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搬新居孝孙陪祖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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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虽然把齐布琛要了过去，却并没有见她，而是让碧玺直接把她送到了西厢去安置。
齐布琛打量着自己的新住处，心里十分满意。她本以为老太太顶多让她住到正房侧面的耳房里，没想到老太太竟把厢房拨给了她。这三间房子几乎和阿玛额娘的屋子一般大，又和正房之间隔着露地，不用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起居，齐布琛也觉得松了口气。
西厢似乎空置已久，虽然家居摆设一应俱全，炕上还铺着簇新的葱绿色闪缎大条褥，板壁上立着杏黄锁子锦靠背，却还是透着一股荒萧之感。齐布琛让四喜把种着文竹的紫砂盆摆到榉木高几上，又让八珍在淡彩花樽里插上两只夏荷，见房子里有了生气，才慢慢地收拾布置起来。
收到一半，老太太跟前的另一个大丫鬟翡翠带着一大四小五个女孩儿过来，说是老太太见大姑娘身边人少，给大姑娘指了五个丫鬟使唤。齐布琛收了人，翡翠又道老太太让姑娘先安顿着，不必急着去拜谢，齐布琛还是走到廊下对着正房行了礼，然后才回来见人。
四个小丫头还没有留头，只能打打下手，齐布琛只略问了两句，便让八珍先给她们分派些简单地事情做着。最后留下那个大的，细细地问了名字来历。
这个大丫鬟一张容长脸，五官并不出众，却有一个很特别的翘下巴，说起话来很是干脆：“奴婢东珠，是康熙十九年进的府，老太太抬举进了上房院。”
原来是外头买的，进府的日子不长，却是一来就跟了老太太，怪不得有个这么大的名字。齐布琛笑了笑，让八珍和四喜过来认识新姐妹，三人一报年纪，八珍竟然还比东珠大着九个月。
东珠看一眼八珍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身量，神色十分郁闷。八珍却一脸沉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到了晚上临睡的时侯，终于把所有东西安置妥当，服侍着齐布琛躺到了惯用的被褥里。
次日一早，东珠天没亮就来到西厢，只见八珍和四喜配合默契，端盆拿帕，净面涂脂，一整套动作轻快流畅，旁人半点也插不上手。直到齐布琛穿上一身桃红羽缎绣彩蝶单袍，坐到妆台前面，东珠才找到空子走上前来，却被八珍拦下了：“妹妹还是让我来吧。”
四喜便过来拉了东珠的手，笑嘻嘻地说：“东珠姐就让珍姐姐来吧，她的手艺是跟宫里的姑姑学的，姑娘只喜欢让她梳头。”
齐布琛闻言一阵好笑，她可没这么挑剔，只因为她扁头睡得不够好，虽然留了头发以后不大明显，但梳起来还是会有所察觉。看来八珍和四喜是商量过的，为了避免东珠发现了去老太太那里嚼舌根，干脆把梳头的事指定下来，压根不让她沾手。
齐布琛暗自点头，经过魏姑姑这几年的调.教，八珍和四喜思虑周全，已经可以帮她分忧了。
不过这个新来的东珠却还要再探探。
齐布琛从镜子里看向身后，只见东珠微笑着对四喜点头，似乎没有半点不快，还一脸赞叹地看着八珍手指穿梭，轻轻抓起齐布琛的头发盘扭绕旋，不一会儿就绾起两个抓髻分列前额，两边各插一朵粉色蔷薇堆纱花，再缀上两枚蝴蝶小金簪。
梳好了头，齐布琛站起身来，发间的蝴蝶触须轻轻颤动，仿佛活了一般。东珠抢上前来笑道：“姑娘这一身可真漂亮，老太太看了肯定喜欢。”说完便一直扶着齐布琛出了屋子。
上房院里静悄悄的，齐布琛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轻轻叹了口气。
早年她的亲祖母李氏当家，刚过卯正就要开始理事，老太太怜儿媳妇辛苦，便免了儿孙们的晨昏定省。后来李氏去世，觉罗氏进门，依然延续前例，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府里没有早上请安的规矩。
不过齐布琛却不打算照办。她是做过母亲的人，很明白当娘的心里的矛盾，嘴上说着让孩子不用来，心里却还是盼着的。齐布琛既然住到了老太太院里，就决定做足了功夫，若能哄得老太太开心，那她们一家今后的日子也能少些麻烦。
齐布琛打定主意，便往正房走去。
老太太是独自一人住的，当年老太爷从四川打完仗回来，觉得自己杀伐太重，特意找来风水先生根据他的命相看了罗盘，之后便搬到府东边的朝晖堂住，而老太太却还是住在正房里。
齐布琛刚上台阶，就见碧玺站在门口，含笑对她眨眨眼：“我就猜着姑娘要来了，特意等着给您通传呢！”
这也是伶俐人！齐布琛和碧玺寒暄了两句，之后便被引着往屋里走。
门外的錾铜钩上挂着橙黄撒花软帘，老太太正坐在红木朵云纹罗汉床上，背靠洋红金钱蟒靠背，手扶油绿团花引枕，身上穿着黛蓝如意纹妆花袍。这一堆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凑在一块，看得齐布琛眼花缭乱，赶紧低下头行蹲安礼：“齐布琛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受了礼，脸上却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齐布琛笑着问老太太睡得如何，老太太只微微点头，又谢过老太太安排的屋子和赏赐的丫鬟，老太太也没有答话。
气氛就这样别扭起来。
齐布琛并不是个擅长讨好的人，见老太太态度冷淡，就掂量着准备告退。不料老太太突然开了口，让丫鬟摆早饭，碧玺便给齐布琛使了个眼色，齐布琛会意，起身谢过老太太留饭，亲自扶着她老人家上桌。
桌上摆着全套珊瑚红地五彩加金花鸟纹的餐具，盘子里放着羊奶饽饽和奶.子花糕，另外还有一碟金黄乳饼，一碟奶豆腐。
作为喜食乳品的旗人，齐布琛虽然并不排斥奶制的点心，但是这顿早饭还是吃得她嗓子发腻。所以一见翡翠端了茶壶上来，齐布琛便连忙提起来，主动给老太太上茶，倒在碗里却发现是奶茶……
老太太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奶茶：“可是吃不惯？”
齐布琛扯出一个笑：“还好，从前在关外也吃乳品的。”
“那就好，小孩儿就该多吃些奶点心。”老太太望一眼齐布琛，又道：“免得长得豆芽菜似的，风吹吹就要倒，什么也干不了。”
老太太嫌弃别人干不了事，可她自己却也并不做什么。她的日子乏善可陈，虽说笃信喇嘛教，却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大藏经，所谓礼佛也只是幌子；她对女红针线也毫无兴趣，只说自己眼花看不清，齐布琛却觉得老太太是蒙古贵女，只怕压根就没学过这个。
惟有一件事能让老太太感兴趣，便是抹骨牌。
齐布琛在老太太院里住了数日，几乎天天看见丫鬟陪她打牌，有时候还被老太太拉上牌桌，一下午就输出去一吊钱。齐布琛倒不是在乎钱，老太太是个手散的，牌桌上赢过了，下来了又会给她一些赏赐，齐布琛只是看着老太太赏的东西，就会想起上辈子弟弟斗鸡走狗的日子，心里忍不住的排斥。
然而，老太太的心情却很好。这些年来，她虽有丫鬟伺候着，却总觉得院子空旷，日子寂寞，想养个虎头虎脑的重孙子，又被老太爷截了胡。
她绷着一口气要来这个重孙女，竟然得了个有心的姑娘。晨昏定省一日不拉，虽然再也没像第一天那样满口的讨喜话，却会陪她打牌聊天，做起事来承顺妥帖，倒比那顽皮不懂事的小孩子贴心多了。
老太太想赞扬齐布琛，但她很少夸人，说出来的话还是硬邦邦的：“你这几天一直和我说蒙语，也算难得了。只是既然已经学成了，又何必学那些汉人的做派？行就是行，说什么‘学得不好’？一点也不大方！”
齐布琛也不分辨，微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曾孙女记下了。”
老太太又问：“你那姑姑是个什么来头？这蒙语说的还不赖。”
“魏姑姑是宫女出身，曾伺候过先帝爷的淑惠太妃。”齐布琛突然想起老太太和太皇太后沾着亲，便又道：“听说淑惠太妃是太后的妹妹，也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
老太太却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似乎对太后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齐布琛有些意外，心里一动又生出一个念头，便对老太太道：“魏姑姑一直教我学规矩，只是因为我年纪小，有好些东西没学齐全。这次回京，好不容易才劝得姑姑随行。老太太您看以后我是去额娘那里学规矩呢，还是请魏姑姑也住过来？若是把姑姑请过来，倒是又多了一个陪您聊天的人。”
老太太果然拒绝了：“人多了闹得慌，我这里也容不下。”
“那我以后每天早上给您请了安，就到姑姑那里去学规矩。只是魏姑姑要求严格，若是我一直没过关，您可千万别误了用膳。”齐布琛急忙点着头，脑子里却已经盘算起来，以后偶尔也要用用这个借口，和父母弟弟一起吃顿饭。
老太太翻了翻眼皮，斜了她一眼：“没有你，太阳还不会升了。”
齐布琛讪讪地笑了笑，回到西厢便让四喜去一趟额娘那里，告诉额娘明天就去看她。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搬新居孝孙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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