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L的情书》锦瑟呀

26、第二十六章

　　喜欢你这些日子就像一本病历。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临近放假那几天，她每日里除了学习，大约就是聊天，白天和同桌前后桌叽里呱啦的胡诌，晚上回宿舍一群人开座谈会一样的海侃神聊。
　　有一次宿舍熄灯后，大家躺在床上突然谈论起班里的男生，宿舍大约也就是这样，男生宿舍会讨论长得漂亮的女生，林锦欢听说他们班男生还评了班花，学校男生一起选出了校花。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在什么时候进行的，不过猜测应该是在宿舍熄灯后开的小会议。
　　而女生宿舍同样也会讨论人气高的男生，比如每天都会被大家提起来的陆宁简。
　　一个室友说刚开学她以为林锦欢和陆宁简在谈恋爱，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太不正常了。
　　林锦欢拿起枕头扔到那人床上，哪里不正常了，太熟悉就是不正常了么。
　　那人躲开之后抱着林锦欢的枕头不肯归还了。
　　后来闹累了睡着，她就那么没有枕头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床华丽丽的落枕了，脖子疼的想撞墙。
　　放假那天，班主任拿着一沓家长通知书发下来，说寒假回家要让父母签字，一时间全班怨声载道的。
　　但不管学生怎么不情愿，都得把家长通知书带回家给家人签字。
　　于是放寒假的时候，林锦欢只能带着其他科目尤其语文政治历史接近满分，而物理却只有27分的家长通知书回了家。
　　虽然她的总成绩考了全班第11名，并不算低，但她觉得还是会被爸爸妈妈嫌弃。
　　她到家的时候是在腊月二十二日的下午五点多钟，爸爸妈妈还没有回家，打电话说是腊月二十三早上到。
　　进入腊月，就开始忙春节了，爷爷奶奶在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林锦欢和同样放假在家的妹妹也帮着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腊月二十三，传统农历小年。
　　一大早，林爷爷就起来去集市上买菜，林锦欢看了一眼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妹妹，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起床跟着爷爷一起去了，横竖是睡不着，倒不如出来走走。
　　冬日的早上，到处是结了霜的寒意，因为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道路有些滑，这样的天气，正常来讲，很少有人会在早上五六点钟就出门的。
　　不过大约是临近年关，集市上倒是热闹，卖年货的买年货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伴着迷蒙的雾气，组成了最真实生动的尘世烟火。
　　买了几只鸡，几幅年画，对联，就开始往家赶，快到家时候，又在一家小超市门前买了鞭炮。
　　到家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早饭的奶奶，林锦欢去房间喊醒妹妹，在八点钟左右时候出门，去车站接自家爸爸妈妈回家。
　　车子因为天气原因，有些迟了，站在车站外面，凛冽的寒风直冲脑门，林锦欢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看向穿着单薄外套的妹妹：“林锦妜，你冷吗？”
　　林锦妜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说呢？”
　　林锦欢：“......”
　　冻死你活该！
　　爸爸妈妈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林锦妜扑了上去，林锦欢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脸色比起来上一次见面显得有些苍白，唇色大约是因了天气寒冷的缘故有些发紫，整个人单薄瘦削的不像话。
　　林锦欢敛了敛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快步上前接过爸爸手里的行李。
　　她与他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过面了。
　　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心里的生疏感让她如今在面对他们时候，连小女儿家的娇憨姿态都做不出来。
　　到家后，亲戚邻居都围在了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家长里短的说了很久，直到天擦黑时候，家里才安静下来。
　　吃过晚饭，林锦欢拿出来家长通知书让爸爸签字，林爸爸坐在台灯下，看着她成绩单上的分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这物理考和不考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算过了，如果不加上物理这27分的话，我的班级名次会下跌7个，年级名次会下跌21个。”
　　林锦欢咬着零食含糊不清的回答，说实话，她对于自己考出这样的名次还是很欣慰的，不，应该说是很自豪的，毕竟她不是那么的热爱学习。
　　大概是随了自家爸爸妈妈的性格，林锦欢这个人，不怎么要强，也从未想过与人争抢些什么，生活得过且过，倒也算不错。
　　林爸爸扶额轻笑：“你倒是还有理了。”
　　林锦欢吐了吐舌头。
　　后面几天，家里的年货什么的，都是爸爸和爷爷去置办的，妈妈和奶奶会给他们做好吃的饭菜，林锦欢就和林锦妜冬眠一样的围着火炉子，足不出户。
　　腊月二十七那天，林锦欢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户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与陈菲窝在被窝里看过的一部关于爱情的电影。
　　是一部很经典的影片，岩井俊二自编自导的《情书》。
　　温暖的言辞，和干净的世界。虽然那时候还不太懂爱情，可是看到后来，却是满满的感动，那部电影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空灵的传奇。
　　心血来潮林锦欢翻箱倒柜的拿出几支画笔，支好画架。
　　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探过头问她：“小欢，干嘛呢？”
　　她笑了笑：“想要画一支红梅花。”
　　妈妈端着一只盘子去盛菜，闻言头也不回的嘲笑她：“画不了两笔你就得跑出去疯玩了。”
　　林锦欢看着笑意盈盈忙碌着的妈妈，感觉心里那些因为时间和距离而生的隔阂，在随着这份难得的温暖融化。
　　她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我要画完，而且要画的特别特别漂亮。”
　　林妈妈对她比了个握拳的动作：“加油宝贝儿！”
　　林锦欢感觉自己脸颊有些温热的暖意，她妈妈从前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这样宠溺的话。
　　她想着，自己爱的人啊，终于都能陪在身边了呢。
　　窗外雪越下越大，世界干净的像童话。
　　终于还是被诱惑，放下画笔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铅笔屑，用纸巾擦了擦不小心蹭到手上的水粉颜料，她喊上坐在旁边看她画画的妹妹，两个人欢快的跑出房门，在雪地上跳跃。
　　邻居家的小孩子也跑了出来，团着雪球开始打雪仗。
　　林锦欢滚了两个大大的雪球，堆在一起，组成了雪人的脑袋和身子，又从厨房拿了一支胡萝卜当雪人的鼻子，还把自己的围巾挂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邻居家爷爷夸她：“堆得蛮好看的！”
　　她笑弯了眼睛。
　　喧闹声中，好像听到了新年的脚步声。
　　抬起头，可以看到妈妈在房间忙碌的身影，暖暖的感动。
　　真是知女莫若母，那画了一半的红梅，也只能留着下次心血来潮再继续下去了。
　　过年真好，可以一家人开心的在一起，可以笑的毫无心机毫无城府，可以不用活的那么累。
　　除夕那天晚上，林锦欢拿着手机，守在电视机前等着凌晨。
　　春晚主持人和全国观众一起倒数最后一秒的那一刻，她给陆宁简发了一条祝福消息：“新年快乐！”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大抵是想与他分享新一年的第一份快乐。
　　陆宁简也第一时间回复了她，简单的祝福，字字句句萦绕心上，长出欢喜的枝桠。
　　年少的喜欢，纯粹到他一句无心的祝福，她都能开心一整天。
　　林锦欢是这样，如她一般十六七岁的孩子也是这样。
　　只是那时候的她尚且不懂感情，以为陆宁简值得有最美好姿态的女孩子。
　　而林锦欢，孤独倔强的像一只猫。
　　平日里习惯了咬着嘴唇低着头，背一只大书包，起风时候一个人在校园里大步走。
　　她穿白色帆布鞋，蓝色牛仔裤，是那个年纪最干净的颜色。
　　她在废弃草稿纸的背面写诗，在语文课本上记歌词。她仇视物理课，在英语早读课上背诵女巫的语言：你活不过十七岁。
　　她下雪天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左手无名指突然流血。
　　她的同龄人唱花季雨季的时候，她只看得见起风时阴郁的天空。
　　十六七岁的林锦欢，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陆宁简后，总是觉得自己是一段永远也发不了芽的枯木，分明泥足深陷，却无论如何都长不出他喜欢的样子。
　　也是因了这份无缘由的自卑，如非必要，她是不敢主动与他联系的，是以一整个寒假，林锦欢与陆宁简都只有这一句祝福。
　　新年快乐，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没有稳妥的理由，她断是做不出来主动和他联系这种事的。
　　而且她心里是认为，陆宁简不会离开的。
　　无论未来最后他们会以何种方式相处，友情或者爱情，他都不会离开。
　　她信他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信他如她一样不会放弃。
　　这份没来由的笃定，让她甚至计划了未来她变得更好以后站在他身边的样子。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有所恃，不怕失去。
　　只是很久之后的后来林锦欢才明白，感情并不是信任就能维持的，需要同样的付出与得到。
　　而当时的她，也许是太过自卑，以至于在感情里小心翼翼，连付出都是步步为营深埋在角落里。
　　可陆宁简懂的明白的都是林锦欢给他的友情。林锦欢当时未曾想过，后来也不曾知晓自己竟是借了友情的名义贪婪的想要他的爱情。
　　所以他们两个才会越来越远，远到遍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