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契约与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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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不要！”
上空传来安培定则的喊声，纵风御扇抱着杀生丸赶来的阴阳师一眼就看穿了红莲的意图，立刻大喊着阻止。
二十年前那个飘雪的冬日，红莲第一次被人控制着违背了神将的禁忌，即使是如今，也偶有无助和自厌流露出来。从小就被红莲带大的安培定则知道红莲有多么自责，如果没有这些，红莲一定会轻松得多吧。
所以不能让红莲再一次触犯禁忌了，决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犯下第三次罪。
红莲抽空看了安培定则一眼，立刻被阴阳师的伤口和血迹刺激得双目燃起了一把火，变成了赤金一样的色泽。只见红莲周身的斗气熊熊燃烧，安培定则眼看着他额头上用来封印大部分神力的金箍越发脆弱，直接将怀里的小犬妖置于背后，自高空就凝聚灵力，一边俯冲一边画出四纵五横网。
“缚。”随着简短的言灵被抛入风中，灵力组成的四纵五横的格子阵困住了神将。同时，蹲伏在大扇子上像只狩猎的花豹般，阴阳师浑身泛起凄清的灵力，灵力翻滚着点亮了那对琉璃般的黑眸。
安培定则双手同时虚空画阵，代表“雷”的那折扇面聚集无数蓝色的雷光，那蓝色太过明亮，近乎于明白色，并且发出刺耳的嘶鸣。顷刻间通天力量爆裂，引发了使周遭陷入耳鸣的轰天雷响。
十二神将下一任主任兼安培家继承人用尽最后灵力的强大一击，把地面上的樱花树全部连根拔起，藏身于花林里窥视的百鬼们恐惧地尖叫着，湮灭在这片亮蓝的雷光下，一起被尽数摧毁了。
紧接着，大扇子像失去了翅膀的白色大鸟，带着上面的人和犬妖一起坠了下来。
红莲立刻出现，准确地接住了筋疲力尽的阴阳师，指间顺便夹住了犬妖毛乎乎的尾巴。
能搭载两个人的扇子恢复到正常大小，旋转着掉下来，高速带来的势能使它深深插进了地面。
红莲浑身喷薄着灼热的气焰，如果是他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凶将的戾气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可他低头垂目看着怀里脱力的阴阳师时，目光却非常的温柔，非常非常的温柔。
“交给我吧，定则。”
“……”安培定则摇摇头，他攥紧胸口皱着眉头，表情痛苦。但他坚定道：“不行，你不能对它出手。”
红莲当然知道，因为酒吞童子为了品尝安培定则的痛苦绝望竟然玩乐般的和萝姬签了半身契约。
从此，百鬼之主和人类公主分享一切——力量，生命，知识，心情。
这是不可逆转的契约，也是妖怪一生只能定一次的契约。
所以，现在的酒吞童子牵扯到了人类，神将是不能出手的。
红莲知道，安培定则也知道。
安培定则放任自己靠着高大的神将，仰头看红莲英俊标志的脸和灿金的眼。
“相信我，红莲，”安培定则声音微弱，但具有掷地有声的力量。
一直被忽略的酒吞童子姣好的脸阴了下来。面对着十二神将中最强的凶将所放射出来的斗气，他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只眼波流转，定睛看着倚靠在神将怀里的安培定则。
“安培君，”操控着男性嗓音，渐变色般，红衣妖怪慢慢凝结，人类公主满满被彻底取代。当萝姬整个人消失，酒吞童子就真正登场了。
他文质彬彬地说：“为什么本座仍然看不到你的恐惧？”
阴阳师合了合眼，才转过苍白的一张脸，黑琉璃般的眼瞳依然维持着从容和理性，似永不坠落的启明星，亮极了。酒吞童子认为，阴阳师眼中的光彩比刚才一击就杀灭手下百鬼的雷霆之怒更加让他怦然心动，痴迷不已。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困境，安培定则依然有干净剔透的美。
酒吞童子貌若好女，比萝姬更为绝色的脸上出现了萝姬式病态的梦幻。他对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眸心折，可也被那双依然清静的黑眸激怒。
不知是妖怪本人在说话，还是妖怪背后的萝姬在说话，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说——
“一介人类之躯的你，竟有如斯傲慢的眼神……高高在上，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碍眼至极！神将、犬妖、还有你！通通碍眼！”
妖怪血色瞳孔放出了令人胆寒如冰的怒火，脸上的神态却是热切切的，发着光。
在安培定则看来，酒吞童子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他立刻考虑到愤怒往往会成为破绽，阴阳师不由微微一笑。
“红莲，我需要你借我力量。”安倍定则动了动嘴唇，神将将阴阳师搂得更紧了一点，眼睛一直盯着酒吞童子。
“你要怎么做？”
神将问道，同时发现他挡住安倍定则的动作让酒吞童子更为愤怒，这让红莲觉得愤怒得想杀人之余倍感好笑。
安倍定则重伤在身，呼吸间吐出的沉重气流吹拂在神将赤裸的胸膛上。他将视线放在酒吞童子身上，说：“只要有红莲在，我没什么做不到的。”
就算面对的是最强敌人的你，我也无所畏惧；就算红莲内心还深陷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雪，我也能拉他出来；就算叶王受困于灵视，饱受煎熬，我也能和他一起找到解决方法！
……就算杀生丸此时还少年懵懂，不识爱恨，我也能等到。
所以，我怎么能倒在这里！？
酒吞童子姣好的脸上所有情绪都像被幽深的洞穴吸走了一样，平静得风雨欲来。他缓缓沉吟：“只要本座的半身契约不去，你的神将对本座就不成威胁！而你呢？重伤在身的人类阴阳师罢了，现在的你可赢不了本座。”
“所以，为何你的眼中依然如此澄澈？究竟是谁赋予你如此傲慢的眼神？”
红衣妖怪血瞳闪过纯粹的杀机，长发微卷乌黑，似海草般卷起，衬得他的脸孔更为精巧。
和对手聊人生从来不是安培定则的作风。他是个习惯冷静果断地手起刀落，从不转头看爆炸的真男人。
所以阴阳师直接忽略酒吞童子的话——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如此鸡皮疙瘩的话头，拜托，他又看不见他的眼神，他哪里知道平静无波就是什么“傲慢”啦——直接阴阳师脚踩阵法，衣袂在行动中飘动，优雅轻盈，像一只渡塘的白鹤。
当安倍定则手结“土”印落下最后一步时，被他踩过的几个地方射出通贯天地的光柱。光柱圈出的大地深处似有远古巨兽醒来，震动、开裂、隆起，一层层地堆叠，寺庙的雏形初现。
安倍定则已经站到红莲的对面，他和神将之间是酒吞童子——又可以说是萝姬。
红莲已经看明白安倍定则要做什么了，也看出他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因为灵力没有恢复，现在阴阳师只是在硬撑。神将一手抱着昏迷的杀生丸原型，一手张开，一把火炎长枪出现。担心的情绪将螣蛇红莲的眉毛压得极低，让他显得更加可怕，整个人的气势锋利到难以接近的地步。
红莲将长枪出，旋转着飞过酒吞童子的头顶。安倍定则接住长枪，上面附着着最强神将清冽强悍的神气。
活了长久岁月的妖怪之主酒吞童子自然也明白了安倍定则想做什么。他放声大笑，连呼：“有趣！有趣！有趣！”
“就如同丝毫不顾及你的姐姐，这位阴阳师也不顾及你的生命啊！萝姬！”
“你所爱的是个梦啊~哈哈哈哈！”
和酒吞童子结契的萝姬在虚空中看着持枪而立的阴阳师，还是那副令她神魂颠倒的风流美貌、还是那双令她迷恋的明亮双眸，还是那身令她痴心的强大风采，可是这些在此时此地都成了刺向她让她心碎的利刃。
冰冷的情绪攥住了她的心脏，她抛弃掉从一出生就接受的礼节矜持，癫狂地笑起来。
——安倍定则不爱她。
——安培定则果然没有爱过她。
这个事实太冰冷沉重了，萝姬觉得她身体的一部分因此而破碎，再也拼不回来。从此以后，她真的毫无依靠，只有自己；从此以后，再无人能解救身为出云皇室仅存后裔的自己。
她闭上眼，眼泪顺着因为癫狂笑容而扭曲变形的脸庞流下。点点滴，像星星碎片一样从虚空落下。安培定则看了脚边的水迹一眼，火焰之枪挽了个花，枪尖对准了酒吞童子。
“安培，你是打算用最强凶将的力量杀掉本座吗？”
“那要小心先烧掉你哦！”
安倍定则没有搭理酒吞童子的意思，只眉毛微微扬起。
为什么能毫无顾忌地使用红莲的力量？很简单，因为那是不需要契约就足够牢固的信任啊！这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契约与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