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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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桐很快又联系了程双垠。
程双垠坐在电脑前，打开邮件附件后，不自觉挺直了身板。附件里是条裸色长裙的一系列图稿。他盯着效果图，少顷，附上价格表，正文里认真回道：预算会高一些，乔老板能接受吗？
乔桐瞥了一眼表格，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只问他要一个期限。又等了几分钟，程双垠发来回复：我需要两周。
乔桐看着屏幕笑了笑，手指打字：好。
发完邮件，他拉开书桌第二层的抽屉，取出一本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那条裸色长裙的款式图。作为公司排在头号的设计师，自乔桐入职以来，每一季新款上市，便立即被抢售一空，记录不断刷新销量节节攀高，迅速帮助公司打响了品牌。杨观在年终大会上唾沫横飞，夸他才华横溢，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可私下两人坐下喝点小酒后，借着微醺杨观反而正经神色，不止一次有意无意地坦言过乔桐的作品缺乏特色，一张惊艳之作都拿不出，开展更是异想天开。跟随大流加入巧思糊弄糊弄小姑娘没问题，可要在时尚界有所建树，那是痴人说梦。仰头灌下两口酒，又一声叹息道好友胸无大志，安于现状。乔桐知他好意，与他一碰瓶，不置与否。
作为行内有点知名度的设计师，乔桐显得过于随波逐流。然而他真实的灵感只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默然描绘，再一张张收入夹子中。认识程双垠的第一天，或是说看见蔚蔚礼服成衣的那一刻起，他第一次产生了与人分享这本文件夹的欲|望。
等到第二个周三的晚上，乔桐有些坐不住。他耐心向来不错，极少这般坐立不安。松开握笔许久的手，他干脆站起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新买的食材都拿出来。断断续续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乔桐看着半桌的饭菜笑叹了口气。
那晚分手前，程双垠没有应下那句交个朋友，只给了乔桐浅浅一笑。他不说话，眉眼微弯的模样却比任何一句话都有力量，竟令乔桐平白生出一丝自惭形秽。
乔桐手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将饭菜装进饭盒里，披着家居服踩着拖鞋就出了门。塑料的饭盒外壁直接传递出热菜的温度，乔桐端着有些烫手，十几步距离，那温度从指腹烫上心头。他是屈服于自己这回的耐性差，于是在心中做好了一系列铺垫，比如打扰对方工作的说辞、比如贸然造访的解释。
按响17C的门铃，片刻后，又按了一次，他在门口静静等待了五分钟，里面始终没有传来回应。
手上的菜渐渐凉了下来，乔桐无奈地转身，重返楼道另一头，索性当给自个儿加餐。
四天转瞬即逝，到了约定好的日子，乔桐反而平静了下来。
把这件事搁到一边，他心无旁骛地开始自己的创作。一盏台灯是书房内唯一的光亮，乔桐的脑袋被一片暖黄覆盖，在画纸上投下阴影。下午五点半，他完成了一张草图，从自我世界抽离出来，这才打开电脑，果然新邮件的提醒浮在屏幕上。
程双垠在邮件中饱含歉意地道要半夜才能回到本市，衣服已放在店内，并详细地写上了地址。
店铺对乔桐已然不陌生，他将车停在附近的银行，径直向裁缝店走去。
招呼乔桐的是一个圆脸蛋的小妹，边甜甜地道等乔桐很久了，边取裙子让他过目。
乔桐见她一溜烟儿钻进铺子深处，不由弯了弯唇。
小妹撇撇嘴，背对着乔桐一本正经地夸张道：“您别笑，这裙子太漂亮了，我可不敢放外头，让别人看见指不定非要买了去。”
乔桐刚想接话，小妹已麻利地取出长裙，拎在手上抬高胳膊亮在他面前。乔桐伸出手，指尖触碰上裙摆，后头的话就像被一个浪猛地给拍散了，他垂头哑然地摩挲着那块布料，半天没说一个字。
图纸是他给程双垠的，衣服的每一个细节自然也是他要求的。长裙虽款式并不复杂，然而他设计的面料市面上却根本没有成品，短时间内改造面料对于普通的裁缝显然是种刁难。
乔桐心跳得很快，取下衣服细细摸着裙身，险险压住那份难以置信。两周之内缝制出一种全新的面料，程双垠的自信仿若无声而有力的回应。在凭借创新衣料就足以创建独立品牌的当下，他自己是梦想者，对方就是实践者，两者独立，却自然地结合一体。
他抿了抿唇，想到什么又是一笑。起先心怀试探的是他，而对方公事公办少言寡语，被撩拨得心旌摇曳的还是他。
乔桐一岁会握笔杆子，两岁能在白纸上涂画“撞色”，五岁可以绘出成套的衣帽鞋。幼儿园里老师教美术课，人家画蓝天白云花花草草，他画裙子，人家画男女老少一家人，他仍是画裙子。直至孩童成长为少年，幼时的兴趣不减反增。巷口裁缝铺的玩伴笑他是小色鬼，成天只知道盯着大姐姐看。
可也就是这个笑他色鬼的小裁缝，夺过他的画纸，于缝纫台前正襟危坐决心子承父业。起初做得甚至无法用“难看”形容，因那不齐的双袖、如被啃过的大饼的领子拼凑成一身，压根称不上是件衣裳。
乔桐把每处缺陷都详细指出，记笔记似的一条一条列在小本子上。小裁缝气得咬牙切齿，干脆偷了他的宝贝画本，摆在家里日以继夜地翻看、练习。记到后头小本子便易了主，前半部分是规规矩矩一字一句对衣服成品的认真指点，后几页便成了歪歪扭扭的狂乱“草书”，图文并茂地记述着作者对画稿的个人见解。
小本子最终不知被遗落在哪个角落，它变得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机针高速的击打声。那被岁月反复冲刷、几乎消散于记忆中的“合奏”倏然毫无征兆地冲进脑中，乔桐沉默地盯着掌中柔软长裙，从不曾料想这世上有第二个人能与他重现昔日默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