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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少轻狂 ...

  •   丐帮降龙掌二十八式,刚猛强劲当世无双。

      靳夜生来就是头逍遥狂妄的龙,根骨悟性与其说是皆为上上之选万中无一,不如说正切合了尹天赐武学的法门毫无出入,否则当年意气风发的丐帮帮主不会只在人群里看了他一眼,就胆战心惊再不能忘怀,以致后来练功岔神差点走火入魔——无可奈何,哪怕再不喜这小子的性情为人,都非得将他寻出来,收入门下亲传。

      天赋实在是个好东西。靳夜天生豪爽诡诈并存、乐天纵意齐具,历经过最惨痛的往事,见证过强大给予的一切不甘,论起经受苦难的毅力与追求强者之路的意志,他是怎么也不输的。在君山溜达的那几年,该学的学了,不该学的也学了,死老头所授的各路掌法门门不落,对尹天赐独创的降龙掌他更是习得精髓透彻入骨,更别提手头看家的打狗棒法。

      那时他年纪尚青,所学甚杂也脱不开丐帮一贯的套路,及至流落江湖,龙战于野、潜入海,天下各家武学于他眼前一一过览,不但孕生出自己一番见解,而且于丐帮武学中又有独到的修正,才算是走上了自己的路。

      有桃丘六仙的存在,再荒谬的想法都能得到验证,再奇特的套路都会有可行之法,这几年他的武学逐渐脱出丐帮故有的张狂霸道,却在其上更添几分捉摸不透的诡秘难定,按照一贯以来师父要是清理门户几掌才能把他打死的计算方式,他倒是可以自豪地冷笑一声,百招之内别想要了他的命,且若是无法将他速速击毙,叫他把握了时机更能有三四成机会反杀!

      靳夜已经很久没这么战斗过了——能一怒屠城的雪魔当然难缠,一个疯了的雪魔更是可怕。

      遮天蔽日的气浪混杂着暴雪如云涛般滚滚炸裂,三生路遍地尸首存裂碎断,血水如龙吸水卷集入空,染红了雪,似雨层般浩瀚铺落。腥臭凝结着霜寒,落于地面结冻成冰,又被暴戾的炎劲打碎,集合如刀刃般切割着空气。

      一个是雪,一个是火,靳夜越打越疯,受了伤反而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来!

      换做去岁时的他,对于此等酷寒的抵御能力堪称弱不禁风,没奈何泉劫崖这一度的磨砺早已炼化他的魂骨血肉,诸人纷纷要退出数里才能不被波及的气劲,他立于雪暴中心不但觉得适应良好,还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

      行走江湖从没遇上过这样高端的敌手,与唐门的矛盾那是不死不休的对敌,使的法门绝不留后路,当然与此般单打独斗不似——他疯起来理智不存全耐本能,全身潜力尽数激发,恐怖程度直线上升,若是两个像这样的疯子混在一起有何等破坏力,恶人谷之人如今终于有所知。

      米丽古丽滴血的剑垂向地面,风吹动粉衣裙摆与金冠之上叮铃作响的穗链,柔媚的双眼淡而冷,山崖上稍高的地势并不能叫她清晰望见战圈中的两道身影,但是她心中已有决断,这恶人谷,要变天了。

      连绵的矮崖上下密密麻麻全是围观的恶人谷众。这会儿还嘻嘻哈哈喝酒笑闹,死再多人都仿佛跟他们无关,哪怕那些尸体中有方才还与他们把酒共饮之人。

      余下那些未参战的大佬们都到了,神色不明她也没空去探究。对于恶人谷老牌势力来说,她也还是新人。当年她入谷,杀得少,光凭着一张脸,已经没人舍得对她动手,唯一杀的一批还是为立威。靳夜入谷,杀得多,杀到人怕,杀到人慌,可对于他来说,这恶人谷中滔天权势压根抵不过一碗老酒,所以一进泉劫崖再无声息。如今站在这三生路上的却是雪魔,一个疯狂都理智到极点的男人,一个在诸世毫无所恋再无所忌惮之人。

      斥候得报,谷外有侠客与军队集结,似乎想冲锋三生路斩杀雪魔。

      恶人谷众顿时群情激昂——方才还是恨不得将雪魔斩于刃下的狠劲,现在这架势却分明已将他纳入恶人谷范围——所以说这是天底下最神奇的地方,生与死的分界线被无限拉近,强与弱呈现出最鲜明的等级分差,一入此谷,永不受苦,进了着三生路,过了那生死关,谁敢动恶人谷的兄弟?!

      现在的问题是,靳长生与那雪魔打成一团,正霸着生死关口,三生路唯一的出口恶人谷唯一的入口,这架势还不能随便靠近,诸大佬皆有所虑,米丽古丽想了想,随手夺了坛酒便跃下矮崖,竟也不怕那割喉的风暴,款款向里走去,十丈之外不敢再向前,她观望了一下形势,托起酒坛,揪准一个角度狠狠贯入风眼。

      酒坛竟然没有被厉风暴雪碾压成碎片,因为在雪暴炸开时,已有一道黑色厉影窜出战圈,爪子一伸稳稳接住酒坛——是那只名为七爷的隼王!紧接着一道模糊的残影也闪出战圈,拿了酒掀开墣盖,仰头便是一口——那闪过残尘逸流剑的身法太过诡秘,以至于远远望去看着才像是身形被扭曲了一样。

      靳夜身影一隐一现,米丽古丽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人已经闪到自己身边。

      浑身狼狈。真的是狼狈。伤痕从左侧锁骨处灌入肩头,半身沐血,那龙鳞刺青为血水一浇更显出狰狞恐怖如同下一刻就将昂首要过来的活姿活态,衣物碎烂,仿佛受了千刀万剐般可怖,浑身气场老练霸道如蛟龙出渊自不用说,可怕的是他面上竟然是笑着的。

      张狂放肆到毫无掩饰的狂笑。

      “有意思吧!”这个狂傲得总是叫人忽略他年纪的青年,指着风雪中心的身影对米丽古丽说道,两只眼睛都像攒着灼灼火焰般明耀,就像发现什么有意思的玩具。

      “打不过!”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嘶哑咧嘴瞪非要站他肩上来的七爷,妈蛋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当没看见是吧,“不愧是雪魔,就算有日夜兼程的疲惫与厮杀后的气力不济,还是打不过。”不过对方在暴走状态是主因,意识不清了都。

      靳夜笑完,忽然对着米丽古丽就是一掌,把她拍飞数丈之远,反手竹杖一迎,烟雨逍遥落于白鹭霜皇笛身,降龙掌对上凝雪功,气劲冲撞一寸寸炸裂,武器分开的刹那,靳夜喷出口血,脚退五步才止住施加于身体的巨力。

      “喂!内伤很难治的!”靳夜头皮发麻,已经不想打了。

      正待甩个控制就脱身,乍一眼又对上那双墨白分明的空茫眼睛,他愣了愣,下一秒,那双眼睛微微翕合,杀意退散,气劲消散,那些无人掌控的雪花失去尖锐的棱角,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王遗风清醒了。

      “哎嘿……有点意思。”靳夜见对方先收了手,也把竹杖收回去,兴致勃勃开始围观对方。

      正在这个时候,恶人谷外的人终于开始冲锋,而恶人谷众嗷嗷叫着自身后跑来迎面冲去抗敌,靳夜伸长脖子扭头看去,颇有兴致地笑弯了眼睛。

      后来——这一日入夜,三生路燃起一把大火。

      尸体实在太多,处理不干净,恶人谷内又毫无避讳,索性直接起火烧了个干净。

      靳夜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奔到醉红院喝酒,自己一壶,给七爷面前满上一碗,愤愤不平地教训自己的隼说:“就喜欢凑热闹!一有事先要你了不起!要不给你挡了一剑这伤也落不到劳资身上!!”七爷连眼皮都懒得翻给他。

      靳夜转头又对着米丽古丽抱怨:“这些庸医!你不觉得这谷里得来几个靠谱点的大夫么!”

      他带着鸟优哉游哉荡回自己的泉劫崖,看到泉池边沉默站立注视着那株寒梅的男人。

      按米丽古丽的说法,这是个早晚会夺了烈风集的狠手,但靳夜左看右看这就是没了情缘整个人都疯魔了的可怜家伙。屠城啊,哪个正常人干得出来。

      他表示很是同情,于是忍痛把手里的酒坛丢了过去。

      雪魔整个人空茫地似乎在发呆,但却是干脆利落反手接住了酒坛。

      靳夜蹲在一块雪岩上,跟他的鸟一起看这家伙喝酒。

      妈蛋!喝酒都这么斯文,你是魔头耶,屠城的魔头耶,搞得跟个书生一样很叫人失望的好么!

      风更冷,酒也尽了,靳夜一看看过一夜,快天明时分终于没受住,先前打得脱力,失血过多他还干了那么多酒,再强硬的意志也没法僵持下去,便准备回房蒙头大睡一觉,起身跳下雪岩,走了两步顿住,回过头。

      “至于吗?”他终于没给忍住问出口。

      很久以后,在寂夜里坐成一座雕塑的男人抬头望着天际破开的天光,神情淡漠,眼神空漠毫无波动,然后就那么,很轻,很轻地,那么,笑了下。

      曾经以为是旅途终点的地方,原不过悲欢离合幻梦一场。

      曾经以为是归宿的所在,原不过梦境里以为是真实的一道幻象。

      靳夜讶异地歪着头,在这个雪暗天明的破晓,亲眼见到雪魔王遗风此生珍贵的或许是唯一一次的一滴眼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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