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擦肩而过的人生》楚色若欢

4、四

　　纪南悦到达22楼的时候，老人刚从顾晓然的房子里出来，他们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纪南悦定住了，她认出了那个老人：“等等！”
　　老人回头，朝她微笑，和蔼的样子。“悦悦啊，又来看你姐姐了吗？”
　　“你们……”
　　“晓然明天出院，多带你姐姐出去走走吧，晓然她很久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张爷爷，她不能出院，她病还没好。”
　　“悦悦，你姐姐没有病，她只是累了，而现在也休息好了。”
　　“她病了，张爷爷，她不会同意的。”
　　老人笑着看着她：“她已经同意了，悦悦。院长也已经批准了。”

　　白色的屋子里，顾晓然抱着一只巨大的米白色的泰迪熊，她没有血色的脸靠在泰迪软软的肩膀上，几乎要与泰迪融在一起。
　　“你……”纪南悦本以为自己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没想到，看到她这幅样子，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没事儿，明天出院，你来接我吧，我们，回爷爷家。”
　　纪南悦答应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小茶几上的黑底烫金的请柬，在这个白色系的房间里，它非常扎眼。
　　上面烫着LK酒店的标识，还有邀请人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字迹，沈谦止。

　　她知道那个请柬是来自哪里。
　　下个周六沈谦止为了给留学回国的好友举办的派对，就在LK酒店。沈谦止家世很好，也比较能玩，算是个圈子里很有名气的公子哥儿。沈谦止的弟弟和他们学生会会长关系不错，而学生会会长是和她关系不错的同院系的学长，他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参加，他缺一个女伴。当时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因为她知道这种聚会是什么样子，坏一点儿的就是酒精、噪音和女人，可能还有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一点儿就是酒精、灯光、音乐和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况，虽然沈谦止传闻中也是有自己事业的“正经人”，不算个纨绔，可是他的那个即将归国的好友，可是那个圈子里，甚至是那个圈子之外，都如雷贯耳的真正的纨绔，五年前，闯了大祸被送出国躲风声，她很有些印象。
　　所以她不知道张爷爷给顾晓然这个请柬是什么意思，考验顾晓然的生存能力？

　　沈谦止接风的人叫做卓隐枫。卓隐枫从十三岁开始到二十岁之前在京城捅过的篓子加起来足以让他在东城区监狱蹲个二三十年了，可那些事，从来没有一家媒体报道过，知道这些事的传闻，是因为卓隐枫和她们是初中和高中的校友。
　　二十岁的时候他在后海一家酒吧惹了大事，终于激怒了他那个整天呆在军队里无暇教育子女的父亲，于是被送到欧洲去待了五年，现在才被许可回国，纪南悦知道这件，也是因为五年前一天半夜母亲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三天都没有回过家，她到母亲办公室去送衣服的时候听到了一星半点的内容，卓隐枫在酒吧聚众斗殴，还差点放火烧了那个地方，被打的人据说除了剩了口气，什么都不剩了，而不得不去安抚那对可怜的受害人父母，接受他们狂风暴雨的愤怒和承受他们的指责的，是她妈。
　　所以当学长提出那个邀请的时候，她很讶异，更加愤怒，即便这件事学长并不知情，但是私心里，纪南悦其实还是迁怒了学长，只不过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最惹不起的公子哥儿们基本都会出现在那里。
　　学生会长？学生会长的亲爹就是卓隐枫爷爷一手提上来的亲信。
　　张爷爷该不会让顾晓然去□□其中的哪个吧？她们家最近还有联姻的必要了吗？
　　转而纪南悦又想，要□□的话不应该找她？虽然纪南悦并不是那种傲慢的女神，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程度的自信，说实话，自己姐姐乍一看起来实在是像个营养不良的小萝莉，而且虽然她很崇拜顾晓然，但自个儿姐姐自个儿知道，顾晓然没有激活过“□□”这种可以普世适用的属性。

　　顾晓然想起那个老人走之前对她说的话。
　　他说：“人活着不是只有自己，以前是他们不对，但是你伸了一把手，以后就得伸下去了，看看你父母，这几年老了多少。再看看悦悦吧，她早就应该在米兰或者哪里读她喜欢的广告学的不是吗？现在，纠正这一切，重新上路吧。”
　　他把那个暗紫色的信封推到她眼前，她打开，她看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好像忽而就明白了张爷爷的意思，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暗色调，像是一个暴风眼，或者黑洞，小小的，安静地在待那里，准备卷走一切。
　　顾晓然看纪南悦疑神疑鬼的样子，却乐了：“你怕什么呀，只是个派对而已。”
　　纪南悦很不安，她有预感，顾晓然走出了这间屋子，就再也回不来了，回不到现在，此刻，这个真实、放松、温暖沉静的姐姐——她真正的姐姐，顾晓然接着说，看着她的眼睛，她很少去看别人的眼睛，以前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不看人，所以总给人留下自负和不真诚的印象，而现在她看着她：“悦悦啊，怕什么，我没有输过。”
　　纪南悦也看着她，这一刻顾晓然的眼睛就像真正的黑洞，什么都进不去，什么也走不出来，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暴风眼和黑洞，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