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尘》深衣.

22、第十二章 东洛妖神舞

　　救生舱以陨星落地之势一头扎向地面……
　　我就不信救生舱会让我们活活摔死。想到这点我干脆放弃了努力，抱着双手静观其变。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下落的趋势就骤然减了下来。
　　屏幕上方的数据显示，救生舱距离地面十厘米整。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救生舱的四壁忽然化为缕缕黄沙一点一点落向地面。
　　“砰！”
　　接着是菡蔬、流云落地的声音。
　　我的手被一只小手握住，转头，归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浮在了空中。
　　我飘过去伸手拉起菡蔬。
　　举目四望，四周是一片大水退却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到处是残垣断壁，萧墙破瓦，地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淤泥。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祈国的南部，为了能够准时在何进被处以死刑之前赶到，我只得把菡蔬和流云独自留下，和归心以全速飞行前往东洛。

　　我回到何府的时候，王秋芷已经带着纠集起来的众人已经穿了夜行服，开始磨刀霍霍了。
　　我戴上了变装装置，缓缓飘入王秋芷众人议事的大厅。
　　一阵骚动。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只是来警告你们，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得更麻烦，今晚最好还是不要出去。”我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如美酒般甘醇的声音了。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环顾四周，朝那一张张不信任的脸露出自信的微笑。
　　“因为，何进由我来救。”
　　“……”
　　世界安静了。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我有点受伤。
　　喂，我看起来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妈妈，你不觉得说服他们很麻烦吗？”安静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我抬头，却见被留在外面的归心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他微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瓶子，拧开瓶盖。
　　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香味，归心忽然急速朝我飞来，接着，伸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大厅中的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3，2，1……”归心松手，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五秒起效的强力迷药，保证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
　　不早拿出来……

　　我和归心进入天牢的时候，何进正透过小小的窗口望着天空中的那一道弯月。
　　看到我和归心进来，他怔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依然锁着的牢门，接着露出见了鬼了的表情。
　　我和归心其实是拿了钥匙从门口进来的，只不过何进刚刚忙着看月亮，没注意到而已。
　　“你们……”何进愣愣地望着我和归心。
　　我朝他伸出手去，笑容灿若桃花：“跟我们走吧。”
　　他怔了一会，缓缓摇头。
　　“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
　　何进抖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面对着月亮。
　　“我不能走。如果我现在走了，陛下就麻烦了……”
　　“如果你现在不走，明天就会被处死了啊。”
　　“我知道。不管你是谁，请回吧。”望着月亮的某人语气坚定。
　　“陛下比妻子儿女还重要吗？”
　　“如果没有陛下，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是一堆枯骨了。为了陛下就算是让我毁天灭地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就是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吗？
　　“我明白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归心离开。
　　按照何进的脾气，就算现在强行将他带走，他也会自己再跑回来的吧。

　　出师不利，心情郁闷，所以顺便去皇宫看看何进心心念念的陛下。
　　武帝拿着要求处死何进的奏折，皱着眉望着天空中的那一道弯月。
　　“进……”
　　武帝喃喃着，一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他手中的奏折慢慢地被捏成了一团。
　　我忽然发现他的眉眼竟然跟何瑞言有几分相似。明明是做出了杀兄大恶的人，眉宇间竟然没有丝毫的戾气。
　　“放心，何进不会有事的。”
　　我忍不住在他的面前现了身，身形刚好挡住月亮。
　　“啪！”
　　武帝手中的奏折掉到地上，他愣愣地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小心韩世炎。”
　　我朝他点点头，转身飘走。小心韩世炎这句话要这个时候说才最有效。云姨的仇我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忘记的！

　　文武百官到场，皇帝亲自莅临。监斩台下更是观者如堵。与其说是杀人，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场表演。
　　我抱着归心坐在里监斩台不远处的屋顶上，淡淡微笑。
　　好吧。今天，就由我来把它变成一场真正的表演吧。
　　“喂，小哥，今天你又想干什么？”
　　耳畔响起一个慵懒的男声。我转头，却见上次火烧月满楼时坐在屋顶上的男子正饶有趣味地望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眯着，露出眼角浅浅的笑意纹。他的手里和上次一样，提着个酒壶。
　　还真是有缘，我两次以妖神的样子出现，竟然两次都碰到他，而且同样都是在屋顶。
　　“看表演。”我微笑。
　　“下面的表演可是儿童不宜啊……”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扫过我怀中的归心，“你弟弟？”
　　“我儿子。”
　　提着酒壶的某人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妖神的样子的确是怎么看也不会超过十八。不过，大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了。我家菡蔬那时候可比你镇定多了。
　　我朝他抱歉地笑笑，开口道：“下面的表演到底是不是儿童不宜还不一定呢。”
　　“在下风十夜，小哥，也报个名字吧。”
　　“尘，尘埃的尘。”
　　“姓氏？”
　　“我没有姓氏！”
　　“呵呵……”

　　下方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何进被重重铁链绑着上了刑台。
　　烂菜叶、臭鸡蛋、小石子开始划着漂亮的抛物线往台上何进所在的方向飞去。无论台下的士兵如何阻止都无济于事。
　　“杀何进，清君侧！杀何进，清君侧！……”
　　台下不知是真的百姓还是居心叵测之人开始爆发出一阵阵喊叫。
　　我叹了口气。何进还真是失败啊……
　　“吵死了！”
　　怀里的归心忽然扭动了一下小小的身体，接着扬手朝人群扔出一个红色的小球。小球绕着整个场地飞行了一圈，又飞回到归心的手里。
　　世界突然安静了……
　　刚刚还在振臂高呼的人们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抓着自己的喉咙。监斩台上的百官开始交头接耳，努力阻止人群靠近监斩台的士兵则面面相觑。
　　我的身旁，风十夜的酒壶啪的一声从他手中掉了下去，沿着瓦缝骨碌骨碌滚了好久才停下来，浓郁的酒香随风飘扬。
　　“归心……”我不安地望着怀里笑得无比邪气的归心。这么多人同时变成哑巴，这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让他们稍微闭一下嘴，明天就没事了。”归心回身勾住我的脖子，眨巴着洋娃娃般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脸的无辜。
　　我苦笑。

　　太阳渐渐升到了高空，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擦拭着砍头刀，在头上系上一根白布，然后缓缓地朝刑台走去。
　　我悄悄地飞了一个炸雷，那银光闪闪的砍头刀应声而断。
　　现在就连监斩台上的文武百官也噤若寒蝉了。
　　“换刀！”武帝的声音冷若冰霜。
　　助手立刻捧着一把新的砍头刀走上了刑台，刽子手朝武帝的方向拜了三拜，接着摸了摸刀身，将刀提了起来。
　　我如法炮制，坚韧的钢刀再次当啷一声变为两段。
　　这次刽子手立刻扔了只剩下一半的大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南方不停地磕头。
　　“这位大哥，今天的表演比上次有趣吧？”
　　我回头望风十夜，他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明显已经处于石化状态了。

　　“上绞架。”
　　新的命令下来，何进立刻被两个行刑人押着套上了绞刑架。
　　我干脆用炸雷把整个绞架给轰了。
　　两个行刑人立刻抱着头，尖叫着冲下了刑台。

　　“水刑。”
　　武帝淡淡地开口，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早知道昨晚不应该现身的，现在他有恃无恐。他不会是想把所有的死刑都拿出来试一遍吧？他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中途遇到意外不干了，何进岂不是死定？
　　刑台的地板缓缓地朝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水池。主刑官动员了好久也没人再敢上台行刑。他只好亲自上阵。
　　“丞相大人，得罪了！”主刑官在何进的腿上绑上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然后用力地将何进往水中一推。
　　“砰——”
　　没有人落水时溅起水花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闷响。水池中的水在一瞬间被我放干。
　　连同何进身上的铁链也突然间到了归心的手里。归心徒手将铁链捏成了一个铁球。
　　这次连我也惊了，归心果然是天命的儿子……

　　那边厢，何进揉了揉摔疼的身体，茫然四顾。
　　世界刹那间安静地让人窒息。

　　“陛下，天意难违！”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跪在了武帝的面前。
　　“如果真如传闻所说，天怒丞相大人，那为何丞相大人不伏法，天灾却已自止？老臣斗胆断言，天怒与丞相大人无关。望陛下三思而行，切莫滥杀无辜。”
　　“望陛下三思而行，切莫滥杀无辜！”
　　文武百官齐唰唰地跪倒在武帝面前，呼声震天。
　　我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操练过，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秩序井然，整齐划一。
　　“史书记载，离国惠帝十一年，惠帝冒犯天怒下令诛杀骠骑大将军，是夜有天火落于皇宫。寡人可不想重蹈惠帝的覆辙，寡人唯有承天景命。”武帝脸上的微笑终于无限地放大，他激动地站起来，大手一挥，“传寡人旨意，何进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陛下圣明！”
　　再次呼声震天。
　　我注意到武帝朝何进伸出了一个食指，何进跪在地上，悄悄地回了一个小指。这应该是他们联络的暗号吧。
　　归心又拿出了那个红色的小球，我连忙伸手按住。开玩笑，如果那些大臣也哑了，那个关于天意的说法可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归心竟然抬起黑曜石般的眸子，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叹了口气，拉起他就飞。我终于有点理解小时候自己向天命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时天命脸上那无奈的表情了。

　　这边既然已经没事了，我决定去南部找菡蔬。
　　我和归心悬停在某个湖的上空，我通过水镜搜寻着菡蔬的踪影。大出我的意料，菡蔬竟然被一伙军人模样的人抓了。用水镜之链一看，我才知道原来那伙人正是北上的叛军天辰军。
　　有几个军士想要强抢流云，结果遭到菡蔬的拼死抵抗，菡蔬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奈何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俘了。首领赏识菡蔬的武艺和胆识想要收为己用，然而菡蔬宁死不从。首领只好命人暂时先将菡蔬关起来，严加看管。
　　水镜中的菡蔬已是伤痕累累。
　　我竟然白痴到忘了南部是叛军的地盘，就那么大意地把菡蔬和流云留在了那里……
　　流云可是难得的好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强烈的不安侵袭了我的心，心仿佛被无数只大手撕扯着，一阵阵绞痛。我咬紧了牙关，拉起归心全速朝菡蔬所在的方向飞去。

　　天辰军，如果你们再敢伤菡蔬一根寒毛，我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就会让你们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没有保护好云姨，这次我绝对不能再失去菡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