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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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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憧憬过也怕后来没结果。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但是,那个时候,迟钝如林锦欢啊,并不知道自己心里对陆宁简的感情已经深到无法自拔,一旦失去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又或许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爸爸妈妈没有感情的婚姻让她一度失去安全感。
年少的记忆里,她的父母总是在争吵,除了在爱她这一点儿上有共同话题,其他的时间,只要见面,他们就会吵架。虽然这几年好了很多,但是,对于爱情林锦欢真的是没有任何期待的。
她害怕自己与陆宁简也变成如她爸爸妈妈那样,吵到歇斯底里泪流满面。
她不喜欢那样狼狈的自己,也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那样狼狈的陆宁简。
所以即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会让自己去冒险,更何况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未知。
时日久了,所谓的爱情便也就淡了散了。
林锦欢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也是这么逼着自己认同的。
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林锦欢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林锦妜,摇头笑了笑,拿出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这新一年里,睡得最晚的一个,她无奈的挠了挠头。
爷爷奶奶早就回屋睡了,老人家过了几十年的春节,早就没有了新鲜感,不到八点就开始犯困。
回她自己房间要经过爸爸妈妈的房门,她隐隐听到爸爸的呼噜声。
还看到从敞开的门缝里透过几缕光亮。
她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听到里面也轻轻的回了她一句:“怎么了?”
林锦欢推门进入,林妈妈正斜倚在床头低着头看书。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弯着腰身子前倾,轻轻吻了吻妈妈的脸颊。
林妈妈抬起头看着她笑:“新年快乐锦欢。”
她也笑:“新年快乐妈妈。”
“晚安。”
“妈妈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往上。
这个年,过得如同每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
温暖,平淡。
她的父母,终于没有再争吵不休。
而她,大约是又长大了一些,突然就感觉,她的父母对她不只是疼爱,甚至是到了溺爱的程度。
但其实,从小生活的环境使然,让她到如今,仍然没有安全感。
一个人躺在漆黑的房间时候,那种孤独感总会让她在床上来回辗转。
她失去了太久,已经不知道拥有的感觉了。
可能有人会说,她这些心态都是少年人青春期里的无病呻吟。
林锦欢想,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孩子,一定是在安稳的家庭长大的,或者是早已经经历了人世悲欢,大彻大悟了的。
可是,她不是啊。
她只是在一个有些畸形的平凡的家庭里长大的心理有些阴郁的孩子而已。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念小学之前对她爸爸都是没有印象的。她只知道自己有个爸爸,他每天早上在她还没睡醒时候就走,每天晚上在她已经睡着后还没有回家。
她还记得,在刚念小学的时候,她还没有被扔到爷爷奶奶家。
她们一家子,可以整日里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很温馨的家,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却总是吵架。
有一次晚上吃着饭,他们吵架,她爸爸冲动之下拿起碗把他自己的额头砸的流了很多血。
满眼的血红色,她拿毛巾捂着他的额头哭的厉害,她的妈妈也哭,妹妹更是吓得傻在了原地哇哇大哭,那时候没有人帮她。
她大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惧怕一切大红色的东西的。
不只是见不得血,连红色的衣服她都不肯穿。
那种心无所恃的恐惧,哪怕她在很久以后的学了许多的道理,经历了许多的事,把生活过成平静祥和的样子,回想起来也还是会心有余悸。
她甚至还看到过她爸爸写的遗书。
只是时间久远,搬了几次家,很多东西都遗失在岁月里。
就算现在能找到,大约也已经纸张泛黄,旧事不复。
其实她早就已经记不得他写的什么了,也或许是她选择性的遗忘了她不想记得的事。
就算后来提及当时那些汹涌的事情,也不过是笑着叹息一句过往。
她总是有趋利避害的心理,所以才能活成如今这般与人无尤的样子。
初中时候,一年只有寒暑假能见到爸爸妈妈,一年到头也没打过几次电话。
加上休学转学,身边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她便越发沉默寡言,性子也越发冷淡,在别的孩子都赖在父母身边时候,她连给自己爸爸妈妈打电话都要寻着学校要家长签字,或者其他的借口,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让她想念到哭,却又怕爸爸妈妈难过,于是不得不赖给感冒鼻子不通气。
不是没有怨恨过,只是知道,不能陪着她,她的爸爸妈妈比她更难过。
所以她过早的把世界活成一个人的样子,自闭清冷。
如果不是因为初中时候遇到陈菲,这个温水一样的女孩子,还遇到陆宁简,这个暖光一样的少年,她的初中生活,大约会是一片黑暗。
也幸好,她足够幸运的遇到了他们,让她深陷泥沼仍觉生机盎然。
她把手伸出被窝摸索着扭开床头的台灯,感觉到房间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迅速缩回被子里躺好,她把头转向台灯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灯昏黄的光线,直到眼睛疼的要流眼泪,脑袋晕的天旋地转,她才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被鞭炮声惊醒,翻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才凌晨四点,也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
有未读消息,点开。
陈菲估计一直熬了个通宵,大半夜的给她发了个拜年信息。
她回过去,那边也立刻回复过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说道陆宁简。
陈菲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陆宁简?”
林锦欢看着手机屏幕上简单排列的几个汉字,还有那个有些刺眼的名字,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烦躁的情绪。
她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确定的答案。
陈菲回:“不知道就是喜欢的。”
林锦欢点了点头,大约是吧,在感情上,陈菲一向比她看的通透,手指噼里啪啦的按着键盘回复她:“我也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情,应该是喜欢吧,也可能是依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那些白日里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感情,都在暗夜里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说到后来,电话那端没有了回复。
她笑了一下,陈菲那孩子,估计终于是熬不住睡着了。
她躺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慌忙点击,待到重新明亮才有了一丝安全。外面的大风带着激烈的情绪,她冲着隔壁房间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看到外面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新年的第一天,她是喜欢下雪天的。
骨子里的浪漫与文艺,让她喜欢那些能够覆盖一切脏乱的白色固态。
喊起林锦妜,两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手套帽子在雪地里打滚。
林锦妜嫌院子太小,拉着林锦欢,借着去给邻居拜年的借口,去了小时候总去玩的那片空地。空地是之前村子里的农户用来屯粮食的,很大一片,足足有百亩。只是后来随着经济发展,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外出打工,或者做起了小本生意,不种植庄稼了,这片地也就搁置了起来,偌大的,只剩天地一片雪白。
她们在雪地上来回翻腾,拍照,雪融化在衣服上,带着潮湿的寒意。
还有不远处雪地里的红梅,开得正盛,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入心肺。林锦欢是属于那种养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所以,她对梅花的了解也都基于书本上的描写。
比如那白里透黄,黄里透绿的是腊梅,那娇艳似火,红艳满天的是红梅,那洁白如雪,白净无暇的叫做白梅。
一蓬一簇,生机盎然。
林锦欢踩着松软的雪地,一路小跑过去攫取一朵梅花别在鬓间,回过头对着林锦妜的镜头咧着嘴巴笑的眉眼都挤在一起,像个丑丑的包子。
林锦妜撇着嘴:“别笑了,你笑的好丑!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
林锦欢瞪眼,摘下梅花扔到林锦妜身上:“你笑起来更丑!还不如如花呢”
林锦妜:“我这么国色天香如花似玉倾国倾城!”
林锦欢做了个吐的表情,两个人笑闹在一起。
后来玩累了,两个人寻了个背风的角落,林锦欢摸出口袋里仅有的三块花生糖,分给了林锦妜两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甜腻腻的让人心生眷念。
林锦欢看着目光深远辽阔,她说:“我喜欢上一个男生。”
林锦妜愕然。
她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比雪落在指尖融化掉的速度还要快,所以我不敢太过用力喜欢。”
林锦妜瞪着眼睛骂了她一句矫情狗。
她团了个雪球仍在林锦妜的脑袋上,林锦妜尖叫着躲开。
可是那天的最后,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回家吃午饭的路上,林锦妜也承认,其实她说的那句话是对的。
人这一生,和谁路遇和谁接触,和谁相亲和谁反目,都是命定的,命之一字,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不过是贪求罢了。
但生活也总有那么几个意外的惊喜,比如她与陈菲的遇见,比如陈菲与她的陪伴。
再比如她对陆宁简那随着年岁越发深刻的喜欢。
她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都能如一次绵长的呼吸同样柔软。
这样的话,她就能永远如现在一般,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