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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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阴阳师面前的信纸上是优美端正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在这个时代，能接受教育，会识文断字的人类少女只可能是贵族之后，尤其是身份高贵的那种。
“啊呀~”小怪从窗口跳进屋里时正看到安培定则在对着一张纸发呆，看那轻薄的白纸透过的字体，再加上和纸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小怪顿时有一种从小养大的弟弟终于进入青春期的感叹来。
小怪笑嘻嘻地踱到安培定则旁边，用前足戳了戳阴阳师，并发出了隐隐的笑声。
“看得真入迷啊，定则。”白色的妖异不正经地说：“想必是个和这香气一样迷人的少女哟？”
上流贵族才会使用、也才有资格和金钱特别调配香料。而贵族少女则会把各种各样的原料混合在一起，制作出只属于自己的特有的香味。
安培定则无奈地看小怪一眼，“你一点没发现吗？”阴阳师说：“简直像个无所事事的大叔啊，红莲。”
这时，杀生丸从门口进来，对着阴阳师点点头，然后又安静地坐下——正好是安培定则对面。
小怪眯起眼睛，心想怎么这只幼崽和定则的关系突飞猛进了许多？一夜之间他们背着他发生了什么事？它的心思完全不在香气上了。
阴阳师叹口气。
“两位公主的身份和命运都要完全交换了。”
小怪心思不在这里，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晚霞般的血瞳锐利地看向银发犬妖少年。而杀生丸也不在意人类公主的命运。
阴阳师看着这两只，再次叹了气。
安培定则是个心思细腻又体贴温柔的人，他能察觉到很多细小的东西，并推测出真相。所以他不太依赖占卜，也不如叶王擅长占卜。
杀生丸前去确定的就是出云长公主藤姬和小公主萝姬的一切都在交换。两位公主在大臣和侍女眼中的喜好、性格、形象统统交换了。
而令安培定则起疑的就是今早小公主萝姬的贴身侍女送来的这封信件。信件上的香气明明是长公主藤姬喜好的。作为萝姬的贴身侍女，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犯的错误居然发生了。
通过放出式神打听，阴阳师发现不止是侍女混淆了两位公主，而且连大臣都在讨论的“小公主”萝姬的下嫁。
杀生丸确认的就是两位公主的气味并没有变化。
所以安培定则做出了大胆的判断：两位公主的命运被人为交换了。就像长公主的病被交换了小公主的健康一样。
小怪听了前因后果，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道：“难道诞生了羽衣狐？”
杀生丸厌恶地偏过脸，显然对羽衣狐非常不以为然。这是纯血妖怪的通病，他们对羽衣狐这种天生“弱小”（并不），全靠后天的妖怪天生就带有轻蔑。可想而知后来才多起来的半妖混血妖怪们的处境。
实际上羽衣狐是很厉害的纯血妖怪，她们诞生于黑暗，靠夺取人类少女的肉身存活，每一次转世都会多长一条尾巴，本身的实力也会因此翻上一倍。
“原来如此……”安培定则若有所思。
阴阳师身披窗外的明光，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杀生丸的视线和阴阳师突然上移的目光短短一触，犬妖闭上眼睛，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但他知道阴阳师现在必定是折扇轻摇，唇边的微笑若隐若现的模样。
“心如鬼魅，不可捉摸呀。”
阴阳师感叹道，带着些微冷酷。犬妖心里一动，觉得隐隐有些奇怪。从一开始杀生丸就觉得安培定则身上有奇异的矛盾，他原先以为是那股内敛的锋芒导致的。但刚才那句话感叹之后杀生丸却摸到了矛盾的冰山一角。
杀生丸看过很多次，阴阳师侧头垂眸对肩上的小怪说话，眼神非常温柔，但经过的宫人的眼光中却是又崇敬又害怕的。因为在普通人眼里，就是阴阳师在对某种看不见的存在讲话。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源头，而且人类对异类天生就有恐惧和憎恶排他性。
小怪每次都很不忿，但安培定则每次都会说：“无需发火，因为他们不能和我站在同一个世界，看同样的风景。”
杀生丸对感情和人类了解的不多，但他总觉得这并不太合常理。就在刚才，犬妖觉得把阴阳师与其他人类隔开的不止是随时萦绕在安培定则周身的风系结界，还有安培定则自己的那颗心。
可是这种疏离红尘的态度又与杀生丸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出发点都是傲慢，但杀生丸是因为对世间人情的无知空白，而安平定则却是因为通透过度，对万物都抱有敬意，由此产生神性大过人性的心态——或者是严厉到苛刻的自我要求。从某种角度来下结论的话，纯血妖怪的杀生丸倒比人类阴阳师安培定则更有人情味点。
而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杀生丸的感觉没有出错。很多年后的犬妖有两大恨，一来自于犬大将，二来自于安培定则。而且对于后者，杀生丸深恨之。
内里宫廷，一位面容苍白，衣着华丽十二单的女子微微眯起眼，虽身着艳丽的服饰，女子却更像是从黑暗中凝结出来的妖异。她以袖掩口，浓黑如墨的眼中闪过寒芒。
“安培……定则。”
亮堂但显得阴森的屋内，想起了细柔而妖艳的声音。这声音轻轻咬住阴阳师的名字，似女子唤情郎般。
一道细微且软弱的声音传来：“你答应过要实现我的愿望……”
似乎是从黑暗中开出的白花般的女子轻蔑道：“当然了，藤姬…不，萝姬殿下。”
这就是在半个月前还只能躺在床上的公主，也是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侍卫为了保护她而死的藤姬。
侍卫死后，藤姬病得越发重了。她长长的头发用梳子固定起来，却仍然是凌乱不堪。十六七岁的长公主脸色是毫无生气的死白，凹陷进去的眼睛绝望地近乎虚无。藤姬裂开的嘴唇微微颤动，吐出微弱的气息。但是完全发不到一点声息。
——为什么是我遭受这样的病痛呢？
——为什么是我爱的人死去了呢？
——为什么非得是我要去和亲呢？
——为什么我一定要遭受这些呢？
连默默思念着他死去的微小愿望都无法实现……
烛台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四周，但夜晚的黑暗并非这细微的火光就能够驱散的。
——我好恨啊……
眼泪从藤姬形状优美的眼梢滑下，浸湿了枕头。
这时，她内心深处响起了一道笑声，这笑声具有非常的魅力。
“就让我来为你实现吧，这卑微的愿望。”
近乎油尽灯枯的长公主眼睑微微一动。
“我会给你可以实现愿望的力量……藤姬。”
人心诞生的妖怪会吞噬人类，并且把他们卷入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