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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义气 ...

  •   靳夜把近来积累的信一气看完。

      然后他决定出一趟恶人谷。

      二师兄为求武道更进一步的突破离开丐帮已近一年,他不知则罢,知道了就怎么都不能置之不管。是旧时的恩情也好,心理的认同也好,整个丐帮能叫他另眼相看的也唯有一个郭岩。

      尹天赐四个亲传。论天赋靳夜居首,论刻苦郭岩在前,但一直以来最强者却是沈眠风与尹放。

      真要说起来,沈眠风总叫他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靳夜少时觉得是因为这货跟自己有某种程度的相像之故。人总会本能地排斥自己的镜像,但靳夜的诡诈是以放肆张狂之态呈现的,玩阴的都下在光明正大之处,可沈眠风藏得却深了些,一切情感与算计都落在深不可测的心底,呈现出莫名的违和,无论是城府还是心机都会叫他少年时都本能敬而远之,后来在江湖上混成老油条,他才陡然觉察,那就是心术不正。

      至于尹放,尹天赐亲子,既继承尹氏一族的天赋和悟性,又延续了康家传承下来的无上体质,天资出类拔萃,修习勤奋刻苦,骄傲得理所应当,手上还有他父母亲自赶往霸刀山庄求柳五爷出手锻造的神兵金银双绝掌,显然天之骄子的典型。靳夜当然不喜欢。他的天资更好,修炼更勤奋,可惜一不为死老头所喜,二被放任自流自生自灭,他当然要嫉妒,可惜嫉妒没什么用,于是只好不屑。

      老实说靳夜是庆幸于离开丐帮的。这江湖教会他的东西若他固守君山那打死都不可能学到手。这些东西叫他见识广博武学精进,磨砺出同辈人所难以想象的强者之心。他毫不怀疑,若那几位师兄如今再站他面前,哪怕是切磋都毫不怀疑能妥妥的将人打趴。

      但郭岩是个真正的强者,这种强不单指武力,更多的是一种远超常人的毅力与大爱无疆的坚持。在郭岩变强的理由面前,靳夜自愧不如,因为靳夜自己永远都做不到那样的无私。

      所以这个人离开丐帮,在靳夜的眼中,绝对不是由继任帮主之争的各种理由而出走,丐帮需要他所以他要成为帮主,他需要变强所以努力去变强。

      靳夜既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想到,他绝对能对如今的郭岩有所帮助。

      他真的不是个太过善良的人,但是有些东西,不用说,不用问,甚至不用思考,觉得该去做,那便去做了,没有任何理由。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在泉劫崖借宿已久的雪魔。

      身穿墨纹白衣的男子气度恢弘,哪怕只是如雕塑般僵坐在那里都似一幅画般潇洒儒雅。

      恶人谷接纳了他。按理说,以这人的名声与通过生死关试探的水准,在偌大一个恶人谷挑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哪怕看中别人的居所,也不过就一句话。但他赖在这里不走,靳夜自然也不会去赶。

      不过最近他确实是有些痛苦。

      “我要出门一趟,”靳夜冷酷道,“在你的笛子能吹得好点之前,我不会再回来了!”

      是的,没有任何理由……绝对不是日日被魔音穿脑的缘故!

      妈蛋七爷都离家出走一个月了!

      *

      靳夜想知道一个消息的时候,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拥有这个消息的地方。

      郭岩沿海而居。他隐姓更名,任意而走,看到这片海时,停下脚步。他在海边的山崖之上静坐,无论风雨,岿然沉思不动。

      为了简化降龙掌,这一年,他痛苦地忘记了曾经所学的任何招式。

      那些曾经拼了命也要追寻的人和事,要拼了命的再把它们忘记,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么困难和痛苦。靳夜知道那痛的过程,他刚追寻到自己的道并踏步艰难往上走时,他就这么痛过。但他的痛要轻的多,任何苦难在他看来都是瞬息,就像任何欢欣落在身上也抵达不到心房,他会喜欢酒,大概只是因为酒醉之时才能叫他有片刻幸福的幻觉。

      现在他拎着酒站到他最喜欢的一位师兄面前——就如一尾龙,带着张狂不可一世的狂傲气魄立足人间,俯瞰着渺渺众生。

      他们打了一场,打到天昏地暗,精疲力竭。

      漫天的红霞随着最后一道白昼的光线自海平面上收走时,郭岩自短暂的晕厥中清醒过来,仰起头,看到他最小的一位师弟站在山崖上,抬头喝尽酒瓶中最后一口酒,那光线也从他身上划过,黄昏黯然而逝,黑夜在他身上降临。

      龙曾战于野。龙从海上来。龙布雨行云、动静生雷。龙张狂霸道、气魄无限……

      郭岩看到靳夜张狂放肆的眉眼,唇角带笑,眼睛带笑,仰面在天地间傲气凛然,明明是静态的颜容却仿佛游龙般生动张扬。

      他看着看着,躺在那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多谢。”他说。

      靳夜听到声音倏地回头,眨巴了一下眼睛,莫名其妙地跳下岩石,蹲下来:“我下手太重?”他师兄完全脱力,站都站不起来了。

      “应该的。”郭岩笑得止都止不住。

      这是唯一一次不会带给他迷惘的失败,他甚至在这次失败中窥探到了那条为他所苦苦求索的道路。他从未想到他的师弟已经变成一座山,但他已经看到,他将会是另一座山。

      靳夜带着他的酒壶又离开了,仿佛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这一战。

      他就是为了这一战。

      *

      这年唐家堡的冬天特别冷。

      唐阡含着眼泪叫唐小晨上药,寡着嘴想哭,但是被冷冷瞪了眼愣是不敢出声。

      “打架是件那么难的事么!”眼看着差一点就会废掉的胳膊,唐小晨这么理智谨慎的人也火大了,“有人欺负你——打回去很难么!很难么!”

      唐阡抽抽噎噎,好不委屈:“就是切磋而已……”

      “都快把你杀死的切磋?!”唐小晨大怒,“你知不知道你都差点残废了!”

      千般万般功夫全在手上,这手要是没了,还不知道要疯掉多少人!罪魁祸首她是悄无声息处置了,可这种情况难道是只出了一次么!

      保姆做到像她这样也算是再尽心尽职不过了。唐阡进逆斩堂已有两年。当时自敏堂派下的十个人,除了一个唐小晨被唐无乐硬扣下,其余人早早就回归原职,因为唐阡只用了半年就学全了他们所能教授的一切。

      她这么一号人物是在唐怀智跟前挂了名号的,至今还将她放任自流的原因,正如唐无乐所说,不能过早以固定的框架模式扼杀她的天赋。他观察她很长时间,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继承人眼光着实独到,如此天赋,但凡冒尖便再也没有人能忍痛无视。

      唐无乐愁的是这么只小兔子,走在路上都怕被人随随便便踩死,唐怀智倒是觉得这么一种绵软性情极佳,至少容易控制。唯一一个问题还不是年纪尚幼,而是……武学方面的天资实在是太糟糕。糟糕到什么程度?机关天赋有多逆天,对于武学的敏感度就有多差劲。

      天罗诡道的独门心法学了大半年才堪堪入门,唐门轻功一年半后还飞得歪歪扭扭更不必说鸟翔碧空,子母爪与飞星遁影不要太为难她,唯一被唐小晨硬逼着学了个半透的是浮光掠影跟惊鸿游龙,已经不求能克敌制胜了,一个隐身一个减伤勉强能够自保就好。

      所有了解唐阡天赋的人都知道她的价值在哪里,但偏偏了解她的人少得可怜。唐无乐拿这宝贝将来要派大用的,自然不会叫更多人知晓她的天赋。偏偏有些东西瞒不住,比如说那个更出风头的唐陌是她亲哥——偏偏有些东西真的说不好,比如说她待了两年的地方是等级森严一切靠实力的逆斩堂。

      她这种废物却占着那么多的资源,不知要碍多少人的眼。时间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它一长,就没有人记得当时站在她身后的唐鬼手了,就没有人相信张狂邪性眼高于顶的无乐少主会将她放在眼里,唯一把她当成眼珠子的只有一个唐小晨,但一个唐小晨值得什么?

      “你还嫌你命不够大!”唐小晨恨铁不成钢的因由就在这里,“身上那些机关暗器是白带的么?!真要到人家得了手你连悔的余地都没有!”

      唐阡搅手指,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去:“同门……同门不得相残……”

      “个屁!”唐小晨忍不住爆粗口,对这种愚蠢的天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门规能钻空子的地方多了去!不当面弄死而已,多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有人就有江湖,内门也有资源的争夺,甚至同门间的倾轧更为严重,只不过大多转为没有硝烟的暗斗罢了。她与胞妹唐小夕虽生在内门,但苦在没有长辈庇佑只有相依为命,这种事情哪里看得不多。

      她猛然一拍桌子,唐阡被声音震得肩膀一缩,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唐小晨深深吸了口气,抓住她另一只胳膊就往外拖。

      “小晨姐……我、我们……去哪?”唐阡吓得魂都要飞了。

      “找个能教你学乖点的人!”对方冷冷回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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