抖，差点腿软跪倒在地上。不管是谁伤了他，他都要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脚底生风，一个起落便来到了思念之人的身后，而那人却毫无察觉，依旧出着神。
　　洁白的外衣落在消瘦的肩膀上，上面还带着衣服主人的温度。
　　花满楼一愣，刚要转身，却落入一个满是煞气而宽阔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在耳边徘徊，冰冷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