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徐帝子

65、玉兰

　　这话如雷一般打在郑天青耳畔，她心下暗觉不好，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好，心神不宁。

　　郑天青眉头微皱，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苏纯抿了抿嘴，道：“别说是你，我之前也不知道，还是听姑姑闲扯，蹲在墙角才听了个大概，说这位玉兰是我哥的乳母，我出生前便过世了，就在我哥眼前死掉，从那以后，我哥性情才冷起来的，祖母不许府中人说道此事，还打发走了大部分府中的下人。”

　　苏纯的话令郑天青心中一紧，只听得苏纯又说：“我有次偷偷问哥哥，才说了玉兰两个字，他就像犯了忌讳似的，神色黑得厉害，什么都不答就罢了，还恶狠狠地让我不许再问，我从未见过他那样。天青，我虽不知哥哥的心思，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两个字为好。”

　　郑天青点点头，拍拍她肩膀，道：“我知道的。”
　　此句才说完，便听得背后有脚步声，两人马上住了声，回头观望。
　　有两人从暗处踱出来，正是苏澈和清风两人。

　　苏纯忙站起来，道：“哥哥，我还当你会老老实实陪在里头哄祖母高兴，没想到你也溜出来了，可是来寻天青的？”
　　苏澈道：“祖母刚刚找了你几次，都不见人影，还不快回去。”
　　苏纯吐吐舌头道：“我马上回去，不在这里坏了哥嫂的情趣。”
　　她急匆匆地出了侧厅，清风也跟着闪了出去，屋中只剩苏郑二人。

　　苏澈在郑天青身旁坐下，问：“看你喝了些酒，是不是有些晕了？”
　　郑天青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不透气，想清醒些再进去。”
　　苏澈摸摸她的头，道：“坐在主桌是有些难为你了，敬酒的人多，容易跟着陪酒，你的酒量浅，肯定会难受。”说完从怀中掏出个碧玉瓶子，倒出两粒翠绿的药丸给她，道：“这是清明丸，解酒醒神最好。”
　　郑天青放入口中，顿觉清凉舒爽，一股子清气直透头顶，心中的烦郁也纾解了许多。
　　她将头靠在苏澈肩膀上，问：“你不需要进去陪一会儿吗？”
　　苏澈低声道：“今日祖母已经累了，过不多时便要回去休息，我就更不愿与那些人多费口舌了。看你身体不舒服，我便跟出来看看。”

　　郑天青微微一笑，拉住他的衣袖，道：“这样与你待着甚好。我什么都不想顾了。”
　　苏澈问：“你今日从祖母房中出来时神色慌乱，可是谈得不顺？”
　　郑天青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但我……”
　　她欲言又止。

　　苏澈瞧得出她的话就在唇边，但犹豫得没有说出口，知道不好强逼，道：“你若是为难就不必说，但我是一定要娶你的，不管她们同不同意。”
　　郑天青听了这话，心中甜蜜，但又不知道是否该将话问出口，她只得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要怎么问。”
　　“你我之间，有什么可需要避讳的，你问便是。”
　　看他说得诚恳，郑天青一咬牙，便说：“那，玉兰是谁，也可以问吗？”
　　郑天青感到苏澈肩膀一颤，便心下紧张起来，她抬头看他。苏澈的神色确实不佳，但并未翻脸，郑天青顿时紧张起来，再不敢发一言。

　　苏澈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你又如何知道的？”
　　郑天青嗫嚅道：“今日我从你祖母房间出来，不小心听到祖母与苏夫人说我与她像，说得甚是忌惮，我怕是冲撞了谁，所以才有些好奇。”

　　苏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别怕，我没有怪你。”
　　郑天青闻言，心下稍安，道：“那便好。你若不想说，我便不强求，只盼你不要介意才好。”
　　苏澈心中五味杂陈，道：“我不既然说了不会瞒你，便会知无不言。玉兰姨养我长大，如母亲一般，我五岁那年，她陪我晚上去医馆，我误撞了奸人的恶事，她为了护着我，将我藏起来，独自面对。那奸人起了歹意，将她杀死在我眼前，从那日起，我便不再提她。”

　　苏澈神色落寞，眼神就如当日目击乳母之死的五岁孩童，郑天青心下不忍，起身走到他身边，抚摸他的头，轻轻安抚他。苏澈将头靠在她的胸口，听着她咚咚的心跳，心下渐渐安稳。他闷声唤她名字。她的手轻轻柔柔，温暖得像母亲一般，是一个可以放下一切疲惫和伪装的避风港。他一个堂堂九尺男儿，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苏欲之，此刻却想躲进一个天真小姑娘的臂弯中，永不出来。

　　***
　　在德隆府的繁华大街上，郑天青心中又想起了寿宴的那夜。她知道了苏澈的脆弱，便更加心疼他，同时也觉得自己与他更亲近了一步。
　　但，想到碧池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又面临着斗宝，心中一时有些烦闷，她想着到繁华的德隆府走一走，看看此处的珠宝铺子与时兴样子，倒是可以给自己那些奇思妙想试试水。

　　郑天青走差彩月去一旁与路人打探了一番，得知德隆府最炙手可热的珠宝铺子就在前头，名曰：德镜阁。匾额便是一面镜子，镜上使金箔嵌了这三个字。

　　甫一进门，郑天青便直道冤家。
　　此刻，碧池与江南玉正在厅内，被人拥在中间。
　　郑天青正想转身离开，就听江南玉一声清脆的呼唤：“郑掌柜，真巧，你也来了。”
　　屋里人齐齐望过来。

　　郑天青避无可避，只得昂首挺胸往里去。走到碧池面前，打一声招呼。
　　不想碧池直直盯着她的胸口，道：“郑掌柜是出了名儿的手艺人，怎么如此朴素，戴了这么个简单的小坠子在脖子上，真教人瞧不懂。”
　　江南玉也探头过来，郑天青只觉得颈前火辣辣，被人拿目光烧过一般。微笑道：“不过是个练手做的小坠子，只是觉得好看戴着玩儿罢了，公主定是瞧不上眼的。”

　　碧池眸子陡然转利，凤眼微眯，咬牙道：“我当那盒子装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原来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