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教养重孙移花接木 ...
-
有这样一个宁馨儿在旁，老太太也绷不住脸，却只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我这院子冷清得很，也没什么好玩的，别闷坏了你。”
齐布琛依旧带着笑，嘴里却换成了蒙语：“帖帖（曾祖母）真是太谦虚了，您的屋子这么漂亮，只要能每天看上一眼，就是沾了老祖宗的福气了！”
老太太平板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眼里掠过惊喜：“你……你会说蒙语？”
“会一点。”齐布琛半低着头，带着一抹羞涩：“我有一位教习姑姑会些蒙语，因为老太太是黄金家族的后人，我就请了姑姑教我。学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老太太终于笑了一下，换用蒙语道：“你还小，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往后多说说，练熟了就好了。”
齐布琛连连点头，也用蒙语道：“曾孙女一定认真学！只是我那里没有精通蒙语的人，以后能不能时常向您请教？”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老太太，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齐布琛的手，却并未答言，只转过头对儿孙们说自己乏了，让他们都回去。
众人告退时，齐布琛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紧跟在额娘身边，齐布琛自己却落在了最后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冷不防对上老太太细长的眼睛，齐布琛也不慌乱，含笑又行了一礼，才转身跨出门去。
刚出了上房院，二老爷就说有事先走了，二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嘱咐了两句，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去了。科尔坤又道还要去和兄弟们见面，王氏便独自带着儿女回了屋。
甫一进门，王氏就垮下脸，把丰生拉到跟前细细地打量，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刚回来一天，好好的名字就改了，以后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齐布琛咳嗽一声，搀着额娘落了座，又把弟弟拉到旁边，压低了声音道：“额娘先别难过，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说完又往左右瞧了一眼。
王氏猛然回过神，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吩咐春舒出去看着门，正要开口，又听齐布琛对弟弟道：“累了一天了，丰生先回屋歇着吧。”
不料丰生却摇了摇头：“我不累，不走。姐姐要和额娘说我的事，我也要听！”说完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不插话，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王氏一脸欣慰地摸摸儿子的头：“咱们丰生可真聪明，不管二太太怎么说，聪明的孩子就是有福气。”
齐布琛心里一叹，额娘只留心这些小节，却没注意最要紧的问题。现在的情形也由不得她再藏拙了，还是要和额娘摊开了说清楚才好。
齐布琛下定了决心，便对王氏道：“额娘，今天的拜见有些不对劲。魏姑姑曾经教过我，女眷在家给长辈请安，都不用双腿安，只需行蹲安礼；换成男儿也只需打个千，不用下跪磕头。刚才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却一来就置下了拜褥，咱们磕了头，阿玛和弟弟却只用打千，这样可不合规矩！”
王氏虽然不熟悉满人规矩，却不是个笨人，听见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竟然是这样。谧姐儿你心细，可还有别的发现？”
“后来老太太问了我的名字年纪，却能立刻说出丰生生在小满之日，老太太的记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齐布琛问完，别有深意地和额娘对视了一下。
王氏一点就透，今日抢先发难的虽然是二太太，后来却是老太太的一言一行都大有玄机。若说二太太让丰生改名是打了她的脸，老太太却是早早地设下了套子等着他们钻。
想到后来老太太几番感叹晚年寂寞，又一直拉着丰生的手不放，王氏心里打了个突，原来并不是她想多了……
齐布琛看着额娘从迷茫到恍然，知道她心里也有数，便直接问道：“额娘觉得弟弟像不像玛法？”
还没等王氏说话，丰生突然插了一嘴：“我才不像玛法呢！”齐布琛转过头，就见弟弟撅着嘴嘟囔：“我才不会那么大年纪还抱着额娘撒娇呢……”
二老爷那拙劣的表演，就连七岁的弟弟都看不下去了。齐布琛忍住了笑，又对额娘叹道：“若是到了老太太屋里，丰生只怕会越来越像玛法的。”
王氏煞白了脸，时至今日，已经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这两位婆婆终究是看不上她，继婆婆还在欺负人，太婆婆更是想摘了她的心肝去！
王氏气得发抖，有史以来第一次发了狠：“你们放心，额娘就算豁出命去，也决不让人养坏了丰生。”
齐布琛暗暗点头，额娘并不愚孝，也不是没有气性的受气包，她能说出这番话，齐布琛深感安慰。
不过这脸可不能撕破了。
身为晚辈，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他们若不服从，一顶忤逆的帽子扣下来，就有吃不完的亏。
齐布琛不愿走到那一步，那样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她一直在寻找一条损失最小的出路，现在也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齐布琛没有顺着额娘的话说，反而转向了弟弟：“丰生今日拜见老太爷，可还顺利？”
丰生点了点头：“很顺利，翁库玛法很威严，不苟言笑，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倒是老太太一直对我笑，我却老觉得紧张。”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有敏锐的洞察力，齐布琛赞许地对他笑笑：“额娘说的对，咱们丰生很聪明。”
丰生最是不经夸，闻言得意道：“我还回答了老太爷的几个问题，怹还赏了我一把小弓呢！”
齐布琛喜出望外，这样一来，离她的计划就又进了一步。她正想和额娘说说自己的想法，却见王氏皱起了眉头：“老太爷腿脚不便，只怕不方便教养孩子。”
原来额娘已经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
家里可是有两位老祖宗的，就算老太太再霸道，老太爷才是府里的一家之主。只要他老人家发下话来，老太太就不能插手丰生的事。
齐布琛见额娘不反感自己的念头，便直言道：“额娘想到哪里去了，丰生不用养到老太爷屋里。府里没有学堂，丰生无所事事的可不成。不如让他白天跟着老太爷练布库，晚上跟着阿玛念书，额娘再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这样也就齐全了。”
她宁愿把弟弟交给老太爷打磨，也不愿让他长于妇人之手，再被老太太娇宠成玛法那样。
也许是父女连心，齐布琛刚劝得额娘同意，还没来得及跟弟弟说好下一步如何，科尔坤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老太爷独居十余载，大概是寂寞的狠了，突然下了决定，要把大房的二少爷费扬古和三房的三少爷丰生带在身边教导，既是承欢膝下，也是培养子孙。
齐布琛终于放下心来，笑着拍拍弟弟的肩：“以后丰生可要好好孝顺老太爷啊，老太爷是身经百战的巴图鲁，丰生要好好跟着他老人家学本事！”
丰生用力地点点头，凑到齐布琛耳边道：“姐姐，我也想学蒙语。”说完用食指在嘴上一划，比了个不说的动作。
齐布琛见弟弟这副机灵可爱的样子，心里一软，轻声答应了。
丰生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却又低声问道：“姐姐从前不教我蒙语，是不是防着老太太？”
齐布琛微微一愣，坚定地摇头：“老太太是长辈，咱们只能尊着敬着，哪能防着？姐姐只是怕你贪多嚼不烂，想让你先学好国语罢了。”
丰生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见姐姐瞪他，便又伸出食指在嘴上一划，姐弟二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然而，丰生的蒙语课还没开始，姐姐就要离开了。
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碧玺突然登门，三言两语说了老太太的安排——她要把大姑娘齐布琛养在跟前！
得到消息，齐布琛很是淡然。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早已有了准备。齐布琛冷静地吩咐八珍和四喜收拾东西，连带着大部分还没打开的行李，陆陆续续地搬到上房。
处理好杂事，齐布琛又去安慰额娘，却见王氏虽然面色不佳，神情却很平静，只是往日如秋水般温柔的眼里多了一抹坚韧。
齐布琛的心情有些复杂，迟疑了片刻方道：“额娘别担心，女儿没事的……往后您要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多和魏姑姑商量吧。”
王氏却翘起了嘴角，轻轻地摸了摸女儿滑嫩的脸颊，第一次柔声叫着她的闺名：“齐布琛别担心，额娘没那么软弱。你要好好地过，千万别委屈了自己，额娘不会让你一直困在那院子里的。”
齐布琛吸了吸鼻子，拉着额娘的手，也露出一个微笑：“额娘放心，女儿会常回来看您的。”
王氏只笑着摇了摇头，牵着女儿走到门外，从身上解下一套金三事儿，亲自塞到碧玺手里：“姑娘是老太太跟前最得用的，往后还请多照顾齐布琛。”
碧玺行了个谢礼，笑着收下，只道三奶奶放心。王氏点点头，脸上一直挂着温婉的笑，目送着女儿离开。
从始至终，母女二人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教养重孙移花接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