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擦肩而过的人生》楚色若欢

3、三

　　打开那扇门，不是病房，是一个四方的小监控室，中间一面巨大的玻璃，从玻璃看房内的情形几乎一览无余，那个女孩儿头发很长，背对着玻璃窝在沙发里。玻璃下面的两个监控器是关着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设备，现在没有人坐在那里，靠门的一面墙靠着两个合金架子，基本上是空的，只放了几页纸和和几盒维他命。这里很像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只是那一面玻璃后的房间大的多。
　　那是一间纯白的房间，地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窗帘是白的，沙发也是白的。
　　“这样的纯色调会影响她吗？”老人问。
　　“会的，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记录上说……纯色会安抚她的心情，唔，不过有可能影响她的视力，以及思维能力。不过那边有一个窗户，平时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哦？那扇窗户能看到哪里？”
　　“我记得，好像是可以看到香山的，天气好的时候。”而现在雾霾天太多了。

　　这间房子像一个单身公寓一样家具俱全，屋子中间茶几上面白瓷花瓶里插满了鲜花，红色的玫瑰和观赏用的向日葵，满天星是点缀，真是充满生命力的花朵，就像从这个白色的屋子里长出来的一样。老人透过那面玻璃看着她，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了过去。
　　“她能看到我们？”老人身边的中年男人开口，他以为这是那种单向可视的玻璃。
　　“可以的，这里原来是单向玻璃，不过后来管医生把它换成普通的玻璃了。”
　　“带我进去吧，小姑娘，对，只有我。”
　　他套上鞋套，走进那间奇怪的屋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还记得我吗，晓然？”

　　对面的女孩可能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关系，皮肤苍白，她的头发很长，没有扎起来，随意的散落在胸前，那是个样貌清秀的女孩，没有南悦那样张扬的漂亮，只是看起来有淡淡的书卷气，很文静。
　　她应该已经二十三四岁了，现在看起来却好像还是十六七岁，老人注意到，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纯棉睡裙，但是前胸的地方涂鸦着深蓝色的色块，中间点缀着黑色和黄色的星星，老人几乎肯定，那是她自己画的。
　　顾晓然没有理他，躺在沙发上，把头偏过去。
　　于是老人换了一种方式，他问她：“巧克力蛋糕好吃吗？”
　　他看见她的手开始颤抖。
　　老人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顾晓然开口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一点不稳定。她依然没有看他，看着茶几上的那瓶花
　　“你让我做什么。”
　　老人笑了。“晓然，世界上有无数种天才，可是只有一种天才是最珍贵的。”
　　顾晓然垂下眼睛。

　　过了一会儿，老人又说：“多年前你为你父亲选了一条路，那是一个他本来承担不起的位置，现在你得对他负责。”
　　“你让我做什么。”她淡淡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斯文的笑意。
　　其实他们早在今天以前，就在她祖父的客厅里见过无数次，她会安静乖巧地叫一声张爷爷好，然后跑上楼去做作业。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在她爷爷的葬礼，她穿着黑色的衬衫安静地站在那里，风吹乱她留到下颌的短发，刘海遮住了她垂着的眼睛，而他在一生挚友的墓碑前放了一把白色的雏菊，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花，他记得那天北京的天也是阴沉沉的，可是没有下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现在，他们在这个纯白的房间里，像陌生人一样疏离。这一次他不是来凭吊的故人，她也不再是那个小女孩。

　　他说：“你已经长大了。”长大的人，就需要负责任，为自己，为家人。
　　她没有看他，不过却笑了，她说：“好吧，不过我有我的条件。”
　　世界上只有一种天才是最珍贵的，那就是可以被利用的天才。