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羽衣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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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国主的府邸在白日里就只有轻微的动静，入夜后能听到的更是只余远处潺潺的流水声和走廊间穿梭而过的风声。
庭院里巨大的杉树上，粗糙的表皮已经插了数枚长钉。
“还有最后三根……”
有女子的声音反复叨念着。
又一根钉子被雪白的柔荑对准了树干，敲击产生的尖锐声音把这里的寂静都撕裂了。
就快了……只要把最后的钉子钉进树干，诅咒就能完成。她身体里的大人一定会帮她……帮她把妹妹自由的命运和她的交换！
这正是藤姬，出云国的长公主。她一身黑衣，脸庞苍白，眼神却是病态的热切和渴求。
安培定则泰然自若地在黑夜里阔步前行，若是普通的贵族，大概在这被寂静所包围的黑夜里寸步难行吧。杀生丸在阴阳师身侧，小怪则被指派去看守小公主萝姬，以免出意外。
藤姬的庭院包裹着妖力构成的结界，因此钉子敲击的声音根本没有传出去。杀生丸和安培定则站在结界外面，杀生丸看了一眼结界，嘀咕一声“臭不可闻。”。
安培定则结印，明明此时没有风，他瀑布般笔直的头发却剧烈地飘动，没有被束起的碎发在他脸颊旁晃着。在拥有见鬼能力的人眼中，妖力结界被凄清的灵力像热刀切油脂块般被破开了。
“人类的心灵在某些方面真的又脆弱又缺乏防备呢。”杀生丸听到安培定则说。“黑暗的声音总是会在尚未察觉时藏进心的深处，一旦回响就会让人不断堕落。”
阴阳师的后半句低落下去，放得非常轻非常慢，像想到了更远的地方更远的人。杀生丸却觉得人类就是软弱渺小的生物，只有安培定则是个例外。就好像身侧的阴阳师永远都会挺拔身姿，眼神坚定，心中无杂念。
藤姬慢慢地转过头，长发乌黑，肌肤通透雪白，嘴唇红得像鲜血般，眼睛充满悲伤的神色。
“要妨碍我吗？”
“您这样强大的存在，还要来妨碍我这样卑微的愿望吗？”
“这样的愿望可谈不上是卑微呢，公主殿下。”安培定则看向声音透着凉意。
杀生丸看向杉树上即将完成的七根钉子，这尚未成型的诅咒已经发出令他不快的瘴气，而且瘴气已经通过杉树的根通往大地。如果这诅咒彻底形成，整个出云都会化为死地。不过这些都不是杀生丸在意的。
“停下来的话我还能原谅你。”阴阳师开口道：“对，我说的就是‘你’，羽衣狐。”
藤姬软弱的眼神被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取而代之。就好像从黑暗中突然开出了白色花朵，从人心的黑暗中诞生的妖怪玩味道：“哦？原谅妾身？”
安培定则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又干净，被这样的眼神望着，就好像被漠视黑暗的神明盯上了。羽衣狐心底攀升起一股寒意。这让她有些火大，但出于妖怪追逐强者的本能，她又有些为阴阳师的冷酷目眩神迷。
“促成姐妹相残对你有何好处？”
“哼，如果公主大人没有怨恨，她又怎么会落入妾身的指掌中呢？”羽衣狐挑衅道，她的目光转向安静的杀生丸：“纯血妖怪的你怎么会跟在人类阴阳师身边？”
杀生丸连看羽衣狐一眼都不屑。他对阴阳师说：“目标是生肝。”
除了杀生丸这样天生就是强大的纯血妖怪之外，其他妖怪想要力量都会通过食用身份贵重的人类少女的生肝来积攒。
这是妖怪们默认的生存法则。
阴阳师闻言垂下眸子，“是吗？”两指并起，灵力凝聚在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
“不管怎样，我不能让小公主受到伤害。”
“什么！？”羽衣狐一惊，又很快从恢复镇定。“我不信你会真的不管这具身体。”
羽衣狐依仗的就是诅咒已经开始，中途被打断的话，积聚在这庭院里的怨气必定会全部反弹到藤姬身上。那样的话，脆弱的人类公主必死无疑。
可是杀生丸知道阴阳师的为人性格。安培定则固然不会见死不救，但他自有一套逻辑体系。在阴阳师眼里，驱除羽衣狐的附身就等于拯救藤姬堕落的灵魂了。
果然，没有丝毫停顿，阴阳师快速又平稳地念诵咒文。
“天内、天冲、天辅……”
羽衣狐的妖力形成无数锐利的毒针，朝正在念咒的安培定则袭去。
杀生丸振袖扬手，光鞭从指间抽射，打飞了毒针。
“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安培定则似乎笃信会被保护，并没有停止咒语。
杀生丸却突然想到阴阳师一贯都有风系防御，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做——更别提这行为像是所谓的保护了。
犬妖少年啧了一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烦躁和丢脸。
“天英！”安培定则趁此机会念完最后的咒语，指尖在虚空中画出的轨迹形成了五芒星的图案。五芒星阵放出了白色的光辉，在空中闪闪发亮。
他们脚下的土地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开始振动，伴着沉闷的轰隆声，沙尘和枯枝一并飞上了天空。
“给我从这具身体里消失！”
“该死！”不妙的预感和狂放的灵力是一同袭来的，羽衣狐避无可避，只能神情僵硬地被重重打了出去。
撞在背后的杉树上，羽衣狐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由于依附的肉身正在死去，她渐渐脱离了长公主的身体。
“不可饶恕……安培定则！”羽衣狐用饱含着杀气的眼睛怨恨地仇视着阴阳师，声音的怨恨就像要缠绕在阴阳师身上般，她嘶喊着：“我此刻的死亡在是为了下次的归来！那时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的后代！”
浓浓的怨恨伴着最后的妖气朝阴阳师裹挟而去，这时一抹真红斗气从天而降，挡在安培定则身前。
斗气形成的火焰中心，高大的人影突现，白色的炎龙来自于地狱，能燃烧掉一切东西。
“小心点啊，定则。”纵火的人说。
杀生丸觉得寒毛都要炸起，对来人心生抵触。来人是十二神将中的最强，既是斗将又是凶将。神将身上缭绕的凶气会让世间生物畏惧得发抖，至今为止也就安培晴明、安培定则能够完全无视不在意这一点。
杀生丸的反应已经实属拔尖了。生性骄傲的犬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畏惧，尤其是畏惧那只小怪物！
“我知道嘛，红莲。”安培定则的视线在两个都插手保护过他的人身上滑动着，琉璃般的眼发出暖融融的光，露出战斗后的第一抹笑容。
“但我知道有你们在，所以我很安心。”
杀生丸啧了一声，偏过头去。
羽衣狐痛苦怨毒的最后诅咒在神将的火焰下像是炸开的烟花。
“想不到诅咒炸开的光这样漂亮。”安培定则抬头望着天空，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杀生丸和心累的红莲也下意识抬头往天上看去。
三只能视黑夜如无物的家伙都带着弧度不同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羽衣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