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亮》失澈

10、第十章

　　每次一回到汲夏关吟都感觉是一种皈依，她疲惫的心得到了最好的释放。
　　汲夏是一个不大的沿江小城，城市里有很多高大的香樟，生活节奏也很慢，见到了熟人都会在路边驻足聊一会，呼吸的空气都是熟悉而亲切的。关吟回家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她在外读书时间太长，工作了又太忙实在分身乏术没空回来。
　　年三十的早上，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关吟插不上手，一个人到街上无聊地逛着，不曾想碰到了辛峻的妈妈。她和辛峻的事，两家人都是知晓的，不觉有些尴尬，仍是笑着上前打了招呼说：“阿姨好。”
　　“呦，关吟回来了啊。”
　　“是啊，回来过年吗？阿姨这是上哪儿去？”
　　“我去买点东西，我们辛峻都没回来过年，好几年了，都是我过去看他。”
　　“啊…是嘛。”关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干笑着。
　　“我得赶着去买东西，待会该关门了。”
　　“嗯，那阿姨再见。”关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辛峻的妈妈走远了。
　　年前的时候辛峻和她说过不回来过年，她当时听了煞觉轻松，汲夏这么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着实是让人尴尬。
　　关吟逛了一圈回家正好吃饭，她家这边的习惯是年三十中午吃骨汤下面，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过。吃完中饭，她也就帮着妈妈准备晚餐，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年夜饭，关吟的妈妈也要把这顿饭做的热热闹闹的。
　　关吟在去德国之前完全不会做饭，到了德国后她的中国胃三天两头地闹脾气，她才自己学起了做饭。大概是妈妈的天赋遗传的好，她摸索了几个菜也都像模像样的。傍晚，她也就把妈妈请出了厨房，准备自己露一手。
　　三个人的年夜饭，关吟也做了八个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关海生的眼睛里难得有了光彩，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有个女儿真好，真好。吃饭前，按照习俗关海生拿出了买好的鞭炮，在楼栋口噼里啪啦地放开了。吃饭的时候，关吟开了一瓶酒，对关海生说：“爸爸，今天年三十，我陪你喝点。可是不能多，你只能喝这一小杯。”
　　“好，好。”关海生拿酒杯的手都有点抖。
　　“爸妈，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们真的很不容易，我也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没能好好陪你们，我心里的对不起都在这杯酒里了！”说完关吟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
　　“小吟，别这么说，都怪爸爸，要不是爸爸，你和辛家那孩子…”关海生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话也没能说下去。
　　“爸，我和他的事和你能有什么关系，是我和他的问题。”
　　“好，那爸爸喝了。”关海生喝了酒继续说“爸爸听你的，不喝了，吃菜，还没吃过女儿做的菜呢。”
　　关吟的眼里也泛起了泪花，她的爸爸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好爸爸，一心只为她的好爸爸。
　　吃过年夜饭是要守岁的，关吟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自从去了国外，她特别喜欢看春晚，看着小品哈哈大笑。在德国的时候每到春节，她都会和几个留学生一起大去使馆，那个时候的大使馆就像个大家庭一样，大家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暖融融的，特别温馨。
　　陪爸爸放完十二点的鞭炮，关吟决定去睡觉了。一个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也没去看，无非都是些祝福短信。直到现在她才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看，50多条短信，相熟的不熟的都给她送来了新年的祝福，辛峻也发了，内容短短的：
　　认识你的第14年，新年快乐。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14年了，关吟也有些感慨，好多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都过去了。她想了想，还是回了短信：
　　新年快乐，好些日子都溜走了，人也不在原地了。
　　回了短信，她拿着手机发呆，没想到手机很快又响了，她点开：
　　老年人才喜欢强调过去，我还年轻，只想未来，而你也在未来。
　　关吟没有再回短信，爬到床上去睡觉了，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她没理由不好好过。
　　初一的早上是个有太阳的好天气，关吟一推开窗，冬日里暖暖的阳光就照在了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鞭炮的硝烟味，新的一年就以这样的方式拥抱了大家。
　　循着关吟家的习惯，今天早上她是要陪妈妈去城里的临江寺里祈福的。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和妈妈一出了门。
　　初一早上的寺里人是很多的，人们纷纷在新年的第一天赶来祈福，祈求来年的一切顺顺利利的。关吟跪在蒲团上，望着威严的菩萨，虔诚地燃了一炷香。她的心愿不多，只求全家健康平安就好。
　　从庙里出来，关吟陪着妈妈在街上逛了逛。回到家，关吟就招呼爸爸说，我们来下象棋吧。关吟的象棋下的并不好，可是她知道关海生很爱下棋，但他做了这么多年酒鬼，已经没有什么街坊邻里愿意和他一起下棋了。
　　关海生让了关吟一边的车马炮，她还是输的一败涂地。关海生笑着说：“你读书比爸爸厉害，下棋可不行。”
　　“那是，我的棋路还是从你这学来的，当然不行喏。”关吟也笑着和她爸爸玩闹着。属于他们父女俩这种惬意的时光太少了，从前关吟不懂关海生，如今她长大了也明白了关海生心里的苦。她想让她爸爸把酒戒掉，让他过上新的生活，不是总活在十几年前的阴影里。
　　关吟在家里一直待到了初四，正月里也有亲戚陆陆续续来她家拜年。不过大都是看关吟这几年越来越有出息，才重新来往的。她疲于应对这些人，心想着早点回上海也好，把九天的案子好好地捋一捋。
　　在家享受了一段慵懒的时光，关吟回到上海也有了一个好心情。公司初八才上班，她把剩下的假期都贡献给了九天的谈判。她知道，谈的好是她应该的，谈不好，那是她的错。
　　开年一上班，公司并没有做出张智南说的那样的大变动。关吟带着整个公关部，在九天的泥潭里深陷不起，忙的昏天黑地。虽然他们是和市场部合作的，可市场部隔岸观火，完全不施以任何援手，任凭公关部孤军奋战。
　　辛峻的工作也忙，关吟正好不受干扰全力以赴地忙这件事。索性公关部一个多月忙下来有了回报，九天的案子顺利谈妥，关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张智南一如既往地消息灵通，给关吟打来了电话，说：“真是恭喜你，实力超群，晚上请你吃个饭？”
　　“我该请你，是你的资料给了我突破口。”
　　“我那都不是重点，还是你有能力。”
　　“咱能不这么虚吗？晚上见吧。”
　　关吟和张智南约在了一家泰国菜的馆子，关吟被冬阴功汤辣的连连喝水，张智南笑她：“不能吃辣还贪辣。”
　　“我就爱吃个辣，可惜吃不了太多。”
　　“关吟呐”张智南顿了顿说“我要结婚了。”
　　“啊，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
　　“我家里介绍的，认识有大半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催的紧。”
　　“恭喜你咯，哪天把新娘子带给我看哦！”
　　“其实吧，结婚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人必经的过程而已。我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好些人都错过了，现在觉得和谁过日子都是过。”
　　“别这么说，你这么说你的她会难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对于她不是同样概念的呢？我和她多少是一样的人。”张智南的眼神里有关吟没看到过的惆怅。
　　“可是你们既然决定结婚，就该抱着相守一生的念头。”
　　“但愿吧”张智南话锋一转说到“A行的辛副行长是不是在追你？”
　　“诶，你…”
　　“有几次下班他接你我看到了，辛峻我接触过几次，人不错，就是不太浪漫，比较拘谨，要不早就该有无数小姑娘扑上去了。”
　　“我和他…不说了，是笔烂账。”
　　“看来是旧相识，你肯定可以处理好的，就像处理我们的关系。”张智南云淡风轻地喝着酒，可是他的这句话让关吟觉得另有所指。
　　关吟知道张智南对自己很好，但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掺杂了友情以外的东西，那样会很麻烦，她过了会才说：“我这人傻，尤其感情上更是一团乱麻，你当初的适可而止才造就了我们今天可以同桌吃饭的局面。”
　　“关吟，有没有人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啊？”
　　“没事，快吃吧。”
　　关吟回到家，觉得以后和张智南还是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他今天几句不明不白的话说的她心里直打鼓。
　　公司最新的机构变动还是出台了，出乎意料地是公关部并没有撤掉，反倒是扩大了市场部的职能，调了张智南来市场部当主管，原来市场部的主管去了广告部。这番人事变动看起来意义不大，其实就是在为张智南铺路，市场部磨练几年，再过两年副总一定是跑不掉的。只是以后，关吟和张智南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了让她头疼。
　　辛峻这段时间也忙着丁一宇的事情，丁一宇决定和程子珊结婚，非让辛峻当伴郎。辛峻行里的事又多，也是够闹心的。
　　丁一宇的婚礼定在五月，在国内办，程子珊不懂国内行情。所以从礼服到场地，丁一宇都要拉上辛峻做个伴，嘴上还说是为辛峻提前演习。丁一宇和小模特的纠纷还没解决好，女孩子不干，天天缠着丁一宇哭。丁一宇躲了起来，苦了辛峻，天天找辛峻哭诉，弄得他是身心疲惫。辛峻自己和关吟还处在不瘟不火的状态，再加上丁一宇这个烂摊子，真是让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