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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王太太探问婆家事 ...

  •   见孙女领着外孙女出去,姜氏果然和女儿说起了体己:“你这次知道送信回来,让家里派人去见你们老太爷,总算是长进了。”

      姜氏很高兴女儿的改变。她这女儿打小被王家老太太教得太过乖巧,一味地讲究光明磊落,带着一股傻气的清高。当年得知李氏病逝,她就知道要坏事,急得几日合不上眼。现在看她吃了这几年的苦头,总算学会了动脑子用心思,姜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难得得到母亲夸奖,王氏脸上却并无喜色。从前她总想着内宅的事情在内宅里解决,生怕惊动了老太爷让太婆婆没脸,不料自己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往后她要学学母亲的手段,再也不能让一家人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了。

      这样想着,王氏便向母亲取起经来:“我送信是想请爹爹或者哥哥来一趟的,娘怎么让弟弟去了?”

      “你是觉得你父兄都是官身,老太爷必会给个面子?”见王氏点头,姜氏定定地注视着女儿,温言道:“这样一来倒像跟你婆家打擂台了。不如让你弟弟去,以晚辈的身份拜见了,老太爷抹不开情面,反倒不会拒绝。”

      王氏被母亲看得脸上发烫,低声道:“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是送信的没有说清楚话呢。”

      姜氏只笑笑放过了:“说起来你派的那个送信的是哪儿来的?看着眼生,不是你在关外用过的。”

      “娘真是好记心。”王氏又提了起精神,介绍道:“那是先前婆婆使过的人,后来被二太太打发到了二门外,专管送信跑腿。我见她十天半个月也轮不上一趟差,就让人拿了些钱,使她跑了这一趟。”

      姜氏十分诧异:“之前你不是说,你婆婆去世后,是老太太管着家,悄无声息地送走了你婆婆的人。这会儿怎么又有人了?”

      王氏连忙解释:“那些被送走的都是贴身服侍的心腹,外面的几房却还是留着的。”

      姜氏的目光里透出了责备:“那你之前怎么不好好拉拢安抚?放了这么多年,人心都冷了。”

      “之前我不知道。”王氏的脸又红了,讷讷道:“这次是得了郝嬷嬷的指点,才找到了婆婆留下的人,我已经让郝嬷嬷帮忙去看过了,给了东西赏赐,这才开始差遣他们办事的。”

      一开始她只是心存戒备,才没用自己的人,却发现婆婆的人手很是好用,倒是意外之喜了。

      姜氏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么说你倒又用起了郝嬷嬷?早干什么去了,放着这么个有资历的人不用,白瞎了这么多年。”

      王氏见母亲似笑非笑地抿着茶,只觉得异常憋屈,终于忍不住把藏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早年科尔坤的额娘李氏当家时,郝嬷嬷在她的陪房里虽不是最得势的,却是最得李氏信任的。

      李氏成日忙于家务,便将唯一的儿子全盘托付给了郝嬷嬷照料,科尔坤房里的大小事宜,亦皆是郝嬷嬷管着。王氏进门后,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敬畏郝嬷嬷,样样都听郝嬷嬷的安排,心里便有些别扭。

      不过王氏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她性子又有些懒散,也没打算和丈夫的乳母争权,一时间倒也算和睦。

      直到后来见了郝嬷嬷的独女穆娜,王氏突然对郝嬷嬷生出了警惕之心。

      穆娜虽然很早就被李氏放了身契,却是伊尔根觉罗府的常客。

      李氏怜惜郝嬷嬷只有这一个女儿,时常招了穆娜入府说话,而穆娜胆子大不拘礼,竟然一直和科尔坤兄妹相称,说起话来总是透着一股异样的亲昵。

      王氏现在说起来,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愤:“娘您是没见过那个穆娜,长得高鼻深目,妖妖娆娆的。一见到三爷,眼睛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看着就让人膈应……”

      “娘和外祖母在说什么呢?”齐布琛的声音突然响起,过了不一会儿,就见她和王琇莹一起进来。

      王氏连忙换了个笑脸:“小孩子家的,不干你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布琛暗暗撇嘴,她刚才在门外正好听见个尾巴,可算明白了额娘之前为何闲置着郝嬷嬷。这事她虽然不好插嘴,却也不打算置之不理,不过还现在不是时候。

      齐布琛对额娘笑道:“表姐带我去看了她养的兰花,我也不是很懂,玩了一会子就回来了。”

      王氏便对王琇莹道:“你妹妹长在关外,骑马射箭的野惯了,没学过这些雅事儿,你可别嫌弃她。”

      王琇莹笑着摇摇头:“姑母说的哪里话,谧儿见闻广博,多才多艺,比我这只会呆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可强多了。”

      “姐姐可别谦虚,既然你不嫌我俗,那我以后可要多来请教你了。”齐布琛笑嘻嘻地挽了王琇莹的手,这位表姐外表文静,相处起来却不沉闷,刚才不过绕了一圈园子,二人已经相谈甚欢。齐布琛决定要和王琇莹好好相处,也算在京城交到第一个朋友了。

      姜氏欣慰地看着两个手挽手的俏姑娘:“好好好,小姐妹合得来就好。一会儿开了团圆宴,你们姐妹坐一块儿闹去。”

      然而,晚上的宴席却没能团圆。

      王家最重要的当家人——齐布琛的外祖父王思览,突然没了踪影。

      王徯小心翼翼地上前解释:“外面有人拿了帖子求见,爹在书房里和人说了半天,最后出门去了。”

      姜氏沉默片刻,淡淡地道:“罢了,咱们先开席吧。”

      王家的宴席十分丰盛,既有葱烧海参、奶汤蒲菜、清蒸加吉鱼、油爆香螺这样的山东名菜,也有松鼠桂鱼、龙井虾仁、芙蓉豆腐、冰糖莲心羹这样的江南佳肴。

      席间,王琇莹对齐布琛照顾周到,每上一菜,都先柔声细语地给表妹介绍,然后亲自执箸布让。齐布琛得了表姐暗示,也配合着不时发问,连连称赞,倒把之前冷了的气氛又带热了几分。

      姜氏知道孙女们的意图,也没让她们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反倒让丫鬟把齐布琛喜欢的菜端到她面前,笑着让她多吃些。

      一家子和和乐乐地用完饭,刚下了桌,王徯便道要去处理些事,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说还要温书,父子三人都去了书房。姜氏抢在小儿子之前开口:“让你嫂子在这里看着人收拾,你跟我们进来坐。”

      王衡只好跟着进了屋,姜氏瞟了他一眼:“你姐姐也不是外人,说吧,你爹到底去哪儿了?”

      “爹去吴伯伯家了,听说吴伯伯和顾伯伯起了口角,吴伯母请爹爹去劝和。”

      姜氏没有说话,王氏倒惊讶起来:“你说的可是吴兆骞伯父?他们一家子还在京城吗?”

      王衡点了点头:“正是吴兆骞伯父,他进京不久,就被纳兰容若公子聘请了,现在纳兰家坐馆,教容若公子的弟弟揆叙公子读书。”

      姜氏插问道:“顾先生不是刚刚奔丧回来吗?怎么他们两人不忙着叙旧,反倒生了嫌隙了?”

      吴兆骞的好友顾贞观,为他回乡一事奔走多年,去年十一月吴家终于抵达京师,顾贞观却因奔母丧仓促南归,只留下一封书信,还是王思览帮他转交的。直到今年上元节,顾贞观才返回京城,立刻便约了一帮老友聚饮,还应吴兆骞建议,募集了资金给延关东僧心月,为塞外暴骨者入殓掩埋。

      王衡也很不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二位伯父有了什么矛盾,爹也没说。”

      姜氏叹了口气:“哎,吴先生原来就性情简傲,不拘礼法,当年在江南的时候,惹了不少书生嫉恨,后来才遭仇家诬陷流放,倒让葛姐姐跟着遭了几十年的罪。”

      王氏便问:“想来娘已经和吴伯母见过面了,不知吴伯母可好?”

      “好什么呀?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姜氏的声音有些黯哑:“想当年葛姐姐在吴江是出了名的美人,又嫁了个才华横溢的夫君,谁见了不羡慕。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乡。这男人闯祸,妻儿遭殃,便是得了天大的才名,又有什么用?”

      这话王氏不好接,便岔开了说道:“幸好苏还成了亲,我看那叶氏是个晓事的,能给伯母帮把手吧?”

      姜氏这才点了点头:“苏还媳妇倒是个能干的,现在葛姐姐已经把家务都教给了儿媳,自己也能静静地养养病了。”

      王氏道:“这就好。等过两天我回去收拾收拾,也去看看伯母和弟弟妹妹们。”

      母子三人又说了一回闲话,待到月上梢头,王思览还是没有回来,只派了个小厮传话,说他今晚住在吴家了。

      姜氏便打发了儿子回去,又想留女儿跟自己住一晚。

      王氏本还担心儿女,却听说丰生已经在前院里睡下了,而齐布琛也应了表姐的邀请,去了王琇莹的院子安置。王氏便放下心来,扶着母亲回屋,伺候着她洗漱更衣,母女二人又躺在床上说了半宿的话,方才渐渐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王太太探问婆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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