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L的情书》锦瑟呀

28、第二十八章

　　你就像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别人碰一下我都觉得那是在抢。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春节很快过去，元宵节也在烟火中消逝，寒假很快就到头了。
　　林锦欢开学的那天，林爸爸林妈妈把她送到了车站。
　　她抱着妈妈不肯撒手。
　　林妈妈也抱着她，低声问她：“不想离开家去学校是吗？
　　她噙着眼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可是不想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再不想也得放开手，只不过今年的离别让她感觉特别孤独特别不安而已。
　　后来到学校，她趴在桌子上哭的天昏地暗。
　　秦婷婷不明所以的拿着纸巾却不敢递给她。
　　待到后来上课时候，她才敛了情绪，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心事都付于纸笔，倒也不怕谁窥了这心思。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什么，她都是不关心的，左右刚开学也不过就那么几件事，翻来覆去。
　　教室里灯火通明，下课后身边同学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寒假在家看过的电视剧，得到了多少压岁钱......
　　林锦欢郁郁的趴在桌子上，不想参与这种话题。
　　前路未知的忐忑与不安，又开始占据心思。
　　她觉得自己由始至终都是孤身人。
　　晚自习放学回到宿舍，去陈菲宿舍玩，晚上也就睡在了那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林锦欢看着过个年长胖了一圈，午餐却仍然毅然决然打了两个鸡腿的陈菲，笑的毫无形象：“再吃你就走不动了。”
　　陈菲怒瞪她：“闭嘴！”
　　林锦欢哈哈大笑。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嘴贱说了句什么，陈菲恼羞成怒追着她满校园的打，仗着跑得快的优势她一边逃一边回头做着鬼脸。
　　跑累了并肩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她看着前面球场上熟练扣篮的陆宁简，心里氤氲的那些不知名的小情绪突然的就消散了，无端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爱的人都在身边，好像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开学第三天，班主任宣布调座位，林锦欢稀里糊涂和陆宁简原来的同桌江彻成了同桌。
　　是按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成绩排名调的座位。
　　全班同学都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站着，等着班主任按成绩单喊名字进教室选座位。
　　林锦欢进去的时候，看到江彻坐在中间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她冲他笑了一下，略微在教室看了一眼，随便坐在了靠窗第四排的位置，撑着下巴发呆。
　　隔着一个过道，江彻喊她：“林锦欢。”
　　她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怎么了？”
　　“你里面座位有没有人？”
　　林锦欢摇了摇头。
　　“那咱俩做同桌吧。”
　　“嗯。”
　　于是江彻就搬着书坐在了林锦欢的左手边。
　　做同桌的第一节课，江彻用一块花生糖轻松收买了林锦欢，让她在他上课偷看小说时候替他放哨，以免小说被老师没收。
　　那个糖最后林锦欢也没吃，她随手放在了课桌上，某个课间，被来找她聊天的秦婷婷拿着吃了。
　　江彻去操场打球，秦婷婷大大咧咧的坐在林锦欢的桌子上，一边吃糖一边问她：“你怎么和江彻做同桌了？”
　　林锦欢耸肩：“不知道，他问我里面有没有人，我说没有，他就说和我做同桌了。”
　　秦婷婷一脸八卦：“他喜欢你？”
　　林锦欢白眼：“吃完赶紧滚！”
　　恰好江彻抱着篮球走进教室，话题就此打住。
　　林锦欢看了一眼江彻，实在无法想象被这个人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无比确定，江彻喜欢的不是自己这样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和江彻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林锦欢是这么觉得的。
　　也可能是因为陆宁简，她和陆宁简关系不错，江彻和陆宁简是好哥们儿，所以她就和江彻关系也不错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未来有一天，她和陆宁简断了联系，那么和江彻的感情，她也会扔掉。
　　那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开学这几天，她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感觉，一种她与陆宁简会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虽然他们仍旧如从前一般嬉笑打闹，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在和谐表象下隐藏着波涛汹涌。
　　那一日，陆宁简在教室与另外一个女孩子打闹，林锦欢看了一会儿，转过身眼泪噗嗒噗嗒的掉在面前的数学课本上。
　　江彻侧头看到之后，不明就里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数学题不会写也不至于哭鼻子吧。”
　　“关你什么事。”
　　江彻：“……”
　　林锦欢：“……”
　　她从抽屉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语气里不自觉的夹杂了浓重的火药味，在看到江彻受伤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对一个无辜的人发火。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了特殊的家庭情况，又或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她很少有大的欢喜和悲伤，是以即便内心困苦，她亦可以掩饰成无欲无求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是这次，林锦欢起了贪念，平生第一次，她渴望拥有全部的陆宁简。
　　她明知道那个女孩子与陆宁简并无暧昧，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介意不去想。猜忌、嫉妒、甚至迁怒，这些年她尽量想远离的东西，因了陆宁简，她全部学会了。
　　林锦欢觉得累，累到想远远的逃开。
　　用一个冰淇淋向江彻道了歉，她请了假，回了家。
　　在家待了三天，这三天里，林锦欢反复的思考一个问题，最后她想明白了，她是真的很喜欢陆宁简的，只是她胆小不敢承认罢了。
　　喜欢能如何呢？
　　看到在厨房里因为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的爸爸妈妈，林锦欢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见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躺在楼下广场的草坪上，风轻云淡的天气，初春的阳光已经开始有些晃眼。
　　她生在商人的家里，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尔虞我诈，想要得到的都得费尽心思耍尽手段。
　　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去爱，她不懂也不会去爱。
　　十七岁的陆宁简，是那么美好的男孩子，他笑起来的时候，阳光都会黯然失色。
　　而十七岁的林锦欢，理智阴郁。
　　她心里的自卑与压抑，生生把她逼成了孤僻不安的模样。
　　她不知道要如何应付爱情这件事，最后她想，还是装作一切如常吧，她没有喜欢过陆宁简，也永远不会喜欢陆宁简。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林锦欢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心里的阴暗与绝望滋生肆意蔓延的时候，就躲在被子里，咬着手腕不肯哭出声音。
　　第二天起床，家里空无一人，洗漱时候才发现整个手腕蜿蜒着干涸后的暗红血迹，伤口的皮肤向外翻卷这，碰一下都是锥心跗骨的疼痛。她找出家里的药箱，坐在客厅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包扎了伤口，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收拾好书包，出门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中午吃饭时候，看到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的林锦欢，陈菲的神色犹疑不定。
　　“和同学打闹摔了，不是自杀。”
　　林锦欢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给出了这般解释。
　　陈菲信了，所有问过的人都信了，包括林锦欢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都对这谎言信以为真。
　　陆宁简一直没有发现，她有些失落，但随即释然，这样也好，趁着自己还没能爱上，多一次失望就少一点喜欢，抽身也就不是那么艰难。
　　有次上课，她和江彻趴在桌子上小声说话，江彻说：“你喜欢简哥吧，我和你说喜欢就抓住，错过了可就找不到像我们简哥这么靠谱的人了啊。”
　　林锦欢敛了神色，脸上带着心事被戳穿的冷凝：“我不喜欢他。”
　　江彻笑了一下，明显不信，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锦欢也没再说话，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发呆。
　　大约处于暗恋期的孩子，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就是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喜欢他。
　　可是感情从来诚实，闭上了嘴巴，却盛在了眼里。
　　待到时过境迁，才会发现你以为的瞒天过海，不过是你自以为。
　　只是身在当时，林锦欢尚且不知这些道理罢了。
　　手腕的伤口，只是看着恐怖，其实不深，不过几天就开始结痂脱落。最后一块血痂脱掉那天是情人节，2月14日，林锦欢在座位上对着已经长出嫩肉的手腕吹了口热气，江彻看到后嘲笑她：“换层皮的感觉不错吧。”
　　林锦欢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回答：“新生的力量，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
　　江彻啧啧了两声：“倒也是，毕竟割腕自杀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林锦欢觉得自己心里的小宇宙已经有燃烧的趋势：“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摔的摔的！”
　　江彻看着身边炸毛的人，笑倒在课桌上。
　　下课后，江彻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到林锦欢面前：“吃吧，没有情人，哥陪你过了。”
　　“说的跟你有一样。”林锦欢剥着巧克力外面的包装纸还不忘反击回去。
　　“别吃了，给你吃的还堵不住嘴。”
　　恼羞成怒的江某人硬生生的抢走了林锦欢放在嘴边的巧克力。
　　林锦欢：“……”
　　妈的，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