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
她穿白色棉麻衬衫，蓝色牛仔裤，帆布鞋。
背一只黑色的大书包，日日穿行在人情缺失的世界，她讨厌物理课，在数学课上画画，被地理老师痛斥。
喜欢的男孩子从身边过去，她侧过脑袋假装没有看见。
大风阴郁的刮过，枯藤枝桠哗啦啦的叫嚣着她活不过十七岁。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周日下午，林锦欢坐车回了学校。
大约是心里有牵念，平日里极度讨厌学校的人，竟然心思畅快的奔向了校园。
进入教室走到座位，伸手朝抽屉里摸索，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盒子，沉甸甸的。
她把书包扔到桌子上，就开始拆盒子。
是一个玻璃沙漏。
细碎的紫色水流通过小孔,从一个玻璃罩流向另一个玻璃罩。
林锦欢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看了一会儿，她揉着眼睛笑了一下。
紫色啊，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呢。
而且，她几乎不曾说过，她是真的很喜欢沙漏。
喜欢细沙自上而下缓缓流过的感觉，仿佛那些苍白的时间流逝、事物变迁、岁月蹉跎都变得有温度了。
哪怕后来时日久远，记忆消失，思念成海，回忆变成了奢望，被遗忘的时光也会于沉封的心底熠熠发光。
这种感觉，不是毛绒玩具能给她的，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能给她的。
大约是因为喜欢，所以，在林锦欢的心里，才会给沙漏赋予与众不同的意义。
她把沙漏收进盒子，瞥了一眼正奋笔疾书抄作业的同桌：“老师留的作业多吗？”
同桌推过来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汉字的便利贴：“喏，自己看。”
林锦欢低头一看，随即张口骂了一句卧槽。
这他妈只是过个双休又不是寒暑假，至于吗？
仿佛知道林锦欢在想什么，同桌收回便利贴看着她说道：“你赶紧抄作业吧，不然等下上课时候有你好看的！”
林锦欢：“……”
一脸正色：“作为新世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接班人，我坚决奉行真实、自我的方针，就是不抄作业！”
同桌看白痴一样的看她：“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斗着嘴，林锦欢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本书页已经有了折痕的小说，打开后低下头开始看了起来。
作业到底也是没写。
林锦欢这个人，有时候真的任性的过分了，只有她想与不想，没有她能与不能。
不过也是她运气好，没有老师让交作业。
晚自习时候，数学老师有事没来，让班长管着教室的纪律。
班里有些乱泱泱的，刚过完周末，同学大都是讨论看了什么电视剧，吃了什么好吃的。
林锦欢不太想参与这些话题，趴在桌子兴致兴致寥寥的写完几道数学题，就把错题本和水笔往前一推，从书包里翻出来MP3塞上耳机听音乐。
她MP3里面没有什么歌，除了东方神起就是周杰伦，一个是她自己喜欢的，另一个是陆宁简喜欢的。
还有一个童话故事有声读物的专辑，是当初表哥送她MP3时候给她下载的。
表哥比她大了十来岁，想来，也是把她当成大龄儿童来养着了。
正听着小红帽的故事，突然想起来手机要没电了，就拿出来想让后面的男生帮她插到教室角落的插线板上充电。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年级主任气势汹汹的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林锦欢心下一慌，握着手机的手迅速缩回抽屉，另一只手也迅速将耳朵上戴的耳机一并拽下来。
年级主任走到她身边时候，她假装没事人一样，低着头看书。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拿出来。”
林锦欢眨着迷茫的大眼睛：“什么？”
年级主任不为所动，依旧向前伸着手：“快点儿交过来。”
林锦欢在抽屉里摸出来MP3交了过去。
“不是这个，是一个大的，黑色的。”
林锦欢又在抽屉里扒拉两下，拿出了MP3的充电器：“黑色的是充电器，我刚刚是想让同学帮我充电呢。”
年级主任一把拽过充电器：“一个女孩子，上课不好好学习，拿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成绩有多好？觉得自己能考得上大学是吗？还是觉得自己以后能靠脸吃饭不用读书？站在大街上用美色就能得到钱？”
林锦欢：“……”
虽然她上课听歌玩手机什么的，是不对，但是年级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教育学生就是这么把她贬的一文不值甚至言语侮辱吗？
怒气和恼意冲上大脑，她反唇相讥：“我成绩不好啊，考不上大学，靠脸吃饭怎么了？站大街上等人给钱又怎么了？至少我还年轻还有一张脸，至少还有人愿意给我钱，不像老师您……啧啧……中年男人油腻感，看着就倒胃口……啧啧……”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用了两个拟声词代替，但明显听完她的话，年级主任的脸色已经黑的很彻底了。
“你给我出来。”
说完这句话，年级主任气冲冲的走出了他们班的教室。
林锦欢从座位上闲闲的站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经过球球身边时候，球球默默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她几不可查的掀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年级主任跨出门又转过头问在讲台上坐着，一脸懵逼的班长：“你们这节是什么自习？”
班长：“数学。”
“老师呢？”
班长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好像是孩子病了，晚上就没来。”
年级主任冷哼一声：“不来不知道找别的老师调课吗？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学校养着做什么？”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林锦欢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办公室，里面没有人。
年级主任指着一张凳子冷着脸说：“坐。”
林锦欢斜斜倚着桌角：“不坐了，老师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犯错了我认，但您言语侮辱学生，怕是不太好吧。”
年级主任：“……”
看着林锦欢这么一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桌子上的笔就朝她扔了过来：“反了天了，还敢跟老师顶嘴了，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
林锦欢：“……”
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年级主任吼了一句：“滚出去。”
林锦欢：“行，滚出去，不过老师，我的MP3要找谁去要回来？”
年级主任：“明天把家长喊过来，去见你们班主任！”
林锦欢：“……”
“滚……”
咆哮声响彻办公室，林锦欢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掏了掏耳朵，闲闲的走到门口，大力的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回到教室，还是气不过，恶狠狠的撤下一张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什么玩意儿！
喊家长是吧？行啊，喊，谁怕谁啊！
下课铃响起，林锦欢拿出手机走到教室外面，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给爸爸打电话：“爸，你明天能来学校接我吗？”
林爸爸估计是在忙着，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两句。
林锦欢声音哽咽：“你忙吧，我没事。”
“小欢？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可能是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儿，林爸爸在电话那端有些迟疑的问出声。
“你明天来学校接我好不好，我不想念书了，爸爸，我不想念书了……”
不知道是演技炸裂还是突然感情爆发，林锦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最后电话换到林妈妈手中，林锦欢才微微收敛了一些情绪：“我们学校的年级主任是变态，他是个变态。”
林妈妈柔声安慰着她：“小欢，别害怕，慢慢说，妈妈在呢。”
林锦欢在这温柔的语调中，慢慢吐露出一些事情：“刚刚上课时候，我听MP3被年级主任抓住了，他把我喊到办公室训我，本来是好好的训话，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不停地认错，可是后来……后来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摸我……”
“什么？”
林妈妈听到这里突然惊叫一声，林锦欢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手机。
她咬着嘴唇问电话那端的人：“那你们明天来学校吗？”
“去，明天爸爸妈妈一起去学校。”林妈妈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那妈妈我先挂了，要上课了。”
“好好学习，不要担心，有爸爸妈妈在呢。”
林锦欢重重的嗯了一声，因为刚刚哭过，带着鼻音的腔调透着小女儿的娇憨。
挂断电话，她并没有回教室，而是去了厕所，在厕所待了半节课，仔细思考了明天所要应对的一切，和所要面对的后果。
想到后来，她骂了自己一句无耻。
这般鱼死网破的行径，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上半分，反而让她整个人越发低迷。
走出厕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宁简三个字在嘴边打了几个弯，最终被她吞咽下去。
他那么好，而她，这么狼狈。
还是不要打招呼了。
抬头看了看云层里的月亮，她突然生出一种活着无望的挫败感。
会不会死掉会好一些？
被自己这种厌世心理吓到的林锦欢，赶紧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事实上，却是毫无用处。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病态的心理从何而来，可是那么一瞬间，求死的心就突然很强烈。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